浓精浇灌美妇的子宫

现代诗 2022-02-11 07:39:13

金乌哀歌

作者:

题记:史诗梗概:全诗分“墨黛情奴”、“喋血狼孩”、“落日英雄”三部分,三十九章,10499行。三个主人公邱源、邱荣、邱同实为同体。故事起自宇宙鸿蒙开世,终止于宇宙收缩为黑洞的万物归零。第一部分:因债被逼委身于屠夫的邱源在庙市邂逅千金小姐穆丹,为迎娶绝世美女他卖身为奴私塾偷师,幻想通过考取功名抱得美人归,最终铩羽而归。战乱中邱源被一寡妇收为性奴,灯枯油尽后被逐出家门。道长赐予因对爱情与生命绝望而自缢的邱源法术,让其穿越时光隧道回到古代请教孔子、荷马、耶稣、释迦牟尼佛等圣哲,最终因没有获得满意答案而自戕身亡。第二部分:扬州盐商在菩萨指点下获得生子秘方,妻子却为其生了一个长满黑毛的狼孩邱荣,为使狼孩返璞归真,盐商散尽资材后身亡。邱荣在武当少林拜师学艺后四处行侠仗义,最后为救瘟疫中的黎民百姓献血而亡。第三部分:沂蒙儿女邱同战场上施展神迹大败日军,但因天使退隐而被俘。抗战胜利后邱同为办学堂屈身为乞丐四处筹款。在学堂朗朗读书声中邱同参悟人生真谛,孤身驾舟驶向太平洋,多年后在旷世地震中因拒绝神鸟与食人族的救助而与海岛同归于尽。金乌哀歌

目录

第一篇墨黛情奴

第一章鸿蒙开世

第二章采药村姑

第三章弥留挽歌

第四章屠夫之家

第五章庙市艳遇

第六章病入膏肓

第七章卖身为奴

第八章改朝移代

第九章寡妇之恋

第十章泣血自缢

第十一章时光隧道

第十二章万世孔丘

第十三章抱素老聃

第十四章逍遥庄子

第十五章诗神荷马

第十六章谒柏拉图

第十七章耶稣基督

第十八章释迦牟尼

第十九章绝而自宰

第二篇喋血狼孩

第一章盐商之子

第二章隐士春药

第三章狼孩横生

第四章怪诞药引

第五章顽劣少年

第六章行侠泉城

第七章货郎之女

第八章狼血涅槃

第三篇落日英雄

第一章南国罂粟

第二章沂蒙儿女

第三章败走南京

第四章美国女郎

第五章抗日神迹

第六章寒窑战俘

第七章千古奇丐

第八章画家夫妇

第九章奶奶驾鹤

第十章雪花玄思

第十一章孤岛栖居

第十二章万物归零

史诗梗概:全诗分“墨黛情奴”、“喋血狼孩”、“落日英雄”三部分,三十九章,10499行。三个主人公邱源、邱荣、邱同实为同体。故事起自宇宙鸿蒙开世,终止于宇宙收缩为黑洞的万物归零。

第一部分:因债被逼委身于屠夫的邱源在庙市邂逅千金小姐穆丹,为迎娶绝世美女他卖身为奴私塾偷师,幻想通过考取功名抱得美人归,最终铩羽而归。战乱中邱源被一寡妇收为性奴,灯枯油尽后被逐出家门。道长赐予因对爱情与生命绝望而自缢的邱源法术,让其穿越时光隧道回到古代请教孔子、荷马、耶稣、释迦牟尼佛等圣哲,最终因没有获得满意答案而自戕身亡。

第二部分:扬州盐商在菩萨指点下获得生子秘方,妻子却为其生了一个长满黑毛的狼孩邱荣,为使狼孩返璞归真,盐商散尽资材后身亡。邱荣在武当少林拜师学艺后四处行侠仗义,最后为救瘟疫中的黎民百姓献血而亡。

第三部分:沂蒙儿女邱同战场上施展神迹大败日军,但因天使退隐而被俘。抗战胜利后邱同为办学堂屈身为乞丐四处筹款。在学堂朗朗读书声中邱同参悟人生真谛,孤身驾舟驶向太平洋,多年后在旷世地震中因拒绝神鸟与食人族的救助而与海岛同归于尽。

卷首诗

其一

尘烟缈缈起峰峦,日月昭昭掩玄机。

时光斗转易千年,昼夜星移越万里。

莫言风雨永为伴,勿盼云霞总相依。

百年世尘随风去,幽梦黄粱空嘶嘶。

其二

玉手肥臀眸转情,功名利禄凤求凰

幽女冷对痴汉癫,少年妄为红颜狂

生来悲苦溶筋骨,死去欢喜空皮囊

地老天荒终有时,情尽人亡两茫茫

第一篇墨黛情奴

第一章鸿蒙开世

熠熠岩火口衔赤身飞翔的快乐

如翩翩王子在寂寥的高空巡游,

鼓胀的男根鞭策他不停地飞扬

飞扬,了无片刻的羁绊与迟疑。

灼灼岩火口衔赤身萦索的忧愁

如倩倩少女在寂寥的高空徘徊,

颤栗的乳房引诱她不停地寻觅

寻觅,了无片刻的羁绊与迟疑。

飞翔之欲挣脱不出时间的魔爪,

自由欢愉犹如晨露转瞬即逝,

无论神的驱使亦或魔鬼的诱惑

落于沉寂,万物亘古不变的宿命。

看哟看哟,曾经桀骜不驯的岩火

历经无数白昼与星夜的狂欢漫舞

厌倦了往昔舞步与悠然的逍遥

落寂为无欲的尘埃与默默岩石。

神谕:

高高在上无所不能的桂冠君王

睨然俯视尘烟铸就的芸芸众生,

娓娓吐露皇父帝男的金玉箴言,

如远布的沉雷,威严而傲慢:

本是落寂尘埃铸就的凡夫俗子,

无视终将归为尘土的宿命轮回,

痴想凭借微不足言的灵波道气,

窥伺命运的尚方宝剑分庭抗礼。

虚妄灵气滋生无底欲望私念,

熏熏贪婪蒙蔽你聪慧的双眼,

权欲膨胀让你整日废寝忘食,

炎炎色欲让你夜夜辗转反侧。

虚妄的灵气,你用来追逐邪恶,

洪水滔天的磨难让你醐醍灌顶:

没有光的指引,必将陷入黑暗

沉寂与无为是人类终极的归宿。

人言:

高高在上无所不能的桂冠君王,

芸芸众生将你捧上虚妄的神坛,

虽为一统天国地府的至高尊者,

在郁郁葱葱的蔚蓝星球Gaia

普罗大众才是理想之国的主人。

众奴的哀鸣总被无声淹没淹没,

柏拉图式的哲人才是世界脊梁

躬身负荷人类的梦想踟躇前行。

神谕:

尘世间最足智多谋的西西弗斯

无望与徒劳是他终生的伴侣。

心高气傲自命不凡的芸芸众生,

你是微不足道熠熠岩火的尘埃

纵然有骄人灵气与凌云的壮志,

纵然立下沾沾自喜的丰功伟业,

终将落寂不名一文的卑微尘埃,

卑微无闻,生生世世的基因宿命。

人言:

虽卑微如了无光辉的一粒尘埃,

体内却充满燃烧的原子热核

每时每刻输送砥砺前行的动力,

自始至终,不受体微的束缚。

我要去完成一粒尘埃的使命,

纵然徒劳是它亘古不变的归宿

如一支射出的箭簇,只知向前

无论何时堕落泥潭,毫不畏惧。

尘埃的足迹虽如流光飘忽不定,

弓杯蛇影的痕迹默然印证存在。

虽卑微如尘,人类不顾宿命羁绊

粉身碎骨去体验存在的快乐,

推翻君王炮制的累累虚妄悖论

完成卑微者沉醉如痴的游戏。

神的快乐莫过于将人置于掌心

悠然自得睨视他们的悲欢离合。

第二章采药村姑

起自厄立特里亚海的熙怡南风

慈母般轻柔抚摸静穆葱郁的山村。

珍惜一年一次与春姑娘的约会

草木山石在轻抚中倾情媚笑。

春风的轻吻如陨石划过夜空

绚丽而又短暂,恍如错失机缘

一年四季等待戈多的蹂躏煎熬

如新郎静待新娘宽衣,饥渴难耐。

双手拨开嫩芽吐绿的蔓枝野藤,

曲身弓背,轻踩斑斑绿苔青石。

蹒跚的玉娥攀上陡峭山峦峰顶,

回首远望无边无涯的翠草绿林,

似夏夜繁星般缤纷的野花百草

伴随阵阵春风,向她弯腰致敬

粉红的桃花吐着花蕊,搔首弄姿

浓艳的红杏敞开胸脯,含情脉脉。

沁人心脾的花香潜入玉娥鼻翼

如水流穿过喉咙松软的骨节

沿着沁润的气管直通五脏六腑,

穿过亿万开着天窗的细胞密室

香气悄然涌上玉娥紧锁的心田,

一丝喜悦掠过干瘪的眉梢额头:

鲜花是天国点缀生活的味精

春风是瑶池沐浴肌肤的琼浆。

一只蜜蜂追逐着花香,徜徉

奇花异草、百花争艳的山峦。

在一年四时最忙碌的收获之季

嗡嗡歌声奏响劳作的号角战鼓。

桃花,梨花,槐花,青稞花

红色,绿色,蓝色,玫瑰色

摆弄风姿向蜜蜂抛出迷人媚眼

渴望花之使者品尝久藏的佳酿。

辎重硕果终将化为翅膀的重轭,

占有欲望消失于攫取满足之后。

曾千百次品评野花的蜜汁琼浆,

今日无暇眷恋它们火热的邀请,

勤劳的蜜蜂舍弃昔日醉心的劳作

谢绝百花垂涎欲滴的致命诱惑

只因今天另有新鲜的饕餮猎物:

一股令雄性蜜蜂心摇旌荡的苦涩。

莫名苦涩让我的心脏惊秫颤动,

苦涩的魔力为何让我痴迷沉醉,

矢志追寻探查魔头的深穴洞府,

飞啊飞,一刻不停地飞翔追寻。

薰薰留住黑衣女人斑驳的头巾,

工蜂在星罗密布的蜂巢温柔迷宫

不敢奢望斩获蜂王的交媾恩赐,

然而异性的诱惑让我无从抗拒。

母性的体香韵味犹如一剂鸦片

轻轻吸吮一口,再难舍弃禁绝。

鸦片让我的每个毛孔舒张展伸

如被夏夜的闪电激活条条经络

体内雄性荷尔蒙犹如火山爆发。

熊熊烈焰蒙蔽了我的瞳孔眼睑,

如野猪横冲直撞,寻觅私密洞穴,

抽动,发泄体内充沛的荷尔蒙。

无奈只是一是只与人异类的蜜蜂,

女性洞穴没有我荷尔蒙的福地。

只能奋力压抑时刻爆燃的火焰

等待巢穴的母蜂赏赐些许怜悯。

日夜劳作只为取悦蜂巢的皇后

施舍雌性奇货可居的温情蜜意,

性爱高潮的欢娱永远短如晨露,

演绎雄性动物无可逃遁的悲哀。

姑且抛却与生俱来的悲情哀思,

在品味异性体香韵味的余暇

静心咀嚼异性诱人的楚楚容颜:

她圆圆的眼球如铜铃硕大突起,

翕忽之间仿佛水银玲珑剔透,

无奈眼睑凌乱的血丝,默然泄露

曾经明亮的眼睛早已光芒不再,

犹如枯木不再拥有青春的希冀。

丝丝纹理爬满昔日凝脂冰肌,

黑黢黢甲骨文般的层层皱褶

镌刻着无情岁月的风霜苦难

昔日冰清如玉的少女容颜,如今

爪哇之国也难寻它的半点踪影。

风霜斑斑的脸容嵌上死鱼之目

绘成一抹没有上帝之光的愁容,

晦暗凝结的斑斑悲苦奄奄欲滴。

微风中颤抖的双手默默抚摸

凌乱枯黄,白云朵朵的头发。

布满愁苦蜡黄苍白的干瘪脸庞

剐痕如麻的佝偻身躯与双手

悄然雕刻中年女性无声的苦难。

苦难,并非来自日夜劳作的艰辛

而是行将就木病入膏肓的丈夫,

那个曾有钢铁身躯的铮夫傲男。

贪恋母性体香韵味的雄性工蜂

目睹玉娥黑云压顶的愁绪悲云,

心房的悸动驱使它远离苦难煞星

重回野花的海洋自由遨游飞舞。

花的世界才是自己的私宅家园,

人间尘世焉有蜜蜂的立锥之地。

滚滚红尘啊,唯有上帝的子民

方能品味美景掩埋的悲凉哀愁。

越过郁郁葱葱的山岗野林

在荆棘丛生杂草满地的土坡,

玉娥伸出布满老茧的黑色手指

慢慢插入碎石黄土混杂的野地,

紧扣粗硬的老根,奋力拔起

饱满的根茎在眼前晃动,闪耀

希望的金焰,那是生命的源泉,

垂死病患苟延残喘的救命稻草。

第三章弥留挽歌

“夫君啊,喝下这温热的汤药,

郎中浑身解数与妻妾的奔波

凝结在沉泥残渣的黄汤苦水。

全家老小的吃喝与哀荣苦乐

凝结在这盛满黄汤的黑瓷碗碟。

浑浑噩噩,深不可测的汤药啊

背负支撑邱氏拱起脊梁的重担,

没有脊背的家族,如一滩烂泥。”

睁开沉如坠石般惺忪的眼睑,

不惑之年的他,凝视憔悴妇人,

那曾经美艳的容颜早已珠黄

那曾经脉脉含情的摄人双眸

早已失去昔日令人心悸的灵波。

柴草般凌乱的长发曾光滑油嫩,

如今为何腊干,如冬日枯草

稀稀落落,只剩枯死的沉寂。

闭上自己昏暗无神的眼睛吧,

莫让我再看到这曾经的美丽,

往昔的床笫欢爱与夜夜笙歌

宛如夏夜的流星绚灿流动,

一旦逝去,任你哀求哭喊。

上苍慷慨施舍的欢娱荣耀啊

不论年长齿幼,无论贫贱富贵,

临近终了,一切归于虚无虚无。

渗着泥沙融汇百草千叶的黄汤,

曾以为它香甜可口,只因为

它饱含邱家上下贪婪的希冀。

如今,腥苦干涩犹如枯叶马尿,

绝望的我对它只能敬而远之,

气息奄奄,有谁甘心让昔日

尝遍人间甘霖珍味的口舌脾胃

屈身忍受苦山烈火的蹂躏灼烧。

“夫君啊,药汤是希望的化身,

让家门免遭晦气浊流的侵蚀。

你是房宇的栋梁,没有夫君

大厦将倾,妻儿们无处安身。”

“最懂丈夫心事的嚼舌妇人

哭腔哀语句句刺扎我的心窝,

我曾经为家,负荷走南闯北,

那是男人该走的路,不问艰险。

明知黄泉路向我频频招手,

求生的欲望令我不忍向前。

无力抗拒嚼舌之妇的劝诱

再遭一次百毒之药的戕害。”

竭力张开不听使唤的唇齿,

自我感觉已大如狮盆之口,

在家妇眼中仍然纹丝未动,

厉牙满口的嘴巴软如棉团。

深陷眼窝恐怖如魑魅魍魉,

黑黄面色犹如干瘪的海带,

夫君形如骷髅的苍白脑袋

盛满深不可测的层层黑暗。

即使宇宙最深的死寂角落

也没有夫君让人毛骨悚然

唯有鼻息偶尔微弱的颤动

昭示他还没有被死神抓牢。

玉娥凝视夫君死鱼般的眼睛

死力拨开他僵硬如石的嘴唇,

徐徐滴入浑黄苦涩的草汁。

百毒之液慢慢流入他的喉咙

虽毒如砒霜鸩汁,却毫无感觉

如毒针插入僵硬的墓穴尸首,

金字塔中的木乃伊,纹丝不动

纵然五级飓风对它也无可奈何。

是谁死力锤打我僵硬的肩膀,

是谁在自己的耳旁哭喊倾诉,

又是谁的眼泪滴在冰冷面颊。

是他,昔日敬重的本家叔父

如今是我最不愿见到的乡邻,

叔父的眼泪绝非悲痛的流液,

而是一个个锃明瓦亮的铜板,

铜板能够买到财货而非亲情。

“我兄长最最疼爱的侄儿啊,

你聪颖的眼睛为何不如先前

明亮,曾经甜如糖蜜的嘴巴

再也无法让叔叔颜开眼笑,

知道你终日在死亡路上挣扎

与死神进行你死我活的争斗,

身为邱氏家族幸存的唯一长者

叔父如磐石站在你虚弱的身旁。

娓娓而来的真诚向侄儿诉说:

死神的召唤永不要屈服顺从,

须如往昔的铁汉般傲然挺立。

倘若侄儿稍有一点疏忽懈怠

整个家族的栋梁将一折两断,

倾覆的不是你家的三房两瓦

而是百口之族的祠堂与声誉,

因你是祠堂当之无愧的祭司。

昨日往昔,侄儿坐拥良田千亩,

数不清的骡马丝绸与珠宝玛瑙。

逢年过节,知府大人是座上宾

红白喜事,知县大人是门前卒

没有八抬大轿,侄儿从不出门,

没有山珍海味,侄儿从不张口,

昔日的繁华荣耀如在眼前身侧

谁曾想今日却如过眼云烟清风。

江南苏杭贩运的丝绸与干货

每年让邱氏家族金银盘满钵满。

侄儿是万众称颂的商界之王,

叔父心底发出肺腑的赞语叹言。

侄儿啊,上苍手心的掌上明珠,

方圆百里无不听闻你的英名,

荣华富贵是你与生俱来的福份,

万古伟业是你勇往直前的梦想。

上苍,芸芸众生无冕的君王,

他的喜怒哀乐谁能精准把握,

百年不遇的洪水居然顷刻间

如戏弄小儿玩具般将浩浩船队

席卷至滚滚东逝的江河湖海,

眨眼间象征财富的丝绸干货

裹挟着侄儿蒸蒸荣耀与雄心,

埋葬在远方无人眷顾的东海。

侄儿积年累月的滚滚财富银票

外加叔父披星戴月的血汗青铜,

悉数冲入东海深处,去点缀

传说之中金碧辉煌的龙宫洞府。

洪水冲走的绝非叔父的元宝

而是叔父尘世苟延残喘的勇气。

我的妻儿老少将从这一刻起

寒风之中跪迎蜂拥而至的债主。

妄想滚滚洪水随时光的倒流

带回我们悉数的财货与希望。

谁不知这是痴人白日的美梦臆想,

即使海枯石烂,滚滚长江倒流,

卷走的财货绝难失而复得啊,

多少日夜,叔父跪拜苍穹之下

哀求过去的那一刻不曾发生,

回报我的只有凛冽的风雷血雨。

曾叱咤风云不可一世的侄儿啊,

祈求你挺直腰板重新昂首站立,

不然叔父的家当永远不会回还,

为了家族的生存与无尚荣耀

自古生路唯有一条:重整旗鼓!

重整旗鼓吧绝处逢生,贤侄啊

络绎不绝的债主已将叔父逼上

一条条奄奄待息的穷途末路。”

强睁开似有千斤之重的眼睑

寻声凝望自言义薄云天的叔父,

往昔依赖我参天大树的呵护,

你从一个上无片瓦的贫民佃户

摇身家产万贯富甲一方的长者,

冥冥上苍的无妄让我轰然倒下,

亲爱的叔父最不该趁火打劫

因你是我曾经信赖的仁厚长者。

无妄天灾虽曾让你损伤累累,

劫后余财足可让你衣食无忧。

回思往昔刻骨铭心的困厄之秋,

方能坦然面对今日的天灾横祸。

昔日你忠厚长者的伟岸形象

如今在侄儿心底已荡然无存,

不忍将长者决然拒之于门外,

只得将晚生的双目紧紧锁闭。

叔父佝偻羸弱的身影渐次消失,

求生欲望也随风飘然而逝而逝。

俚语俗言:人死犹如灯枯油尽,

多么让人心酸悲痛的金玉箴言。

满腹丛生的忧愁在默默等待

最难舍下的唯有娇妻与孤儿,

日夜忧思,愁眉不展的娇妻

请你俯首倾听我临终的诉求。

两只竖直的苍老耳朵,靠近

曾说过无数甜言蜜语的嘴唇,

静心屏气倾听他微弱的遗言:

“十二岁将你娶进邱家大门,

初婚燕尔时节不知曾遭受多少

饥寒交迫、穷困潦倒的寒夜,

日后荣华富贵恰巧将其抵消,

但人生故事并不会就此归零。

可恨当黄金白银滚滚骑尘而来,

娇嫩妖艳的美妇悄然纷至沓来,

多少消魂的夜晚泡在青楼妓馆,

靡靡之音与美妇俏姑的浪声笑语

曾使玉娥心灰意冷,泪满青衫,

青楼楚馆的灯光夜夜五彩缤纷,

络绎不绝买春的顾客老去新来,

男女交欢的乐曲永远唱响不绝。

沉沉远播的雷电在远方召唤,

无人能抹去阎王簿上的名姓,

逃脱阎摩罗王的追命索求。

邱氏乾坤大限早已迫在眼前,

踯躅踏上飞向西天的陌陌远途,

多么遥远啊,多么陌生恐惧

一经涉足,永无回头的奢望,

犹如开弓射出的簇簇利箭飞矢

身不由己,只知向前向前。

北国深海的鲍鱼早已吃厌,

南疆边境的荔枝毫不稀奇,

东方蓬莱是我夏令的圣地。

西方波斯美女曾缠绵床前,

凡夫俗子应享的福禄荣华

在我流水般的银子里享尽,

没有裹挟芸芸众生的饥寒

尽可安然闭上不甘的双目。

叹息人生总有缺憾左右相伴,

君王将相也逃脱不出的魔咒。

价值百万的家产付之东流,

成群结队的债主日夜盈门,

多少个夜晚我曾痛心疾首

临近死期,如今却安然应对:

金银珠宝,身外累赘俗物,

债权债务皆是虚妄的化身。

割舍不下娇美的爱妻玉娥,

曾经如胶似漆,夜夜欢歌,

也曾反目成仇,视若仇敌。

我的脸颊留下你利刃的余恨,

你的肌肤留下我棍棒的印刺,

二十年啊,往事如白驹过隙

恰似一场夫唱妇随的春梦,

如今归为无崖的声声叹息。

青春韶华,无声化作过眼云烟,

你眼角深深的鱼尾幽怨宣告:

曾经美艳的玉娥如今旧如糟糠,

但胸脯的肌肤依然白皙如初,

逐腥男人日日对你垂涎三尺。

爱妾虽有那为夫死守的坚贞,

但命运之神的安排,无人能够

如己所愿,改变一分一毫厘。

有谁甘心死后娇妻任人糟蹋,

谁不奢望白头偕老夫妻同穴

叹息娇妻终将被贪婪占有蹂躏,

只因债务由不得你我做主,

无论谁将你掳去享受美色春宵,

黄泉之下我只能扼腕连连叹息,

所幸死后只能在灵界蹉跎哀鸣,

尘世烦恼愁绪不再如影随形。

去吧娇妻,无论你被谁占有,

丈夫我泰然处之、心平气和,

夫妻本是同林的一双雌雄

大难临头呀,谁不各奔东西,

只可怜那孤苦幼弱的娇儿,

家父的债务由他承担负荷,

如今他只会呀呀蹒跚行走,

来日的悲苦必定罄竹难书。”

“十二岁为夫君暖床温身,

风霜雨雪,时光宛如织梭,

多少酸甜苦辣凝结于心底,

不怨恨,夫君曾被妖妇独占

不怨恨,夫君曾被娇女簇拥

不怨恨,夫君如今债台高筑

不怨恨,夫君如今将赴黄泉,

只恨贱妾不能如前侍奉左右。

嗷嗷待哺的娇儿如一只牛犊

日夜渴求母牛舌尖的舔拭,

没有舌尖滋滋蜜汁的润泽

哪一只牛犊能够茁壮成长?

舔犊之情,母牛的母性本能,

如今为践行这一神圣的天职,

只能泪眼目送夫君独自踏上

茫茫苍苍踯躅西去的不归之途。

天国召唤的冥音,急急迫迫,

生死别离时刻即将戛然而至。

恳求夫君安详地闭上双目吧,

我将如一只独守孤儿的母牛

日日夜夜为牛犊殚精竭力,

只需含辛茹苦的匆匆十年,

那只令人怜爱的雄性牛犊

必将变身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娇妻誓言如一股沁人心脾的

清风,徐徐潜入夫君的耳孔,

昏暗的脑门默默泛起回春之色。

每个细胞如吸食了鸦片灵芝

焕发出活力四射的容颜霞光,

邱氏,奄奄一息的空洞躯壳,

徐徐萌生存活与繁衍的希望,

演绎邱氏朝思暮想的虚幻结局。

忘掉这曾经眷恋不已的尘世,

走吧走吧,到西方天国享受

人世不曾拥有的安宁与祥和。

遥远啊遥远,西方极乐天国

自古尘世凡夫俗子的终极归宿,

在天国睁开不愿瞑目的双眼

凝望牵挂的娇妻弱儿,如何

践行尘世坎坷跌宕的泥潭血痕。

第四章屠夫之家

今日晚餐为何如此满口生香,

如喜马拉雅之巅的甘霖琼浆。

为何今日我如此饥渴难耐,

吞下整个食槽也难抑饥肠辘辘,

一生从未享用如此精美的珍馐,

不知主人为何如此慷慨慈善,

莫非庆贺他八十老母的寿诞,

亦或他又娶了一位甜美娇娘。

山珍海味,尽情狼吞虎咽吧

享受终生难遇的饕餮甜美时刻,

错过,后悔终生徒留扼腕叹息。

山珍海味,尽情狼吞虎咽吧

啧啧吮吸之声响彻山村内外,

无人体味一只肥猪的快乐痉挛

四足动物,贪吃的酒囊饭袋

唯有美食,真正让它眉飞色舞。

舔净槽底最后一滴甘霖乳汁,

心怀满足,四足肥猪恋恋不舍

离开让它魂牵梦绕的方形食槽,

醉心醉意,一步三摇寻寻觅觅

另一处整日留恋的温暖之乡。

厚实粗粝的干草虽凌乱不堪,

却不减它对肥猪的熏熏诱惑,

熏熏草香,尘世最佳催眠之药。

前腿徐徐屈起,尖长的嘴巴

轻轻触摸渗透香气的干草,

世上再不会有更舒适的所在,

无需片刻的犹豫,坦坦荡荡,

四足身躯如泰山秦岭轰然

醉卧百草编织的轻软床垫。

四肢悠闲惬意地舒展舒展,

率性拍打滚圆膨胀的肚皮。

腹腔中美食的香气徐徐喷出

像一团沉醉迷雾将肥猪笼罩。

瞌睡懒虫在每个细胞里游荡,

催促它眯起贪欲觅食的双眼,

奔跑奔跑,昏昏沉沉地奔跑,

逃离嘴角百味美食的循循诱惑,

直奔绵绵、沉醉逍遥的梦乡,

神公仙女,焉如我惬意洒脱?

是谁将我肥硕的四肢轻轻弯起,

用麻绳将它们匝匝缚紧扣牢。

我试图重获四肢张扬的自由,

无奈麻绳将它们一步步收紧。

睡梦中睁开甜美朦胧的双眼,

一位赤膀裸背的毛脸雷公呀

正对我上下打量,凶眉厉目,

游荡冷血动物贪欲的血色讪笑。

凶徒双臂犹如百年雪山松柏,

浓密的胸毛似狼毫狰狞可怖,

布满獠牙的大嘴吞吐着贪婪,

稀疏眉毛下细长奸诈的鼠眼

灵动的瞳仁里折射丝丝冷光。

如钢丝粗硬凌乱的圈圈毛发

在臭味冲天的猪栏里,恰似

一团黑夜欲将整个世界吞没。

一头只知贪吃贪睡的家畜肥猪

过惯了锦衣玉食的安详生活,

何曾见识凶神恶煞的彪形大汉。

他眼中阴冷贪欲的阵阵寒光

让每根汗毛战栗着簇拥竖起,

愕然抵御寒光炸起的阵阵战栗,

曾温暖如春奔腾不息的血液

寒光中骤然凝固,仿佛骤然

潜身速冻在北国的冰寒极地。

日夜侍奉呵护我的瘦弱主人

从凶神手掌接过程亮的铜板,

紧捏在干瘦的指尖,捻来摸去,

眉间谄笑恰似家犬摇尾乞怜。

余光扫一眼曾视如己出的宠儿

怜惜如疾风转瞬间无息无踪,

徒留惊愕无助的肥猪,犹如

被野人抽走魂魄的木讷尸体。

凶神躬身轻轻地将猪儿抓起,

顺手撂搁在青色的粗砺石板。

清水在肥猪的脖颈洒洗冲刷。

恶煞假意疼爱地拍打,猛然

高举起锋利闪亮的干将莫邪,

肥猪瞬间顿悟自己的前世归宿:

当你腰间的肥膘渐渐鼓起,

屠宰石板就是你牺牲的祭坛。

鲜红的血液从脖颈喷涌而出,

咆哮着冲向案边黑色的陶盆,

溅起层层翻江倒海的泡沫腥气。

翻滚的泡沫不忍心悄然散去

犹如一个个鲜活的生命,眷恋

春花秋叶的时光与不舍的伙伴。

谁知被视如草芥的懵懂牲畜

同样饱含对生命不舍的眷恋。

裸身在翻滚的开水浸泡翻滚,

黑白相间的体毛纷纷剥落,

屠夫手指假意爱惜轻轻触摸

煞白、温暖轻软的晶莹皮肤,

嘴角挤出丝丝得意的贪婪笑纹。

皮囊中泾渭分明的五脏六腑

骨骼四周红白相间的五花皮肉

最终变为叮当悦耳的铜板银元。

“豆腐西施般温柔的玉娥娇娘,

血淋漓的雄性猪鞭,硕大挺直,

如长矛阴茎曾让多少母猪欢喜。

锋利厨刀将它切成青铜薄片,

精心调配五颜六色的药材味料

历经铜炉火蛇的百般煎熬蒸煮,

待到夜深人静,熄灭油灯萤火,

裸身跪送夫君,悠哉细嚼慢尝。

吞下一整条猪鞭,精力爆振,

丹田之气让我的龟头如铁杵

坚硬,又如河边的柳条柔韧,

如狼似虎的娇妻整夜欲醉欲仙,

高潮呻吟之声在山村内外盘旋,

人人称赞我是真正的铮铮汉子,

四乡八邻的女人对我俯首帖耳,

而你是浪姐骚娘最羡慕的女王。”

“如非洲雄狮刚猛健硕的夫君

天天携带猪肉往返集市乡间,

炙热阳光与风霜打皱你的脸庞,

颗颗汗滴压扁你挺拔的身躯,

恳求珍惜父母给予的骨肉身躯,

夜间不再贪求片刻肉欲欢歌,

猪鞭长矛虽让你夜夜生龙活虎,

终难逃脱瘦柴如骨的索命长绳。”

“不懂男人春心的贱妇贼娘,

你该死的前夫整日花天酒地,

凭借流水般滚动的白银真金

日遍县城内外的美女与骚娘,

不曾听闻你片言只语的怨言。

一个人的福禄寿限总有定数,

那是老天爷最为公正的秤杆,

无人逃脱茫茫上苍的末日审判。

洪水冲走你前夫财富与性命,

身为债权人,我也曾哭天抢地,

终生微博积蓄借与富豪,期盼

盈盈回报资助安享残烛晚年。

自古尘世俗语老话:人死债清。

用金钱筑起的希望骤然崩塌,

哭爹喊娘,咒天骂地徒然无用,

终归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

手狠心慈的杀猪屠夫,谁知

也曾经周济乡邻,救危解困,

串串银两从我手中滚滚而出。

凭借上苍的眷顾与粗壮臂膀

历经众人你死我活的债权大战

半老徐娘,依然秀色可餐的遗妇,

终被我捷足先登,据为己有

自此贱妇成为我债权的替代。

夜夜服侍,女人安守的天职,

何况你是我终生积蓄的替代,

当我附在贱妾身上狂野抽动

仿佛正追回失去的财物铜板,

你高潮的呻吟,越响亮刺耳

感觉追回之物越加丰厚圆润,

一种失而复得的快感,恰如

鸦片老酒令我周身兴奋难耐。

岁月渐渐抽空男人元气精血,

魑魅魍魉,条条猪鞭仿佛

一股股真元让我精气充溢四射。

女人的呻吟激起男人征服之欲,

在日夜床间鏖战的男女搏杀中

你也曾享受无与伦比的快乐:

前夫不曾给予你的高潮快感,

身强力壮的我对此深信不疑。”

层层阴霜扑向月娥黄瘦的面颊,

面对夫君声如洪钟的滔滔怒斥,

她佝偻如柴的身躯犹如一只河虾。

阵阵颤栗的抖动使她彻身冰寒,

默默垂低往昔高昂的头颅脖颈,

黝黑干瘪的右手伸向魁梧屠夫,

忐忑接过血迹斑斑腥气温热

男人视为起死回春的猪鞭灵丹。

柴草伴随铁钩的搅动,发出

屠苏爆竹般劈噼啪啪的声响,

闪动的火焰映着血红光芒

照映玉娥半百华发遮掩的面庞。

默默神情,呆滞灰暗的目光

缕缕诉说她无尽的哀愁伤感。

往昔奢华的生活一幕幕闪过,

闪过曾经快乐与祥和的脑际。

山林深处腾起一股奇异香气,

追寻香气,饥肠辘辘的孩儿

依傍慈爱善良的母亲身怀,

吸吮香气,依偎在母性怀抱,

满身疲乏瞬间消失在温暖中。

世上没有仙境福地,堪比

母亲的子宫与怀抱温暖舒适

更让人心怀梦绕,朝夕难忘。

身材修长的青涩少年,默默

依偎着母亲干瘪低垂的双乳

玉娥伸出粗糙干瘦的羸弱双手

爱惜抚摸儿子邱源浓黑的头发

如久未谋面的慈母疼爱摸索

朝思暮想从远方归来的爱子。

历经千难万险归来的独子啊

母亲怜爱之光片刻不离,不离。

少年高高额头下浓黑的眉毛

似蹙非蹙,横越细长的眼角,

布满灰尘的面色难掩勃勃英气。

高挺鼻梁下厚厚的嘴唇,深埋

整齐白洁的牙齿,如颗颗珍珠。

明亮眸子,如两只黑色的宝石

镶嵌在布满灰尘的银盆之中,

明媚中闪烁着涟涟忧色戚容。

粗劣的布衣点缀零星的窟窿,

眉间暗含的忧郁惹人怜惜疼爱。

倦鸟归林的神态让每位母亲

心头涌起抑制不住的阵阵冲动。

爱抚之手如沾满粘液挣脱不开

从自己肚腹中爬出的骨肉血脉,

当指尖碰触骨肉身上的汗斑,

眼泪挣脱不开酸楚的锤击抽打。

东方天空刚刚泛起白色晕光,

行走在布满山荆的崎岖小道,

锋利斧头斩获的条条枯枝野藤

在脊梁擦出熊熊的热火辣味。

繁重的劳作让昔日白皙的皮肤

在汗水冲刷中日益粗粝灰暗,

从早到晚不停不息的喘息,渐渐

让少年的鼻孔失去青春柔韧。

当山村夜晚的灯火悄然熄灭,

陪伴昏暗油灯与父亲的鼻鼾

背诵母亲崇山峻岭般的课业,

朗朗苍凉的读书之声是否抹去

父亲呵斥与棍棒抽打的阴霾?

日夜面对继父淫威的震慑杀伐,

恐惧屈辱塞满少年狭窄的心田,

一片本应凤凰于飞的阳光之地。

“山林荆棘时时刺痛我的脚踝,

风霜雪月日夜侵蚀我的肌肤,

山间奔跑的野兔与鸣唱山雀啊

在孩儿脸上抹上层层的微笑。

山崖涌出的泉水与梧桐绿茵

滋润着孩儿饥渴与深厚的心田,

当我依偎在母亲您宽厚的怀抱,

感受到全世界阳光齐聚的温暖”

泪水如断线的珍珠滚滚落下,

刷刷滴落在儿子消瘦的面颊,

哽咽的喉咙,含糊不清的话语:

“懂事的儿子让娘无言以对

你沉默的神情是无言的刺痛:

出生在锦衣玉食的豪门大族,

成群结队的仆妇日夜为你驱使,

海参鲍鱼曾是厌腻的家常便饭。

多么优越无人企及的富贵生活啊,

在突如其来的洪水中一去不返,

徒留,徒留空影回忆的缠绵眷恋。

无缘重新踏足雕镂玉砌的台阶,

更难奢望昔日威武的八抬大轿,

一切,如烟云恍然从眼前逝去。

烟云飘渺,飘渺无痕的流迹遗痕

如心底的岩画,抹不去的沉痛。

昔日细皮嫩肉的富家贵胄子弟

整日遭受风霜与劳作的折磨,

母亲不忍直视昔日金贵的儿郎。

继父日夜屠宰虐杀,整个家园

充溢血腥暴虐,滚滚浊气污流。

真刀白刃的杀戮,斑斑血迹

让居士饥渴的喃喃念佛诵经,

失去往日的韵律与宁静闲适。

寒冬星天日夜企求的上苍啊,

睁开你慈爱的明眸,看一看

伸出你灵犀的长耳,听一听

漂泊寄寓的母子遭受累累苦难,

请告诉诚心向善的孤儿寡母,

何以摆脱非人非鬼的生活遭际?

高抬贵手,为母子指点迷津吧

何日踏上太阳之城的通明大道。

第五章庙市艳遇

红丝高高束起乌黑低垂的秀发,

别致优雅的发髻如一位女神

轻盈而又庄重地将乌发挽起,

灵巧形塑少女乌黑亮丽的发丝。

默默,主人嘴角泛起丝丝雅意,

红酥纤手恋恋不舍,飘然离去。

镜中形如流水透着青光的秀发,

宛如一件珍品吸引眼球的灵动。

“美丽的小姐,半日左打右扮,

一位令人目眩的女神赫然出炉,

美丽动人心魄,惊艳四方八极。

纵使与你朝夕相处的贴身丫鬟,

无法遏制胸中淤积的阵阵冲动。

多么想把你紧紧拥在怀中胸前,

亲吻如樱桃温润的朱唇皓齿,

享受令人迷恋沉醉的蛇之诱惑。”

“闭上油嘴滑舌讨厌的嘴巴,

无人给你带上哑巴的桂冠头衔。

取来绣嵌蓝紫花边的外套,还有

喷涂茉莉香脂花粉的三寸金莲,

吩咐仆人将花轿内外擦洗三遍,

直到粉红楠木做就的底架座椅

如镜子照出路边的芍药海棠,

姹紫嫣红,赏春踏青的绝色美晨。”

草木竞发的阳春大地,绿色

如东方之海没有边际的世界。

那层层叠叠万紫千红的鲜花,

如大海涨潮涌起的层层浪花。

沉浸徜徉在绿波荡漾的海洋,

抚摸深院闺房外柔弱的春风,

春心初萌乍开的美色少女吆,

懵懂的芳心,犹如草原惊鹿。

轻轻掀起轿帘,穆丹的媚眼

轻抛醉意茫茫的齐鲁大地,

多美啊,胜过檀香缭绕的闺房

胜过玫瑰春梦中的天国仙境。

相比尊夫慈母三从四德的教诲,

相比私塾道貌岸然的圣言圣语,

郁郁苍翠的春天方是温柔之乡,

天马行空的自由才是少女挚爱。

如水面随波逐流的轻盈叶片

富丽花轿穿过绿油油的麦垅,

鸟声鸣动、树荫婆娑的山岗

水草丰厚、鱼儿成群的小溪

掠过熙熙城郭,降临繁华集市。

市井的嘈杂喧嚣在街道盘旋,

五颜六色的乡野细民接踵而至,

少女穆丹怦怦的心跳波澜起舞。

浓郁香气从远处扑面而来,

闻香望去,一颗颗褐色栗子

在青烟缭绕的沙堆翻滚腾挪,

褐色石炉的柴火闪着跃动光芒

与深郁的甜香紧紧融合融合。

每一位路过的妇幼裹足不前,

嘴巴流动的口水如荒漠山泉

喷涌而出,裹挟着妄想与贪欲。

铿锵震耳的锣鼓声悄然响起,

慷慨激昂的唱词柔曲随风飞扬。

伴随婉转悦耳徐徐柔动的女声,

台上红男绿女演绎着古今传奇,

婉转凄美的情歌搅动少女芳心

搅动少男蠢蠢欲动的丹田原欲,

男女妇幼痴痴颠颠地伸长脖颈,

唯恐遗漏一处牵人心魄的细节。

穆丹惊奇的目光在集市穿梭,

万花筒般的市井百相宛如梦幻

懵然撬动初涉世道的少女芳心:

世上焉有如此新奇百怪的市井?

街市如一只魔爪抓住八方来客,

那香气缭绕,视为禁地的绣阁

竟不如眼前衣着褴褛的平民百姓

汇聚而成的魔界让人心驰神往。

飞扬的思绪在脑际飘忽荡漾,

猛然她明亮的眸子被一块磁铁

深深吸牢,任凭少女奋力拖拽

眉宇间水晶般灵动明亮的眸子

如被一只魔法的鱼钩紧紧套牢。

纵然你有浑身解数,钢铁意志,

纵然有雷神电神与风神的侵扰,

也无法让晶莹的目光摇动分厘。

身材修长,青衣装扮的少男

凝视舞台生旦净丑的微末举动,

他的脸庞为何如此棱角分明,

浓密的眉毛象一把利剑镶嵌

深邃清澈刚毅闪光的眉骨之上,

高挺鼻梁下方厚实平滑的双唇

隐露出颗颗整齐洁白的牙齿,

浓密的髭髯弥漫层层阳刚朝气。

俊逸少年让我的心颤动不已,

如一只野鹿在怀中上蹿下跳。

血脉将鲜红的血液推向脸庞

为脸颊抹上一层绯红的晚霞,

皮肤散发出阵阵微妙的热晕。

热流起自心底股股悸动的骚扰,

这莫名其妙的萌动蔓延全身,

四肢身不由己微微哆嗦颤抖。

少女睁大眼睛仔细凝神观望:

少年眉宇间为何有莫可名状

若隐若现、淡淡漠漠的忧伤,

棱角分明的脸庞笼罩戚容悲色,

如一把锋利的利刃直插心扉。

刀刃锋利无比,令我淬不及防

眼前漆黑,犹如坠入隐洞暗流,

恍恍惚惚,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

“翠红,喝令轿夫在人群前停驻,

锣鼓喧天的戏台让我不忍错过。”

小姐声音为何颤动如哀告乞求,

饱含娟娟莫名其妙的呻吟哀求?

知府大院节日戏台的汇萃名旦

也不曾让她似今日声颤变色,

莫非有一只恶魔正向小姐扑来

她的少女春心被紧紧揪住不放?

宛如仙女,从花轿款款而落,

穆旦轻移细步来到人群侧旁,

无心观看舞台上的莺歌燕舞,

不敢直视那闪耀亮光的明眸,

只把目光向那少年偷偷瞟去。

少年的布鞋闪烁着泥土的光斑,

紧裹下身的青衣粗布破烂陈旧,

默无声息泄露少年贫贱的身份。

隐约恍惚,天空落下一个倩影

潜意识的冲动让邱源抬首观望,

移目悄悄飘然而至的倩影幽魂。

当目光聚焦神秘而高贵的异性

邱源的明眸闪过奇异闪电灵光,

天哪,好一个惊艳绝伦的丽影!

目光再也无力从她身上漂移分毫,

昔日引以为豪的意志,踪迹皆无。

她的双眸灌满凤凰于飞的灵气

如摄人心魄的魔刀阵阵袭来。

弯弯黛眉如春燕飞翔的翅膀,

丰满朱唇如垂涎欲滴的樱桃。

镶嵌鹅蛋般银白的脸庞中央,

如一只核力磁圈吸附着少男

甘心钻入其中而融化于无影,

在她瞳孔中享受欲念的消融。

美人含情脉脉的目光是否瞟我,

若即若离,余光上下飘忽不定,

企盼美女的目光坠落邱源身上,

知道有个少年正对她凝视观望,

但愿她不曾留意人群中的邱源,

因为我的神态服饰,沮丧破败,

如果此时我峨冠博带神采飞扬

定会跑到少女的眼前慨然搭讪。

少女第六感,如幽灵悄然现身:

那个帅哥少男正紧紧凝视自己,

不曾见过如此痴迷的专注神情,

少年凝望的情态令我神摇心颤。

贵为知书达礼的知州大家闺秀

不该贸然暴露在陌生男子面前,

少女的矜持与尘世风俗催促我:

豪门千金小姐啊,你该飘然离去。

无力阻挡内心深处的倾情呐喊:

多看一眼这棱角分明的少年吧,

一生能遇到如意的男子几个?

他神情的魔力如此威力难当,

一生能有几多抗拒魔力的机会?

两股对抗的力量在心中游荡,

你来我往拔河争斗,不可开交,

撕裂着少女纯洁而荡漾的心田。

羞怯悄然霸占少女的悠悠芳心,

时光短暂,又如此漫长难耐。

恋恋不舍抬起脉脉含情的明眸

像湖上的飞鸿向少男抛去一瞥,

惊鸿一瞥,万分之一秒的短暂,

但那脉脉的浓情足以装满东海,

外加波涛浩淼无边的洞庭之湖,

少女春心无边无涯,浩浩荡荡。

平日中轻松自如的款款细步呀

在明媚春光中沉沉如灌满铅块,

如千斤负荷碾压在纤细的双肩,

如死囚脚步不肯迈向刑场半步。

在机灵丫鬟与轿夫狐疑的目光中

少女姗姗坐上万人向往的牢笼,

有谁知道在少女那稚嫩的心田

殷红血液与无声的泪水正在流淌。

散发兰花幽幽香气的红色闺轿

由近及远,渐渐消逝在天际。

邱源呆滞的目光猛然闪烁闪烁,

射出道道绝望逆转希望的奇光。

迈开沾满泥土气味的赤足双脚

如痴如醉向闪动的红点飞奔飞奔,

耳旁呼啸的风声倾听内心的狂躁,

脸庞道道汗水冲刷着满心的真诚。

奔跑吧,如脱缰野马飞奔向前

狂追吧,如饿狼扑向肥美猎物,

渐渐,心怡的红色花轿近在眼前,

狂乱的脚步不由自主骤然迟缓,

急促的心声催促少男勇往直,

而胆怯的恶魔却死死拖住不放,

抖动全身肌肉奋力挣扎挣扎呀,

但撕裂心肺的拼争却了无寸功。

远望美妙绝伦的倩影款款潜入

香烟缭绕、木鱼阵阵的庙门,

消失在红砖青瓦的佛佗家园。

呆呆凝望朱门高墙的神秘庭院,

善男信女的祈祷在耳边飞舞,

少男心田苍凉如白雪皑皑的荒原。

犹如烈火般煎熬心田的红色倩影,

恰似漫天遍野绝望中的一池清水。

“小姐,看那呆若木鸡的痴汉

总在百丈之远默默尾随乞怜,

六十里尘土荆棘,形影不离,

脸上灰尘汗珠诉说他的辛劳,

而那呆直的眼神与沉郁神情

激起心头无可名状的心酸爱怜。

为何死死尾随小姐,寸步不离

恐有图谋不轨劫财劫色的阴谋”

红色轿帘或隐或现细长的缝隙,

让芳心与少年的脚步同起同落,

他痴迷坚毅的神情与踉跄步履,

在少女的心底掀起层层涟漪。

多么渴望轿子永远默默前行,

永远不会进入充满闺香的牢笼,

那里已经耗尽少女珍贵的韶华

重入牢笼,不知何年才获自由。

“万能的佛祖保佑我心想事成,

心甘情愿捐出私藏的珍珠玛瑙,

万千善男信女无人比我虔诚,

从银两的重量你便确信无疑,

愿我永远走不完回家的路程,

愿这可怜的少男永远紧随其后,

万能的佛祖让时光停滞不前吧,

圆我可遇不可求的痴梦妄想。

凝望那顶香气缭绕的桂花春轿,

颤颤巍巍驶入朱色的默然大门,

狂热的内心触摸绝世青色少女

让人心碎不忍离去的迷离泪光。

魔力四射的眼神让人心潮澎湃,

让少年邱源浑身的肌肉抖动不已,

一股无法遏制的冲动驱使他向前,

向前,直入令人魂魄迷失的闺房。

猛然间仿佛看到门前的石狮,

张牙舞爪,声震山川般扑来,

门旁几只狰狞似狼的看门爪牙

向他横眉冷竖挥舞狼牙棍棒。

门房内外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前进脚步骤然停歇,身不由己。

残酷现实让贫困少年幡然醒悟,

两行无奈伤感的泪水潸然而下。

漫漫无际的长夜啊,辗转难耐,

回想绝色姑娘洁白的凝脂肌肤

柳叶俏眉下闪光的黑亮眸子,

少年按捺不住内心的狂野狼奔,

挺身跃起,双臂将她紧紧抱牢,

如醉如痴急急拥她入怀入怀,

自己两片火星四溅的嘴唇飞向

樱桃小口饱满丰厚的片片朱唇。

粗大厚实布满层层老茧的手掌

伴随心脏阵阵狂躁不已的抽动,

在呻吟之声时隐时强的呼唤中

伸向她娇小而丰满的起伏胸部。

解开少女绸缎裹着的丝丝纽扣,

剥开渗透体温香气的内衣胸罩,

少女胸脯两只洁白松软的肉峰

紧紧,片刻不停地在手中颤动。

从未见过异性羊脂洁白的肌肤,

从未摸过如此柔软可心的乳房,

肉峰的微颤让少年陶醉消魂,

曾坚信自己拥有超人钢铁意志,

能在寒冷冬夜赤身踏雪溜冰,

能在潮热的伏夏负荷奔跑千里,

但在女性柔软洁白的胴体之下,

少年徒然变成未战即降的懦夫。

一阵阵狂噪不安的上下抽动,

自慰的身体仿佛被猛然掏空,

冰冷现实悄然将他紧紧包裹,

美丽的梦境也随风飘然而去,

残存的唯有窗外的泥土气味

山村郭外时隐时现的犬吠声。

自卑如一张疏而不漏的天网,

扼杀少年悠悠性欲色心的萌动。

她多么美丽迷人,青丽可爱,

邱源啊,一位杀猪卖肉的继子,

她的美丽容不下沾满猪血的手,

千金贵体容不下农夫的汗臭,

一个连母亲都供养不起的劣夫,

怎敢奢望将美丽佳人搂入怀中,

地位鸿沟将我抛入苍茫的荒原,

在凄凉的荒原哪里有爱的踪影?

无眠的深夜,犬吠声中迎来

遥远东方冉冉升起的黑色太阳,

绝望少年,彻夜的长吁短叹,

明亮眸子渐渐失去往日光泽,

棱角分明的脸颊曾有的喜乐

不知不觉中消失,踪迹全无。

残存的唯有麻木呆滞的瘦脸

如岩石死气沉沉,了无生趣。

当黑夜的幕布将整个山村包裹,

当邱源将一件件衣服渐次脱下,

裸身躯体在散发草香的稻席上

肆无忌惮、自由自在地张扬,

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姗姗来迟:

梦寐以求的姑娘披着彩虹霞光

从天国驾着镶满宝石的马车,

载着香气与邱源梦想飘然而至。

少年的双眸放射出七彩的光芒,

他诚惶诚恐,匍匐在马车之前,

双腿的膝盖身不由己轻轻跪倒

在大地松软温暖的金色沙滩。

颤抖的右手伸向那位仙女丽姑,

她青葱的纤纤细手,轻轻倒向

渗着细汗粗糙厚实的少年手掌,

迸射出将宇宙熔化的超级电流。

电流如夏夜从天而降的陨石

蕴含另一个世界的神秘力量,

径直涌入那颗剧烈跳动的心脏,

红色血浆瞬间化作白色蒸汽

扑向邱源每一个颤动的细胞,

放射出股股魔鬼般光电热能。

让诚惶诚恐不知所措的少年,

如袅袅青烟在晴空飘飘欲仙。

四目相对,轻挽少女细柳蛇腰,

她羞涩的眼神闪烁着温柔快乐,

酥手轻轻搭上少年厚实的肩膀。

遥远青空悠悠传来青铜音乐,

如一场绵绵细雨飘满心田灵域,

滋润两颗烈火燃烧的青春之心,

婀娜的舞姿在霞光中翩翩起舞

如一缕狐媚青烟,随风悠悠荡荡。

第六章病入膏肓

“孩儿,睁开你长睫毛的慧眼

望望彻夜不眠焦躁不安的母亲,

喝下这碗添加糖果的金色米粥,

仰身横卧粗粝草席的石床土炕

三个月啊你未曾片刻睁开双眼,

你凹陷的眼眶让娘忧心沉沉,

你干瘦的身躯让娘心事寒寒,

我彻夜不颤而栗,向隅而泣。”

滴滴绝望之泪从玉娥的双眼

滴落,划过面颊的条条沟壑,

如陨石在昏暗的土地上擦出

条条盛满绝望与死沉的划痕,

四溅的泥土向四周膨胀膨胀,

将绝望的母亲与羸弱的儿子

紧紧裹住裹住,没有丝毫缝隙

让她片刻吸吮温馨的清凉空气。

仿佛一个声音从天外之国飘来,

那么熟悉,溢满与生俱来的味道,

又那么陌生,仿佛异族人的呓语。

睁开吧,不辨黑暗与光明的眼睛

闪过一丝死鱼般无神的冰色余光,

冷光,如一把利刃耿直地插入

母亲早已滴血不止的羸弱心脏,

一只曾经激情燃烧,澎湃的火炉。

“孩儿,看到你长睫毛的双眼

仿佛再次看到天国寄来的希望,

希望之光照亮额娘冰冷的心房,

明亮如太阳冉冉升起的东方佛国。

不知有多少无眠无言的黑夜,

母亲向万能的神灵祈求祷告,

祈求我最最心疼的儿子邱源

如往昔朝气勃勃,孔武有力。

不知多少个辛劳无助的白昼,

一次次典当心爱的手镯与衣物,

只为换取药房屉柜的冬虫夏草。

在弥漫百草千味奇异的药香中

乞求你能如往昔,雄姿挺立!

郎中一次次愁眉紧锁的摇头叹气

将母亲心中微存的希望碾成粉末,

狂风中转瞬即逝,无影无踪。

悬壶济世华佗再世的银发郎中

抚摸羸弱的脉搏,双眉紧蹙:

“可怜少年的肝胆濒临破裂,

伤感与焦急将肝肠寸寸斩断,

心疾已病入膏肓,根深蒂固,

昔日勃勃元气被徐徐抽离殆尽,

纵使妙手回春的医圣华佗再世

也只能摇头叹气,任由他终老。

遥远南方除魔驱鬼的神医圣手,

邱源床前摆上道符与异果珍馐。

冒着缕缕青烟的香烛无声摇曳,

圣手披头散发请来天国的老君,

沾粘着鸡血的利刃左舞右砍,

誓将少年身旁的魔鬼悉数斩尽,

然而香尽灯灭的一次次屠妖道场

只换来儿子日薄西山的病态戚容。

心狠的继父日日夜夜杀猪宰羊,

腹中心肠早比岩石坚硬百倍。

但继子气若游丝的病态弱相,

妻子日夜啼哭哀嚎的愁容悲叹,

终将他岩石般的心肠软化涤荡。

半路夫妻变卖微薄的田宅家什,

渴望铜铸的药剂换回继子康复,

然而上苍回报的只有绝望绝望。

永不忘记那个雨过天晴的清晨

喜鹊驾着彩虹祥云翩然而至,

鸣唱着悦耳歌声与琴瑟佳音。

梦呓中爱子虚弱的嘴唇,终于

吐出深藏心底恒古久远的心声:

“那位身穿七彩霞衣的美丽姑娘

驾着天国的祥云来到我的身旁,

立誓将她娶作终身相伴的爱妻。”

侧耳倾听儿子呢呢喃喃的梦呓,

一种顿开茅塞的快感脱溢而出:

髭冉浓密血脉膨胀的精壮少年

哪一个不对美丽的少女痴望,

痴想将她们拥入怀中溶为骨血。

情爱,人世天国最原始的欲望,

没有它,世界将化成戈壁荒滩

而荒芜世界没有你我栖居的房檐。

情欲榨干孩儿旺盛的原精真气,

曾经强壮的身体日益枯萎羸弱,

渐渐失去昔日滚滚朝阳气魄,

如他的生父一样被女人榨干

最后一块可怜的铜板和银锭。

回想他父亲破产的悲惨命运,

回忆曾经的隐忍与苦口婆心,

我心怎能承受如此沉重的折磨。

女人,上苍赐予男人的救星,

原始欲望在她的躯体中发泄,

美貌与气质证明自己的存在。

女人,上苍赐予男人的克星,

胴体与美貌证明魔力的价值,

男人在追逐快乐中轰然倒地。

男追女逐,与生俱来的游戏,

人类在原始游戏中繁衍生息。

无知的少年邱源,可怜的儿子

遭受蛇女诱惑,日夜追腥逐臭,

情欲蒙蔽了你锐利明澈的双眼,

欢情追逐女人含情脉脉的微笑,

享受美艳与曲体骚动的野兽冲动,

无视她身上无处不在的锋利刀刃,

漠视她身上无处不在的吸血洞穴,

每个洞穴啊都是男人葬身的坟茔!

我的命运在上苍手心如此低微,

相比草芥尘埃,贫贱卑下十倍。

上苍赐予玉娥两个可怜的男人,

他们将情欲视为人生终极快乐。

对女人美色本能的欲望与追逐

演绎邱家时代相传的劣根秉性。

家族基因血脉,无论优劣强弱

由父及子,绵延不绝的宿命轮回。

炎炎情欲,深藏阴森的祸根,

无需通灵的神婆,一目了然。

生父悲怆的命运就是你的归宿:

终将在情欲搭起的追逐屠场

耗尽最后一滴精血与生命真元,

追随生父可悲可叹的恐怖危途。

洞如观火,明知儿子命运悲怜

生你养你的母亲呀,爱莫能助。

母亲在被动的交欢中孕育生命,

撕心裂肺阵痛中将你抛入尘世,

而你命运的罗盘钥匙,紧紧捏于

女人纤细而温柔的手掌之中。

如若毅然抛弃祸水的缠绵诱惑,

你将在余生中享受青春与暮年。

如果愚钝迷恋女性的丰乳肥臀,

情欲游戏终将OVER,船翻江沉。

世上唯一纯真疼爱你的母亲

全息洞察你命运的泾渭之轮,

却无力将你从邪道扶上正途,

改变与生俱来不可抗拒的宿命。

如若母亲对你的情欲熟视无睹,

不日你将死于母亲无助的怀抱。

痴男呆儿日夜为情欲奔波操劳,

身首异处,母亲不忍目睹的终曲。

在阵阵强弱交织的呓语梦魇中,

那个让你魂牵梦绕的丽姑娇娃,

从你洁白齿间,如魔鬼迸出:

她是方圆百里的豪强爱女,

绵绵良田庭院,一望无际,

奴仆成群结队,如攘攘羊群。

她尊贵的父亲身居太守高位,

她威仪的母亲身系皇亲国戚。

美丽高贵的姑娘,谁不追求,

纵然断食绝粮也在所不惜。

千金小姐,如花似玉富可敌国,

孩儿不愧邱家嫡传后嗣子孙,

如你的父亲深谙女人的优劣。

迥异啊孩子,你没有父亲权势,

倘若拥有父亲一半的金银财货

抱得美人归,岂不易如反掌?

邱家富贵已如烟云消散殆尽,

昔日繁华无处追寻片踪丝痕,

累月三餐不继的贫贱蓬门,

何有胆量去攀云霄的金枝玉叶,

辘辘饥肠将情欲赶到九霄云外,

破衣烂衫,焉能赢得女人青睐,

滚滚情欲在五脏六腑燃烧燃烧,

残存的只是愚蠢的痴心妄想。

凝望儿子青黑蜡黄的病弱脸庞,

滴滴泪水从眼眶中奔涌而出,

如飞流冲向儿子绝望的面颊,

如股股清泉冲决儿子的心田,

如把把利剑直插绝望的心窝,

希冀在一潭绝望的死水之上,

激起层层平静中微末的涟漪,

将绝心之望从母亲的心田驱散。

蜡黄干瘪的脸庞承受泪水冲洗,

寻不到一丝半点肌肉的蠕动,

如同一具千年干尸,静静躺卧。

鸟语花香、水流云飘的世界

早在少年心田绝望死去死去。

茫茫天地间,只剩母亲一声声

如山涧滴泣无助的猿哭痛吟

从她唇齿之间蹦出,犹如幽灵:

“命薄如纸,贫贱如草的额娘

家境灿烂辉煌的时刻把你生下,

带你匆匆穿过富贵的邱家之门,

衔草堕落性如烈火的屠户之家,

人间悲苦喜乐将我千锤百炼,

磨砺而成世上最懂男人的妇人。

与生俱来洞谙风尘世事的母性,

读懂儿子眉宇间的愁丝喜韵。

不堪娇儿从母亲的怀抱挣脱,

那是一种永不再见的生死分离,

心中那位如花似玉的少姑美娘

是你最后一根孤零的救命稻草,

时刻疼爱你的额娘,倾尽所能

从舌如巧簧的媒婆狮口中探知

高宅深院大户人家的择婿门槛,

通行天下风行南北,门当户对:

良田千顷金银如土的俊男帅哥

十里红妆的金轿将千金请走。

锦衣玉食,尽享人间富贵荣华。

手握生杀大权的权贵子弟,

二品官轿将我的女儿抬走,

让她享尽贵妇的一切尊荣。

美艳富贵的女儿自有运命:

享受人世间最尊贵的奢骄。

贫寒子弟,无须垂头气馁,

如果有一天你能金榜题名,

不论省府举人还是朝廷进士,

再高傲美艳的姑娘也情愿

一生把自己与你牢牢捆绑。

才华,男人力量的标杆尺度。

功名,荣华富贵的代名之词,

进士之妻自有享不尽的荣华。

除却金钱地位与才华三宝,

纵有魏晋潘安的美貌风流,

苏秦张仪舌如巧簧的辩才,

武松景阳冈打虎的气力胆量,

休想跨入我家高高的门槛。

纵然千金小姐对你一见钟情,

西厢私下将自己的终身许配,

也绝无一点半星的希望可言。”

一股钻心的刺痛从细弱手腕

穿透月娥那佝偻瘦弱的身躯,

阻断她凄凄切切的悲情倾诉。

儿子青筋暴起如干柴的手指,

深深插入母亲干瘦如柴的手腕,

那令人错愕的力量深如阔海,

源自一位垂死无力的卧病少年,

母亲眼中渐行渐远的垂死少年。

邱源的双目伴随手指的掐动

发出闪电般诡异高悬的光芒,

奇异亮度与五彩斑斓的色泽,

仿佛来自遥远食人异族的国度。

月娥的心房剧烈地颤栗惊怵,

儿子死灰般毫无血色的脸庞,

悄然浮上一丝心满意足的诡笑,

如一道彩虹降临死寂的坟地。

微弱而内力强大坚定的声音

从邱源喉咙的深处咕咕而出,

仿佛一串水泡从海底的深处

冲破层层苦涩海水的旷世压抑,

饱含希望与炽烈的绝代反抗

向大海之上蔚蓝的天空倾诉,

因为只有天空广阔无边的胸怀

容得下他掷地有声的金石之言:

“考取功名,娶她娶她娶她!”

儿子弱如游丝的病榻沉吟呓语

犹如爪哇国奇异的鸟兽疯声。

月娥眼中闪过一丝飘忽惊异,

本能无声驱使她脱口而出:

“世间人人向往的功名富贵,

古往今来终有几个翘楚享用,

蓬门蔽户只能望洋默默兴叹。”

一股无可名状的元气冲入丹田

邱源猛然僵直生硬地巍然坐起,

痴痴呆呆凝视似曾相识的母亲,

情不自禁将她冰冷枯萎的双手

紧紧握在自己干瘪的胸怀心口,

青涩的嘴唇急急切切地蠕动:

“卖身为奴为奴,金榜题名啊

张灯结彩,跪迎梦中的娇娘!”

第七章卖身为奴

西伯利亚凛冽的寒风,混杂

北方异族人股股野性的蛮情,

裹挟层层飞扬舞动的白雪

扫向遍地荒草的北国大地。

它残暴粗野的滂沱风口暴眼

欲将苍茫大地吞入血盆大口,

用狼牙利齿将其撕碎撕碎,

再将破碎的大地席卷而去。

寒夜,一抹佝偻消瘦的身影

山涧深井旁吃力地提起水桶,

清澈的井水在寒风中吞吐

如迷雾般白色漂浮的白雾,

轻柔的白雾,寒风撕裂下

无力去温暖那个佝偻的身影,

身影在白雾内心,佝偻如蚁,

泛起难以承受与名状的怜悯。

一桶桶清澈的井水,寒风中

穿过崎岖的山道与稀疏树林,

在寒星的陪伴与鸡鸣犬吠中

涌入似孕妇大腹便便的水缸。

离开井底温暖怀抱的水滴们,

寒风将它们密密匝匝地包裹,

收缩收缩,寒风中颤抖哆嗦

流动的活力渐渐随风远逝,

凝结为层层泛着冰花的头盖。

东海太阳如昨日懒洋洋爬起,

离开神秘而温暖的蓝色家园。

件件繁重的杂活早已静悄悄

在邱源布满老茧的手中完成。

当锦衣玉食天性顽劣的儿郎

在家仆服侍下安坐枣木桌旁,

邱源早已细细研好浓香宝墨

摆放在威严高傲的先生身前。

之乎者也,君君臣臣吟诵声

从窗棂的缝隙中飞扬到街外。

每当可怜父母听闻悦耳的诵读,

由衷的自豪感油然从心头升起,

寄寓天下父母满怀的期许殷盼,

识文读经,考取功名的独木桥。

当你幸运挤过它狭窄蜿蜒的桥面,

迎接你的是桥头不尽的繁华富贵。

不为功名,谁家孩子会在寒冬

踏着皑皑的白雪走上求学之途,

不为功名,谁将心爱的金银珠宝

甘心奉送道貌岸然的私塾先生。

谁不知他们为了区区半个铜板,

曲意篡改历代圣哲的名言警句,

在追求建功立业的堂皇冠冕下

甘心演绎道貌岸然的游戏骗术。

浸润在起伏如波的诵读声律中,

倾心专注的神情让他全然忘记

身为奴仆此时此地应尽的职责。

当先生举起坚硬如铁的三尺竹板,

狠力敲打邱源痴迷偷听的脑壳,

无暇顾及竹板撞击肉体的疼痛,

面颊急速堆起歉意讪笑与愧疚,

隐藏唯恐失去求学机缘的恐惧。

黑夜如厚实的包袱将山村包裹,

牲畜们在细心仆人的呵护声中

安然遁入动物世界的甜蜜梦乡。

一个佝偻身影在昏暗灯下闪现,

那是盏豆粒般明暗交映的油灯

寒冷山村中唯一闪烁的光源,

莹莹灯光虽微弱如飘忽游丝,

却是读书人心头的整个世界。

金光灿灿七彩的神秘光环,

绘成魔力十足的漩涡磁场,

犹如魔袋吸去人的七魂九魄。

无论你曾经多么淡定自然,

无论你意志如何坚强如铁,

光晕富有母性磁石的引力,

让每个人成为缴械的俘虏

因为它的魔力已左右一切。

五彩斑斓魔力四射的光环

功名,在贫贱少年内心深处,

俨然化为攫取爱情的唯一法宝。

功名光晕下衣衫褴褛的丐者,

奇迹般变为万人敬仰的王者,

因私情而被逐出族谱的无赖,

也成为乡邻夹道欢迎的英雄,

再也无人追索他卑劣的过去。

纯真爱情,钟情少年的全部,

为亭亭玉立钟爱的美色少女,

那股无可阻挡的爱之激情暗流

足以让他心甘情愿付出生命。

攘攘尘世迷恋追逐的家产地亩,

爱情魔力让它变为空若无物。

令人窒息、撕心裂肺的爱情啊

鼓噪少年甘心慷慨赴死的元凶。

一位宰牛卖肉的屠户之子,

一位身无分文的贫穷子弟,

痴想迎娶达官贵人的千金,

宛如妄想远空展翅的天鹅,

等待你的唯有苍凉的绝望。

出身地位,与生俱来的胎记,

跨越界河的爱情追逐与梦想

如一场注定失败的命运赌博。

风云浩荡五千年的中华大地,

攫取功名如阴阳尘世与天界,

贫寒子弟跨越两界的独木天桥。

从奴隶到将军,乞丐至贵胄

千百年草民改变命运的通道,

如一道东方高悬的七彩之环,

在万千草民心目中闪烁光芒

如金乌,尘世追逐的永恒目标。

远方那位美丽动人的公主啊,

未来必将投入我澎湃的胸膛。

用我的胡须去亲吻她的芳唇,

用漆黑乌亮的长发抚摸撩拨

她高挺傲立洁白如玉的乳房,

乳房,女性温柔的活水源头,

多少男人为追求温柔的源头,

犹如飞蛾扑火纷纷陨落陨落。

一对散发兰花幽香的乳房,

遭受沾满血渍污手的蹂躏,

粗鄙的抚摸恰似一句谚语:

牛粪上的美丽鲜花,犹如

一幅让人心碎的讽刺之图:

透着香气洁白圆润的乳房

在散发血腥之气的粗鄙手掌,

它的芳香洁白在世俗中凋零。

誓将粗鄙的农民之手变为

水墨书香飘飘的书生圣手,

用它去抚摸洁白如玉的乳房,

抚摸双乳细腻敏锐的神经末梢,

让高高耸立的肉峰颤栗抖动,

犹如从地心发起的十级地震,

抽动的肉峰刹那间无声熔化

尘世男人似曾坚硬如铁的心肠。

哪一位尘世少男不闭目憧憬

高贵出身与富足奢侈的生活,

哪一位自尊自爱的志气少男,

情愿屈身做卑下的奴隶仆佣。

卑微粗贱的奴隶在炎炎烈日,

在呼啸冬天的北风吹袭蹂躏下,

常抬起高昂的头颅,傲然睨视

自以为驯服一切的自然魔力。

大自然的摧残,肉体的克星,

一种可以一笑了之的折磨。

千万奴隶心中最可怖的苦痛

不是长柄皮鞭抽打干瘦的脊梁,

不是粗劣食物与寒冷的被窝,

奴隶心中最无可忍受的暴力,

是他人不屑一顾鄙视的眼神,

尘世最让人心寒的软性暴力。

软暴力眼神唯有面对盲人

丝毫没有任何伤害的威力,

在佝偻负薪的挣扎者面前,

鄙视只是一种麻木的漠视,

而对神经敏感的少年邱源

鄙视却似杀人不见血的利刀,

时时刻刻刺痛他自尊的心门,

一种撕心裂肺的柔性鞭挞。

爱情魔力让邱源变为超人,

不再有羞耻,不再有痛苦,

为得心仪姑娘纯情的一吻,

曾在心中肆虐的风雨雷电,

只会俯首贴耳化作前进动力。

忍耐,为爱情而坚守的忍耐

如北国高高耸立的万里长城,

变身少年负荷前行的后盾。

岁月,默默碾过阵阵寒风,

昔日蹂躏荒漠大地的冬天

骤然迎来熊熊烈火激荡翻滚

煎烤大地的炎炎酷暑夏日。

五年卖身为奴的屈辱与艰辛

如秋天白云,随风轻轻飘逝

空留蓝天明朗与太阳的温暖,

蔚蓝天空与温暖灿烂的金乌,

卖身为奴者心酸的终极企盼。

“之乎者也”的圣言如春雨

滋润着一颗茁壮成长的青苗,

当它的树干从土壤高高耸起,

它硕大的枝叶撑起一片树荫。

当千丝万缕的根须末梢深深

扎入清泉深处肥沃的黄尘泥地,

抵抗风雨、荫庇弱者的时刻

如佛家因果的轮回,悄然降临。

曾经干涸龟裂的沧桑心田

历经万润无声的春雨鞭笞,

抛却家奴般屈辱的隐忍与收敛,

一点点膨胀开来,膨胀膨胀

积攒了太多厚积薄发的能量,

从一颗隐忍收敛的坚果内核

萌发出原欲惊秫的人生渴望:

摘取功名硕果的时刻默然来临。

收缩的毛孔挤出丝丝汗水,

掺和空中灰尘与丝丝花香

在邱源的脸颊留下道道迹痕。

斑斑汗迹引领他蹒跚走向

郁郁葱葱山道弯弯的高岗,

回首远望,隐隐约约掩埋在

缭绕炊烟与雾气弥漫的山村,

煦煦山风唤起他心头的悲凉。

整整五个冬去春来的韶华,

滴滴汗水默默流淌浇灌

少年寄予无限希望的大地。

主人呵斥与脊背上的鞭挞

如雷电风雨与雪霜将尊严

埋葬在卑贱的灰尘与泥巴,

但他高昂的头颅却不曾低下,

只因心中隐藏一个高傲梦想。

孔孟先哲的言行与悠悠历史,

流出私塾先生僵硬的薄唇钝齿,

穿过学童们麻木不仁的耳朵

飘落在一位奴仆聪慧的脑海,

滋润他渴望春雨的心田灵地,

孕育出徐徐冉起的参天大树,

比泰山的汉柏唐槐还要挺拔,

比华山的层层悬崖还要苍健。

岁月煎熬即将化上美丽句号,

汗水与屈辱从心灵深处逝去,

憧憬的美丽未来将跃然而现。

跺一跺破旧不堪的旧鞋破衫,

甩掉粘接在脚底的尘土泥渍,

昂首挺胸奔向功名的康庄大道,

在驿马捷报频传的飞奔声中

萦绕心田的美丽姑娘投怀送抱。

驻足轻轻抚摸胯下笔墨研纸,

低头细闻布袋中书卷的香气,

一丝诡异的微笑浮上面颊。

深深吸一口山村清新的空气,

最后望一眼熟悉的草木花鸟,

到了该郑重说声再见的时刻,

告别昔日岁月令人窒息的心酸,

张开双臂迎接阳光灿灿的明天。

一只长满金黄羽毛的鸟儿,

世上无人知晓它的真实姓名,

孤孤单单在傍晚的林间徘徊,

寻找属于自己栖息的家园。

往日里轻车熟路的归巢旧路

如今却需漫长艰辛的寻觅,

因为鸟儿已经失明的双目,

再也无法指引它归家的路途。

一只离开家园的盲眼凤鸟,

苦苦追寻,那熟悉的家园私巢,

有谁知道它归巢的心多么焦虑,

有谁知道它疲惫的翅膀多么沉重。

飞啊飞,哪里是可爱的家园?

飞啊飞,哪里是母亲温暖的怀抱,

一只不能回家的疲惫小鸟啊

有谁知道它归巢的心儿多么急迫!

缕缕温暖湿润的清风悠悠吹来,

潜入鸟儿鼻孔与跳动的心肺,

多么熟悉的气息,母亲的体味,

糅合着母亲浓淡相宜的温暖,

母亲吁吁温润的气息砥砺鸟儿,

重新高展它健壮有力的双翅,

追寻母亲沁人心脾的体味乳臭,

飞向属于自己心颤梦萦的家园。

翅膀轻轻抚慰温暖的家园,

坚硬修长的嘴巴奋力啄打

母亲散发香味与热量的胸脯,

发出一阵阵远播四方的响声。

阵阵刺痛猛然如潮奔涌袭来,

月娥睡梦中抱紧干瘪的胸脯,

懵懵懂懂从草席上一跃而起,

一场迷醉的幽梦瞬间支离破碎。

“梦呀梦,一只倦鸟归巢的梦!”

喃喃不休的话语在嘴边徘徊。

眼望窗外星朗气清的子夜星空,

干瘪的皱纹在月娥脸庞蠕动

蠕动,麻木者心跳悸动的写真,

希望在绝望者心头泛起涟漪。

“一个期待已久的祥云之梦!

朝思暮念的独子即将归来归来。”

当燥热的田野袭来一阵凉风,

当初夏的天际飘来一丝黑云,

暗熟时节的白发老农,匆匆

收起耕作的农具奔向草堂农舍。

当瓢泼大雨夹杂狂风从天而降,

农夫躬身伫立房檐下,喜上眉梢,

一场期盼已久的豪雨终于降临,

五谷丰登的祥瑞欢歌随风飘扬。

雷神在天际舞动铮铮铁锤,

电神在云间舞动铮铮筋骨,

昏天黑地的豪雨倾盆狂泻,

骄傲的太阳在云端窃喜偷笑。

天地众神遵循古老的传统,

轮番厮守统治着整个宇宙,

谁也不愿在自己的时刻缺席,

失却展示肌肉与力量的舞台。

苍天与大地雨水中融化合一,

天地万物在雨汽中浸润滋养,

水的灵气充溢着万物的心田,

鼓动着万物兴奋快乐的脉搏。

万物在水幕中压抑勃勃冲动,

化作一幅幅仿佛凝固的画卷,

然而永恒是遥不可及的奢望,

天地之心不舍昼夜,变动不居。

黢黢黑影在天际边缘蠕动蠕动,

那么缓慢,无人留意它的存在。

蠕动蠕动,由小变大一刻不停,

仿佛一只嫩芽在慢慢破土生长,

时间长河无声无息,滚滚向前。

蠕动演绎集腋成裘的古老神话,

物理世界一条不变的铁规银律,

一条无人能够扰动的铁规金律。

黑影穿过密密匝匝的水帘雨幕,

豁然在月娥的注视中徐徐静止,

那是一个四肢佝偻蠕动的魅影,

一个脊背佝偻、缓慢行走的身影。

行囊空空,机械而卑微地蠕动?

一丝疑虑跃上月娥的心头眉间:

暴雨倾盆世人无不疾步前行

陌生身影为何如此呆滞机械。

渐渐,黑影轮廓清晰起来起来,

斑驳破旧的蓑衣下,一位青年

他佝偻干瘦的身形与呆滞目光,

让人悲酸地疑虑青年的年轮。

青春,一种抹不去的光晕,

即使光晕因磨难的侵蚀褪色,

失去固有的光彩与青春诱惑

但那特有的气味,绵绵不绝。

悬疑目光注视中的佝偻身影

悄然在月娥面前戛然止步,

那种不容置疑的悄然驻足,

仿佛是一辆远行的疲惫马车,

释然地停在自己熟悉的家门,

没有丝毫犹豫踌躇,疲惫的

脚步声中透着坚定与释然,

一种游子归巢的坚定与释然。

“额娘,不孝儿郎回到故园。”

熟悉而陌生的声音从黑影

厚厚的嘴唇间轻轻吐薄而出,

充满迟疑、惭愧与惴惴不安。

月娥抬眼凝望戛然而止的黑影:

他深深的皱纹间埋藏着自己

熟悉的眉毛、眼睛与嘴唇,

它们藏掩了母亲太多的爱吻。

眼前果真是朝思暮想的邱源?

为何他的面色如漆碳般黝黑,

为何他皱纹的沟壑如此深邃,

又为何他眼神仿佛失去了魂魄,

弯曲的脊背犹如背负着泰山?

但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依旧英俊,

如父亲富有磁性的声音依旧

吸引无数涩女少妇侧耳倾听!

自己怀胎十月的亲生骨肉呀,

世上无人比母亲更熟悉亲昵

儿子身上每一根汗毛与经脉,

那种心连心血脉相通的深情,

纵然遭遇一霎那狐疑的惊秫,

遭遇短暂的阻隔与踟蹰不绝,

利刃斩不断的浓浓血脉亲情,

终会瞬间将高高的冰山融化。

“源儿,我朝思暮想的孩子!

六年两千个日夜,时时思念,

梦想你突然闪现在娘的眼前。

哪怕只是把你抱在怀中片刻

也足以慰藉额娘殷切的期盼!”

伸出颤抖的双手,喃喃而言,

邱源凌乱的鬓角捧在掌心,

呆直的眼神恍惚地端详端详。

左邻右舍的惊诧,无法阻挡

母亲百感交集奔涌而出的泪水,

她默默凝望,双手捏遍全身,

生怕眼前爱子猛然飞身远去,

只留她一个人重又堕入黑暗。

邱源如一只曾经迷途的羔羊

奇迹般重新回到主人的面前,

迷失羔羊,主人心头的牵挂羁绊。

隔壁撑着拐杖的老伯眯眼端详:

六个春秋不觉闪身悄然而去,

堂前孤单的梧桐已成参天大树,

庭院中的母牛也已儿孙满堂。

月娥这个可怜又可憎的独子呀

步伐老态龙钟,形如枯槁,

骤然归来,等待家中妇人的

只有茫茫上苍知晓的吉凶祸福。

侧身穿过摩肩接踵诧异的乡邻,

孤儿寡母相搀走进破败的家门。

当院中零落的场景映入眼帘

游子麻木的神情也不禁一颤:

空阔的院落散落干柴与落叶,

地上厚厚的杂草了无踩踏留痕,

抬眼凝望凌乱不堪的房顶杂草,

仿佛刚刚经受骤雨狂风的掠劫。

曾经生龙活虎的畜栏空空如也,

曾经庄重大方的桌案不知去向,

心中情牵梦绕的家园踪迹全无,

满目层层叠叠蜘蛛织就的罗网

将曾经的家园包裹的密不透风。

蜘蛛侵占了邱源记忆中的家园,

毛虫蟑螂龙腾虎跃的犄角旮旯

焉有一位落魄归者的立足之地?

“孩儿的继父三年前撒手西去,

全家老少如食尽飞鸟,各奔东西,

偌大的院落只剩母亲孤零守护,

为你迟迟的归来吆,静心守候。

茫茫上苍为我每日的祈祷感动,

有生之年实现为母的微末心愿,

独子自远方平安归来的时刻,

母亲心头唯一的奢望瓜熟蒂落。”

凝望母亲枯瘦如柴的身形骨架,

不忍看她苍老而忧郁的面庞,

脸庞默默转向昔日喧嚣的猪圈,

那个每日手沾鲜血杀生的继父,

日夜对自己凶神恶煞的养父,

手持利刃刀刀见血的快意屠夫,

已永远从这个世界消失匿迹,

只留继子五味杂陈的斑斑记忆。

感谢上苍把凶神继父带去西天,

留下自己最珍爱慈祥的母亲,

从今而后,我将与她相依为命,

践行儿子对母亲应尽的孝道。

珍惜上苍留给我尽孝的机会吧,

如果失去这最后的一丝机缘,

妄为人子的愧疚将伴我终生,

因她撒手而去的日子渐行渐近。

“我的儿,从你离家的那一刻,

我的心时刻悬挂在高高的虚空,

祈告的喃喃祷词如黄河川流不息,

只盼你完成夙愿早日平安而归。

为遥不可及的女子舍家撇业,

可怜你用生死为爱情滥下赌注,

生死抉择,母亲无奈放你而去,

不知不觉六个春秋已飘然而去。”

一股如火山奔涌的酸痛从心底

冲向邱源那曾经高傲的额头,

苍白的脸如盖上一块染血红布。

怆然结束六年出走的卖身生涯,

向慈祥母亲如实禀告的时刻

如阎王派遣的索命咒符如期而至。

宿命,一个人无可挣脱的枷锁,

一只落魄而归的羔羊该如何诉说?

“痴心将那个遥远的姑娘拥入

孩儿饥渴难耐火焰燃烧的胸膛,

不孝之子抛弃慈祥勤劳的生母,

抛弃母亲赐予的高挺身躯头颅,

委身卖与富甲一方的望族书香,

乞求在读书朗朗的学堂之侧,

偷偷将先生的知识牢记心间,

幻想用虚妄的功名俘获少女芳心。

自恃聪慧的蠢儿苦心偷师,

无论酷暑夏日,还是严寒冬夜

留下孩儿莘莘苦读的汗水身影,

足足二千个日夜,转瞬逝去,

满怀希望的痴儿踏上功名之路。

在万人争渡独木之桥的一端,

在万千学子决斗的济南府衙,

不孝孩儿最终名落孙山之后。

万人敬仰的功名,灿烂如花,

却没有邱源一隅的安身之地,

那怪诞的考题让我惊诧头脑,

严酷的考场规则让我胆寒心颤。

自古华夏大地的莘莘学子啊,

皓首穷经将自己埋葬在书堆,

功成名就的幸运儿凤毛麟角,

默默众生痴迷地死于赴考路途。

邱家无能之子今日铩羽而归,

如苏秦败北战国,羞愧难当。

无脸拜见朝夕相处的父老乡亲,

功名之路已在心中彻底消亡,

不孝孩儿没有勇气殉命场屋,

因为心中牵挂慈爱的单身母亲

与那位痴心难舍的遥远姑娘,

你们让我心神摇曳,欲死不能。”

涕泪纵横难掩邱源心头的羞愧,

匍匐于地,仿佛钻入微末的尘灰。

句句哀诉犹如一把把尖刀利刃

刀刀刺入母亲微微颤抖的心肺,

二千个日夜默默堆积的希望,

刹那间吹到九霄云外,无处可寻,

让人切齿心疼痛恨的不孝之子啊。

如何才能回心转意,浪子回头。

“魔鬼缠身,痴迷不悟的痴子,

你朝夕牵挂的母亲端坐面前,

她病弱的身体早已不堪重负,

即将踏上西去长途,永不回头。

我们母子的尘世缘分即将消尽,

你的归来了却我心头最后牵挂,

母子相聚,各奔东西的开始,

尘世的你我难违上苍的指令”

“穆家如花似玉的豪门闺秀,

你为何沾惹上她的勾魂之术,

为她卖身为奴,匍匐迤逦而行。

不知哪一位公子已将她牵走,

挽起她乌黑的长发娶为新娘

执迷不悟的痴儿,闻听此事

愿那颗痴迷的心窍融消顿悟,

悲怆的心底不留一根鸡毛。”

“走了,朝思暮想的青青姑娘,

走了,在华贵的闺阁盘起秀发,

走了,在洞房撕去处女之膜。”

茫然抬头,望一眼苍老的母亲,

喃喃道出痴痴的心底妄言呓语:

“将美女背入洞房,脱去衣服

露出比豆腐雪白百倍的肌肤,

新郎不是苦苦追寻的痴汉邱源,

邱源已死,昏倒在雪白的肌肤旁。”

冬天在残雪默默消融中逝去,

生机盎然的春天驾着南风降临。

万物复苏,除却一个孤单身躯,

一个饱经风霜几经蹂躏的身躯。

岁月车轮已紧紧把它捆住捆住,

一匝一匝收紧,直至空空如也,

病弱缠身的月娥冥冥早已知晓,

不管心甘情愿还是意犹未尽,

她油尽灯枯的时刻即将来临。

日夜衣不解带的儿子手端一碗

温热米粥,表层覆盖厚厚皱皮,

向死灰干瘪的母亲低声呼唤:

“额娘,喝下我手中的米粥吧,

三天不曾见你喝下半个米粒,

多少次你在儿子耳旁千叮万嘱:

世上没有比米粥更养人的饭食,

上苍赐予百姓最珍贵的美食。”

似乎一阵风能将其吹走的老人,

瘦弱让她无力再睁眼凝望爱子,

她手臂轻轻蠕动,弯一弯手指,

聪慧的爱子心领神会,俯首帖耳,

邱源屏住呼吸诚惶诚恐地等待,

也许母亲今生今世最后的教谕。

那是一个生灵世间最后的声响,

从此以后将是万年不复的沉寂。

断断续续,声音从喉咙深处,

如气泡从山泉的深处咕咕溢出,

那么的轻柔,那么的微弱如无:

“额娘浑身没有一丝食欲力气,

安心等待上苍将我的魂魄勾去,

人世间的酸甜苦辣,早已尝尽,

洗去妄想,人生再无渴求索取,

期盼早日回到西天遥远的天国。”

泪水如溃决之堤,奔涌而出,

夹带着绝望滴落在母亲的面颊。

纵然泪水的温度超过沸点百度,

难在母亲土灰的面颊激荡起

哪怕一丝半毫微细的抽搐悸动,

那是一张青如死灰的蜡黄面肤,

一张布满九寨沟般皱纹的面颊,

它对尘世的冷热已经了无牵挂。

“额娘,莫舍弃孤儿一人离去,

喝下这碗孩儿熬制的米粥清汤,

没有额娘的日子儿子无法想象,

恳求慈母再次奉献昔日的慈悲。”

低沉的悲戚如猿鸣断肠撕心,

如一声闷雷穿透整个山村内外,

层层悲戚笼罩整个大地河川,

那是绝望的呼唤,草木无不动容!

“儿子的性情如生父诡异多变,

亡夫的暴虐滥情撕毁整个家族。

多少次我苦谏他的骄奢与多情,

规劝放弃那些妖艳贪财的贱妇,

放弃对钱财地契的狂妄贪奢。

上苍,一位多么公平的仁厚长者,

将骄奢之人打入十八层阴曹地府,

只因他已享尽富贵,恶事做尽。

人生最大不幸并非中年丧夫,

不是座座金山银山被洪水吞噬,

不是失身嫁为屠夫之妻的羞辱,

更不是病贫交加让我生不如死。

我至亲的儿郎啊,你可知晓,

最大的不幸是将你带到尘世,

一个与父亲一样品性的儿子,

临死不能瞑目,踯躅而难行。”

“额娘啊莫让儿子无地自容,

出生在锦衣玉食的富贵之家,

如今依稀记得曾经的奢华自在,

生父的音容笑貌早已飘忽不清,

没有从父亲身上学到什么品性,

故去的永远故去,何曾有轮回?

不孝之子对天血誓,甘心情愿

让你享受儿子奉献的孝心一片。”

“为娘亲偿汤药的孝顺之子,

你最大不幸莫过脾性与生父

如一付模子铸造出来的陶器。

固然父子的相貌,迥异不同,

固然父子的处境,天南地北,

虎父犬子致命弱点一模一样:

痴心沉溺于女色的温柔妩媚,

甘心为女色付出生命的代价。

追求床第弄玉偷香的快感欢愉,

在女色的丰乳肥臀中不能自拔。

额娘虽非识文断字的书香女子,

依然洞悉古今亘古不变的道理:

沉溺于酒色,终将沦落于泥沼,

尔父用智慧勇气攫取滚滚财货,

然而在欲念滚滚的洪流旋涡中,

自己与家族被推向不复的深渊。

不幸的结局如长河绵延不绝,

父轨子随,身不由己地承继

生父视色欲如嗜血的品性基因,

茫然铸成额娘一生最大的不幸。

生你养你的是目不识丁的村妇,

父母被动遗传给儿女脾气品性,

眼看他们滑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苦痛莫过束手无策地顿足捶胸。

黄澄澄的金山,尔父毫不吝惜,

赠与一个个娇艳贪婪的妇人,

不爱金钱爱妖妇的可恶秉性,

最终等待他的唯有万丈深渊。

而你啊,我可伶可恨的儿郎,

为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幻女郎,

疯狂的你竟然不惜卖身为奴,

只为贪图你欲念冲动的快感。

卖身为奴,何等极端的决绝,

身为遗子抛下生你养你的母亲,

消失在追逐滚滚性欲的迷途。

心中冲动的魔鬼胜尔父十倍

那个恶汉的结局何其悲惨啊,

而你,我最最疼爱的儿郎吆,

你明天的结局让我不忍臆测,

该是一个何等心酸可怖的悲剧?”

十个手指为何不停地颤抖,

难道你们要用抖动来发泄

心中无可名状的汹涌愧疚。

为了女色美貌情愿卖身为奴,

只为美人深情的脉脉一瞥,

甘愿献祭世人最珍重的生命。

为一个美女俯首奉献的举动

深深刺痛另一位女人的心房。”

“额娘啊,儿子的滔天大错,

请您原谅不孝儿的忤逆痴举,

喝下儿子沥沥心血熬制的米粥,

少许减缓孽子心中的愧疚悲情,

不然儿子将背负不孝的木枷铁锁

终身为此挣扎在悔恨的深渊孽海。

那个可恨的女孩早已远嫁他人,

儿郎立誓再也不为她牵肠挂肚!”

垂死的病妇嘴角挤出一丝笑意,

谁晓得是舒心的微笑,抑或

一种无能为力的冰笑冷容。

沉思良久,她微笑着蠕动嘴唇:

“世上最了解你的莫过额娘,

从你出生的那一刻,天命注定,

儿子脾性今生今世不改半点,

正如野狗改不了吃屎的秉性。

你的生父曾饱尝女蛇的蜇螫,

不幸的是你依然步他的后尘,

唯一能善始善终的生路,在于

隐遁山林迎娶桃园丑妻老妇,

在繁重耕作与老妇的管教之下,

尽享安度晚年弄子玩孙的福气。

除此而外,世上再无妙法奇招,

但我却深知你的选择与悲惨结局。

额娘早已厌倦了尘世的生活,

不忍目睹你将来悲惨的未来,

让我带着些许的期待离去吧。

黄澄澄金灿灿的米粥,留做

祭奠生你养你的母亲的祭酒。”

一阵东风吹来,月娥的言语,

轻飘飘荡悠悠吹向西方天际,

抱憾走完坎坷屈辱的尘世悲途。

棱角分明面容忧戚的青年邱荣,

徒手埋葬尸骨未寒的生身母亲

在郁郁葱葱开满野花的山岗。

母亲孤孤寂寂高耸的坟墓之巅,

种满颗颗生命顽强的青松雪柏,

让青青松柏代替不孝的儿子,

永久守候在母亲孤寂的身旁,

为她遮蔽风雨与暴雪的侵扰。

清纯的米酒从酒杯汩汩流出,

化做绝世泪珠洒向高耸的坟茔,

那是儿子内心最圆满的祝福,

愿那位自己深深敬爱的母亲,

在遥远天国尽享世人的祭酒!

清郁的香气、天国与茫茫尘世,

唯一汇通的桥梁,除此之外

阴阳两界的生灵永远天各一方。

蹒跚走下郁郁葱葱的山岗坡地,

送走亲朋相邻的释然与沉重,

邱源的脸上浮出五彩的图案。

举目眺望天边风流激荡的白云

青春之心又激起莫名汩汩冲动,

他要紧紧跟随心的自由跃动

在茫茫尘世孜孜追寻追寻,心中

久久徘徊,挥之不去的玫瑰春梦。

第八章改朝移代

亿万年滚滚向前的漠漠黄河,

用慈母宽厚的胸怀,孜孜养育

勤劳智慧坚韧刚强的汉唐民族,

她的名字就是响彻云霄的中华!

以生养为天职繁衍不息的慈母

无不期许儿女在怀中永远欢唱,

然而无论母亲的期许多么殷切,

无法遮蔽儿女纷争的剑影刀光。

北国,一个漆黑的丑恶之夜,

曾经饱受皇帝浩荡提携宠爱

封为殿前都点检的赫赫大将,

屈服于私欲与权势的熏熏诱惑

抛弃自己平日念念有词的忠义,

扯下庙堂三纲五常的金色匾额,

在众人齐声阿谀撮使的合奏中

穿上日夜觊觎窥伺的黄袍冠冕。

金黄长袍上飞翔的条条金龙

负载权势与荣耀的神秘图腾,

历代如过江之鲫的英雄好汉,

无不飞蛾扑火,拜倒它的膝下。

但那闪闪发光的灿灿金黄龙袍,

无论多么眩人耳目,勾人心魄,

难以掩饰金色光晕包裹着的

膨胀贪欲与血腥的累累罪恶。

大宋王朝的年轮在北宋太祖

卓绝的文治武功中滚滚向前,

夹杂着兵变杀戮的绰绰鬼影,

经受着时间长河的冲刷侵袭。

从一颗冉冉升起的勃勃新星,

步入它神疲力竭的暮年之秋,

验证每个王朝永远不变的轨迹,

从东方碾向西方,一去不返。

丛林法则野蛮横行肆虐的年代,

泱泱帝国的暮然兴起无不伴随

另一个帝国卑微叹息的虚脱衰败。

无论曾有多么辉煌的文治武功,

彪炳史册的威武圣明,开国之君

在冥冥灵界天国,有心无力

保佑呕心沥血建立的私家王国

不被另一崛起的狮王吞噬征服。

布衣百姓饥寒转徙的哀哀悲号,

不曾激起微末的恻隐之心,

金兵南下铁骑的啾啾马嘶声

吵不醒香甜入梦的玫瑰之夜。

当内忧外患的危难悄然而至,

只知在花天酒地中苟且偷生,

胭脂粉黛中昏睡的一国之主,

注定沦为逆天违地的亡国之君。

麝香丝丝萦绕的幽宅园庭,

微服私访的末代天子徽宗,

凝视国色天香才艺双绝的美人,

一杯杯琼汁玉液一饮而尽,

他是多么的迷醉,迷醉在师师

层层绿黛红粉的绝代旷世美色。

沉醉在师师软语消骨的呢喃声,

狐媚女妖迷人胴体的曲线里。

在艺术王国交欢的权男色女

倾心相爱,奉为旷世知己。

徽宗精美绝伦的花鸟工笔,

在师师水波的目光中闪亮,

映照出一位绘画天才的光晕。

一幅幅精妙绝伦的旷世书画

披上皇帝王权的五彩霓虹外罩,

放射出美轮美奂的眩目霞光。

浸润后宫三千佳丽的七色粉黛,

尝尽滚滚粉色艳福的帝国之君,

早已失却男根勃起的狐媚诱惑。

嫔妃们高贵的出身与名分地位,

掩藏不住争风吃醋的狐媚心计,

她们曲意虚伪妖娆的讨好献媚,

掩饰不住俗不可耐的功利欲念,

浑然消蚀皇帝爱欲的勃起冲动。

女人的骚味如一剂香甜鸦片,

熏熏麻醉男人脆弱的神经末梢。

艺术的光晕如一瓶陈年桂酒,

消融男性血管流淌的雄性激素。

当体香与艺术美晕融为一体,

即使勇武的凯撒、无敌的项王,

纵有赫赫攻城略地的孔武智慧,

终难逃脱体香酒花的致命一击。

皇宫幽幽深宅的绿瓦楼亭

谁曾领略尘世另类的尤物,

她狂野火辣的挑逗撩起皇帝

早已沉埋经年的爱欲冲动,

让他重新体味情欲的销魂。

师师绝世无双的琴棋才艺,

让男人忘却她卑贱的出身,

沉醉知音难觅的艺术王国。

泱泱大国,悄然危如累卵呀

身为天之骄子的大宋皇帝,

漠视迫在眉睫的刀光火影,

在体香与酒花的沉醉中上演

不爱江山爱美人的世纪游戏,

在那只有两人的沉醉世界里

没有战争饥饿,也没有忧愁,

只有滚滚的欢娱与夜夜销魂。

永不忘一一二六年的春天,

野蛮凶猛的女真骑兵,裹挟

刺骨凛冽的北风与皑皑雪霜

从遥远的幽州横扫中原大地,

赳赳战马,狰狞癫狂的士兵

裹挟万千铁蹄势如破竹的声威,

掀起狼烟滚滚的血色战尘黄沙,

骤然遮蔽华夏大地的日月星辰。

远望如虎似狼的滚滚铁骑,

上山如猿、下水如獭的北兵,

曾横扫五代十国的百万宋兵,

犹如堆起来的累累鸟卵之山,

承受不住外力的轻轻一击,

刹那间如溃坝的滚滚洪水。

纵然兵圣孙武从地府跃起,

难逃孤木难支溃不成军的厄运。

当北宋都城开封城墙内外

腾腾杀气弥漫昏暗的天空,

升起一股股血色的狼烟鬼火,

铁马屠城的恐惧如地府幽灵

激荡在城里郭外的每一个角落。

由远及近,雷声轰鸣的阵阵杀伐,

惊醒一个亡国之君的幽幽春梦,

摇动他每一根蘸着酒花的汗毛。

谁知君王奴颜婢膝的俯首称臣

换回层层加码的屈辱与胆寒,

在金兵闪烁血气的刀光之下

一代君王春梦化作一股青烟,

飘荡到九霄云外的爪哇之国,

残留下一位梦呓者的哀叹悲鸣,

哀叹千金一刻春宵的短暂易逝,

悲怆梦醒之后冲天的血腥杀戮。

杀戮的血光在皇城上空闪耀,

如一个从天而降的新日,杀死

曾光耀大宋王朝中原的旧日,

成为君临天下号令一切的新王。

旧日如一位败下阵来的狮王

遍体鳞伤,灰心丧气悻悻逃遁

曾经称王称霸发号施令的领地,

哑然消失在日薄西山的昏暗雾霭。

享尽人间富贵荣华的父子君王

历尽金兵铁鞭的抽打与风雨吹袭,

一步步踏上北去为奴的井底之旅。

千万金枝玉叶的宫女与嫔妃,

在蹂躏与风寒中脱落昔日铅华,

凋零在漫漫北国野径的路旁,

落寂为漫山遍野山花的肥料

成就战胜者的荣耀与山花烂漫。

金兵刀光铁骑蹂躏的华夏大地,

只剩根根随风飘飘荡荡的鸡毛。

父女诀别的哀号在天际盘旋,

累累白骨的冷光在山河游离,

一个权势一时的腐败封建王朝,

在色欲魅惑下走向彻底崩析,

应验与生俱来绕不开的宿命魔咒

而咒语的伴娘是百姓苦难的海洋。

大宋王朝的魅影渐渐逝去逝去,

它的一隅隐隐闪烁一丝光芒,

延续辉煌前朝的余脉与香火。

虽没有北宋曾经的文治武功,

但它偏安一隅乞降偷生的气度,

足以让一位儿皇帝重浸君王

独有的权威与绵绵不尽的荣华,

独享君王三宫六院的巍巍皇权。

第九章寡妇之恋

炎炎烈日如熊熊燃烧的火球,

用亿万年涌涌不尽的光与热

炙烧干涸贫瘠的丘陵坡地。

天地万物畏缩在阴暗的角落,

躲避无处不在燥热难耐的暑气,

郁郁苍苍沟壑纵横的山岗坡地,

一位中年农妇机械地挥动锄头,

清除青纱帐缕缕蔓延的藤草。

片片枝叶如一把把尖锋利刃

割裂着农妇柔弱裸露的手臂,

沁出道道印着血色的细痕肿丝。

脸颊串串汗珠无声地滴落滴落,

如点点盐巴蔓延至血色的细痕,

如泥鳅钻入细嫩的条条血管,

咬噬农家妇人迟钝的神经末梢,

浑然搅动她漠然无知的神情。

累累白骨蔽野的血色战火啊,

将丈夫铮铮铁骨的魁梧身躯

埋葬在遥远无名的荒野蛮地。

无暇抹平中年丧夫的痛心之泪,

北国铁骑由远及近的厮杀声,

夹杂三个子女饥肠辘辘的哭喊,

逼迫她忍泪挥别昔日的家园,

走向背井离乡漂泊寄寓的穷途。

四口之家迫在眉睫的生存重担,

义不容辞落在年轻的少妇之肩,

每日田间挥汗如雨的麻木耕作。

深夜独枕难眠,空床凄凄切切,

炎炎情欲煎熬少妇的筋骨经络,

然而处处弥漫天际的烽火硝烟,

无情浇灭每位细民微末的期望,

雪藏他们炎炎闷骚的情色欲念。

机械般耕作在默默前行前行,

汗水紧紧将少妇单薄的上衣

吸附在她渗着盐巴的皮肤上,

衬出婀娜多姿迷人的女性曲线,

胸前两只高耸丰满的肥硕乳房,

伴随胸部呼吸颠簸起伏的颤动,

召唤着大自然最最原始的冲动,

一种伦理道德不可遏制的原欲。

渴望一阵微风从天际袭来,

吹走脸上疲惫的神情与泥尘,

一种多么微末的生活企求,

源自劳苦大众心灵的深处。

突然,崎岖山道的天际云端,

一个蠕动的身影徐徐走来,

在战火铁骑肆虐的兵乱之际,

蠕动的身影就是生命的象征。

田间少妇默默支起木柄锄头,

依傍锄柄举目注视蠕动的身影

渐行渐近,轮廓依稀可见,

佝偻的身形无声勾勒描摹

弥漫全身的悲凉与疲惫麻木,

少妇呆呆注视佝偻的悲苦身影,

默默蠕动前行,渐行渐近,

直到它鬼使神差般驻足目前。

少妇警觉之心如野兔怦怦乱蹦,

目前蓬头垢面的陌生男子是否

对荒野中孤影单身的良家妇女,

隐藏劫财劫色的不轨恶图淫念?

然而陌生男子麻木僵硬的神情,

佝偻无力的举动让荒野少妇

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安顿下来:

赢弱男子没有强人所难的资本!

麻木羸弱的陌生男子痴痴呆呆

凝望岭外荒野孤单劳作的农妇,

不知如何道出心中不齿的企图,

冲到嘴边的言语吞咽几个回合,

终于经受不住饥渴难耐的锤击,

迟迟疑疑,向妇人喃喃道出:

“大嫂给可怜的邱源一口饭吧

几天几夜没有进过半粒稻米。”

惊望眼前棱角分明的佝偻青年,

他羸弱的神情让母性怦然萌动,

情不自禁,失声急切柔声相问:

“兵荒马乱世道里的异乡青年,

你前行的脚步要挪向何方何地?”

棱角分明的陌生人怔怔呆望,

时光凝滞,不知历遭几时几分

只能胆怯地用摇头沉默作答。

狐疑注视衣衫褴褛的陌乡男子,

少妇春心情不自禁蠢蠢欲动,

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与落魄神情,

让人产生强烈难抑的占有之欲,

突如其来,夹杂着物欲与情欲

还有世道妇人特有的慈悲之心。

强压心脏地震般悸动的颤抖,

虎牙紧咬自己的嘴唇一动不动。

不知历遭几时,时间渐渐凝固,

落魄的陌生男人怔怔低头不语,

像个犯错闯祸的孩童惴惴不安,

颤抖等待严父训诫和野藤的抽打。

“父母是否在连天的战火中幸存,

是否还有一个供你生息的家园,

你衣不遮体的装饰与饥饿神情

驱使我打探异乡人的底细来路。”

“恐怖养父在劳作中暴毙身亡,

可怜的母亲,病魔夺去她生命,

战火烧虐家园,不留一根鸡毛。

一个离乡背井身无分文的乞丐

如一个受伤的野狗在荒野徘徊,

四处寻觅食粮与简陋的狗窝,

如一叶没有根基,江河的浮萍,

逐随水流的浮动到处漂泊游荡。

几天几夜浑浑噩噩的亡命奔逃,

没有稻米亲吻我洁白的牙齿,

无人向我伸出慈善施舍之手。”

伴随悲凉凄惨的倾情呜咽苦诉,

滴滴热泪在他神情麻木的脸庞

划出两行弯弯曲曲清澈的泪痕,

沉重的泪珠颗颗如坠崖巨石

压低他曾经高傲的头颅脖颈。

“来自异乡可怜兮兮的青年,

低头向农妇乞求裹腹的稻米,

一位与你一样贫病缠身的农妇,

不忍回绝绝望者的绝望乞求,

兵荒马乱没有丝毫仁义的世道,

让一位遵守妇德世俗伦理的农妇,

斗胆向无家的陌生男人发出邀请:

如不嫌弃,跟一位寡妇回家度日。”

一片惊恐之云浮上邱源的额头,

明亮眼睛射出惴惴恐慌的光芒,

羞怯让他的头颅垂得不能更低,

仿佛要将它埋入自己破旧的裤裆。

“姓氏大名告诉乡邻眼中的阿秋,

如果世上再无牵肠挂肚的心上人,

我将你的姓名籍贯通告乡村保甲,

孤男寡女苟且在一个屋檐下栖居。”

“姓邱名源,如今早已无依无靠,

如不嫌弃眼前身无分文的乞者,

愿与姐姐在一个屋檐下相依为命。”

怯弱语气夹带丝丝莫名恳情切意,

还有载不动的羞涩、不安与兴奋。

烈日下阿秋嘴角飘过一丝诡笑,

贪婪凝视棱角分明的异乡青年,

沙里淘得黄金的喜悦涌上心头。

烈日当空的燥热与盛夏暑气,

渐渐从山村的上空悄然退去,

袅袅炊烟从各家各户的屋檐

像薄雾缥缈散去,带着浓香。

时起时落的犬吠驱散着宁静,

为一个饱经铁骑蹂躏的山村,

送来一丝波浪般潮动的生气,

抹上一层久未谋面的祥和快乐。

多么香甜啊,如一头贪吃肥猪,

邱源一刻不停吞下一碗碗稻米,

不知多少日子没有吃饱的肚皮,

迎来一个自我膨胀的幸福时刻,

它圆圆鼓起向着主人含笑示威,

驱散像幽灵般徘徊的饥饿困顿,

挤跑了肚皮痩扁的屈辱与痛苦,

迎来一个肠胃巅狂蠕动的时刻。

滚圆的肚皮回想往昔艰辛岁月,

当含泪挥别生养故土的那一刻,

在逃亡追索、颠沛流离的山路

见证了多少妻离子散与家破人亡。

多少金兵带血的利刃与凶猛铁骑

将万千鲜活生命踩入微末尘土,

无数山村与累累尸骨踏成齑粉,

踏成毫无生机、不忍目睹的荒漠。

抚摸滚圆的肚皮,邱源心满意足,

浑身筋骨经受食物元素的麻醉,

渐渐松软,仿佛刚刚从一个蒸笼,

大汗淋漓爬上一张平坦的木床,

在完全的放松中溶于太极无形。

无论多么坚强,世人离不开食物,

离不开毫无压力下轻松的休息,

凡夫俗子肉体遵循的不变法则。

心满意足的沉醉渐渐蒙上双眼,

邱源在似睡非睡中沉醉沉醉,

一种现实与梦幻临界的巅峰。

梦幻与现实交融,浑然一体,

恍惚中没有忧愁,唯有沉醉,

松弛麻木的双耳沉醉中依稀,

听到吱呀吱呀温柔的开门声,

似有还无,潜伏暗流涌动的快感。

邱源努力睁开惺忪朦胧的睡眼,

一位长发披肩的女郎,仿佛

乘着祥云来到自己沉醉的榻前,

她高贵优雅的神情与婀娜身姿,

宛如自己苦苦追求的昔日女郎。

她甜甜的微笑犹如当年往昔,

花轿前穆旦浅浅的嫣然媚笑,

甜美如第一口芒果,没齿难忘。

梦中情人宛如天仙飘然而至,

邱源根根沉醉的神经,犹如

通入一股高原夏夜的紫色闪电,

骤然将他从梦乡深处拽回尘世。

睁开恍恍惚惚的睡眼定睛观望:

一位披头散发的女子婷立身边,

湿漉漉的头发贴在丰满的肩膀,

吞吐着悠悠香气,滴落赤足之间。

她红润的脸上浮动着鬼魅狐笑,

微睁的双眼闪烁彩虹的光芒。

默默将薄如蝉翼的胸衫剥开,

露出雪白丰满坦坦荡荡的胸部。

两只低垂颤动不已的羊脂乳房,

混杂一种被吸尽乳汁的干瘪,

但它那天然铸就的形态气韵

散发出原始野味对异性的召唤。

凝望两只频向自己点头的乳房,

邱源全身每一个毛孔茅塞顿开,

一股强烈的电流传遍每个细胞,

竖起的根根汗毛渗出粒粒汗珠。

心脏犹如一只奔跑的野兔麋鹿

在他干渴的喉咙深处欢腾跳跃。

颤动的右手身不由己捂住下体,

不听使唤的硬棒出卖灵魂欲望。

半裸身影徐徐向自己袭来袭来,

白皙双手轻轻脱下红色的底裤,

两条硕健雪白的大腿耸立眼前,

滚圆的屁股伴随脚步微微颤动,

抖擞出一声声肉体野性的呼喊,

颤动身体无力响应野性的召唤,

邱源呆呆凝望着胴体走来走来,

全身早已被不期而至的野性征服。

女性亭亭玉立的胴体,不属于

那个曾令自己卖身为奴的女郎,

隶属今晚为我盛饭的中年妇人,

时间停滞了,胴体纹丝不动,

如白色木桩雕塑静静矗立矗立,

丝丝诡笑在主人的脸上浮现,

那是让人毛骨悚然的欲望淫笑,

如一头狮子从容向着猎物讪笑。

“一位痛失丈夫的可伶寡妇孤女,

习惯了与男人同床共眠的夜晚。

如今常年孤单独处,何其难熬,

空荡荡的婚床如火热的铁锅,

寡妇犹如锅上翻覆挣扎的蚂蚁,

自今而始,无依无靠的你成为

名正言顺,荒野中捡回的夫君,

此刻就是洞房花烛的圆房之夜!”

色欲如火山爆发的中年荡妇,

颤抖结巴的痴言呓语无声泄露

赤裸内心最炙热狂野的告白。

她伸出抖动不能自抑的双手,

捧起身前棱角分明的青年脸庞,

用她火魔般炙热的朱唇烈口,

忘情地吸吮青年饱满的额头,

滚烫的口水在迷醉的脸上流淌。

吸吮吸吮,红唇蠕动不停吸吮,

将邱源的魂魄一丝一缕地吸走。

从未见识一具完整女人的胴体,

丰满诱人雪白松软的乳房屁股,

女人最隐秘最让男人癫狂的私处,

此时视觉感官意外而强烈的冲击

如闪电麻木他全身的每个细胞,

让他每一根直竖的毛发瑟瑟发抖。

多少次幻想将纯真男人的童真,

献祭为之卖身为奴的惊艳女郎,

换取她一生只属于自己的初夜。

面对今夜胴体势如猛兽的奉献,

多么想起而反抗,将其拒之门外,

保留我一份追求纯真爱情的童贞,

献祭给那位终生难忘的邂逅姑娘,

因为用纯洁换取纯洁是爱的法则。

一只松软的玉手向我默然伸来,

它轻轻抚摸我敏感的肌肤筋骨

那娴熟的挑逗,撩人的动作

如一盘烈油撒向我内心的火焰,

欲望啊不可遏制地升腾升腾!

极力用意志反抗烈焰的煎烧,

用钢铁超人的意志拼死阻挡

私欲对纯真情感的攻击戕害。

多少次用意志战胜厄运磨难,

多少次用意志完成超人之举,

然而此刻面对女人的曲线胴体,

异性温柔的进攻令我溃不成军。

像懦夫面对闪烁冷光的刀剑,

未经抵抗便乖乖屈膝跪俯尘埃,

懦夫啊懦夫,扶不起的现世阿斗,

在考验自己的时刻屈膝投降。

雪白松软的胴体缠绕滚烫欲火

步步向青年坚强的筋骨袭来

他闭上眼睛希望自己一无所视,

却情不自禁地张开双臂,紧紧

屏住呼吸拥抱松软雪白的胴体,

默默被动迎合胴体的起伏上下,

一种从未有过的快感在体内膨胀,

锤击着他内心深深的歉意与愧疚。

村边的小河吆,不分春夏秋冬

每时每刻从高山流向江河湖海,

流向更为辽阔遥远的大海极地,

时间伴随东去的水流默默飘逝。

来自异乡失意落魄的邱源,

白天伴随太阳的出落劳作耕种

当夜幕浓雾悄然降临山村庭院,

深夜床间耕作更让他筋疲力尽。

只为一只填饱肚皮的饭碗,

只为一张遮风避雨的草床,

忍受白天黑夜轮番的欲念轰炸,

忍受左邻右舍不尽的闲言碎语,

垦荒黄牛般低头不语的劳作中

迎来送走行走无痕无踪的金乌,

如黄牛犁地,如毛驴驮物前行,

繁重劳作榨干他最后一滴精血。

流失的精血让昔日干瘪的寡妇,

从往昔繁重的昼夜耕作中解脱,

饕餮食欲却神秘地膨胀膨胀,

脸上皱纹被日益隆起的脂肪

排挤的无影无踪,了无痕迹,

每日养尊处优颐指气使的主妇

伴随邱源越来越弓曲的脊背,

闷骚脾性,如野藤漫生滋长。

不知为何她无缘无故指桑骂槐,

撩拨整个简陋的庭院鸡飞狗跳,

当劳作一天筋疲力尽的邱源,

欣然躺上松软干燥的土炕草席,

闭目幻想用香甜的阵阵鼻酣

驱散日积月累挥之不去的体乏,

忘却尘世间俗众卑微的烦恼,

饕餮的床第折磨却悄然降临。

身强力壮如狼似虎的荡妇阿秋,

当太阳光芒消失在西山山坳,

她的双目开始迸射绿色的光芒,

殷勤煮饭,撩人地铺床洗澡,

脸上带着红晕与怪异的微笑,

滚滚殷勤只为一个阴暗目的:

她要让丈夫满足自己日益膨胀

中年农妇如狼似虎的滔天欲望。

当农夫从黎明劳作到日暮西山,

体内存储的能量早已消耗殆尽,

当养尊处优如狼似虎的阿秋,

满脸火辣辣垂涎地向他袭来,

索取一刻令人销魂的肉欲高潮,

筋疲力尽的男人啊,惊慌失措,

他无力再一次挺起锋利的长矛

刺向欲火炎炎燃烧的农妇命门。

一次次力不从心的仓促应战,

换回一次次怨恨与无端恐惧,

当他在一个阴冷疲倦的夜晚,

面对可耻的阳痿,投械缴枪,

卑微卷缩在床头的一个角落,

如一位打碎了家中珍宝的孩童,

恐惧地等待严父的棍棒与辱骂,

上演弱者自我保护的龟缩策略。

“老娘好吃好喝地伺候大爷啊

侍奉我的档口你却纹丝不动,

如同蠢猪不中用的酒囊饭袋。

家犬遇见主人还会摇头摆尾,

当初老娘好心好意把你收留,

一个一无所有沿街乞讨的饿汉,

避免你饿死冻死在坟茔墓地,

如今却变身忘恩负义的懒汉。”

袒胸露腹浑身赤裸的村妇阿秋,

叉着熊腰挺立瑟瑟发抖的床前,

杀气腾腾张开血盆的色欲大嘴

向蜷缩在脚边的男人狮吼示威。

情欲蒙蔽女性天生的耻辱之心,

她用狂吼发泄体内多余的能量,

用男人卑微的龟缩与瑟瑟哀鸣,

证明自己虚妄的身份与家主尊严。

屈辱与劳作剥落了男人的气概,

他年轻的躯体佝偻如蚂蚁家犬,

邱源再也无力挺起昔日的腰板,

只能用愈加辛勤的劳作麻痹自己,

期许用劳作的累累果实换取婆娘

满口污言秽语语调的些许降低,

但面对一位欲壑难填的泼妇欲女,

屈服换来的唯有更猛烈的攻击。

条条精瘦筋骨足以承受消解

炎炎烈日的暴晒与风霜吹打。

婆娘口无遮拦的羞辱与谩骂,

权当腥臭刺鼻的阵阵西风飘过,

除却忍受,来自异乡的漂泊者,

还有什么其它生存的出路捷径?

当一个人没有生存与反抗资本,

默默忍受耻辱,唯一的选择。

无声忍耐,直到最后临界极限,

只有当绝望之刀直逼咽喉脖颈,

忍耐才失去它赖以坚守的土壤,

等啊等,忍耐的极限蹒跚来迟。

西方暮色渐渐涌起黄昏睡意,

邱源拂去裤脚斑斑离离的泥土

扛起闪动汗水光泽的锄头铁铲,

一步步向唯一的寄所踟蹰而行。

缓慢机械地推开简陋的蓬门,

锄头高高悬挂在稀疏的篱笆,

默默,默默低头慢慢走向房门。

“哎吆哎吆,用力用力啊情郎!”

低沉的声音从房内的深处传出,

伴随木床咯吱咯吱的声声颤动,

那是女人高潮时刻陶醉的呻吟,

一种渴望得到满足的快活颤音。

不祥的征兆骤然袭上心头眉梢,

心脏猛然如奔跑的野兔蹦跳。

邱源惊慌失措向前用力推开

遮蔽隐私、防御盗贼的木门。

在熟悉的房间,一个隐蔽角落,

一对赤身裸体四肢缠绕的男女,

正痴迷忘情地叠摞黏合为一体,

偷窃法典赋予夫妻的男欢女爱。

两个正在苟且行乐的裸男赤女,

抬头惊望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

骤然停止了剧烈起伏的摇动,

裸男惊慌失措,慌忙抓衣起身,

妄图逃离床上正在颤动的胴体,

然而他被两只有力的玉手缠绕,

无力逃脱女性胴体迷人的曲线,

唯有惊恐的双眼呆望不速之客。

无名火如闪电直抵涨血的脑门,

眼睛喷射愤怒怨恨的绿色光芒,

邱源紧紧攥起拳头,高高举起,

冷汗如串串珍珠从手心滴落,

似把把铁锤砸落在干硬的沙地,

呻吟淫荡的女人藐视高悬拳头,

怒火中烧,声嘶力竭破口呵骂:

“住手,丢人现眼的废物蠢材!”

即将落下的拳头,高悬在半空,

心房如被北极的寒流速冻一般

刹那之间停止了激昂的跳跃。

惊魂诧异中耳边传来滔滔辱骂:

“你个不中用的废物蠢材呀,

半月三旬,如死猪乌龟纹丝不动,

有本事象这一位铁打的硬汉,

让我享受女人高潮迭起的快乐。

没有钢铁男人坚硬的男根长矛,

休要妨碍老娘追求快乐的自由,

如不立刻从我视线中彻底消失,

老娘永远把你逐出栖身的家门,

让你饿死荒郊野外,万劫不复!

家院内宅容不得你撒野斗狠,

铁打的硬汉快点逍遥快活呀

莫要辜负今晚销魂的美妙辰光!”

第十章泣血自缢

桐木支起的木床依然在摇晃,

兴奋低沉的呻吟依然在发酵,

头脑空白寄人篱下的可怜虫

木呆呆穿过自己熟悉的家门,

双目注视漆黑如碳的远方,

漠然跟随鬼影的诱惑前行前行,

若隐若现飘忽不定的鬼魅狐影,

负载着令人震颤的诱惑与恐惧。

鬼影飘忽不定,踟蹰前行前行,

那双在泥土中千锤百炼的脚板

身不由己跟随飘忽的鬼影狐踪,

淌过卵石累累的山涧溪流,

穿过荆棘丛生的恐怖坟地,

越过怪石嶙峋崎岖不平的石岭,

跨过平坦坚硬车辙辚辚的官道,

时而迟迟缓缓,时而急急促促。

鬼影狐踪在默默飘忽前行前行,

邱源鬼使神差追寻着它的行踪。

凛冽的夜风吹过耳畔飞逝而去,

飞奔的双足在嘶声中加速加速,

加速啊加速,邱源终于脱离地面,

如长了翅膀的孤雁追随影子飞翔,

飞过高山飞过平原飞过条条江河,

飞过丛林飞过村庄飞过座座城邦。

飘忽飞翔持续了不知几时几辰,

影子忽然消失在灯光阑珊处,

邱源身不由己减速低回飞翔,

默默降落在通明璀璨的灯光里,

茫然在灯光中四处搜寻搜寻,

除了通明瓦亮的光线空无一物,

猛然一股冰冷的水流从天而降,

如瀑布激流冲刷他佝偻的腰身。

抹去脸上冰冷如刺的水珠,

邱源眨眨浓密睫毛的双眼,

一座山涧的寺庙屹立眼前,

金灿灿的灯光从寺庙射出,

整个寺院笼罩在霞光深处。

多么辉煌气派的山间寺院,

依山傍水,仙气清悠荡漾,

胜似桃花源外的灵山宝地

猎奇探险,人类演化的源泉,

满怀狐疑,邱源步入寺院大门,

伸长脑袋,睁圆狐疑的双眼

在大小殿宇的内外仔细探寻:

宝殿内外布满仙气缭绕的香案,

一排排形态庄严的神仙灵物,

唯独不见供奉神仙的氅衣道士,

凡夫俗子的身影亦踪迹全无。

金碧辉煌的寺院为何空无一人?

满怀惊异与恐惧,魂不守舍

默默走出谜一样的山涧寺院,

猛然闻听吱呀咣当关门之声,

邱源情不自禁回头循声张望,

但见洞开的大门已经轰然关闭,

灿烂的金光忽然暗淡如黑夜,

唯有门前石碑发出耀眼的光芒。

邱源探身凝目观望耀眼的石碑:

正楷大字闪闪发光:“魂归灵界!”

一股冷气突然侵入青年的心脾,

口中喃喃反复吟诵“魂归灵界”

麻木神情开始如冰块悄悄消融,

五味杂陈之色跃上眉梢之头,

旋儿愁眉紧锁不停,摇头叹气,

旋而低头痴痴呆呆,默默不语。

依稀记得儿时曾锦衣玉食,

无奈突变风云毁灭整个家族,

为了生存跟随母亲抵债改嫁,

栖身于满心杀戮的屠夫之家。

母亲白天黑夜的辛劳与叹息,

继父暴虐辱骂与凶狠的抽打,

让一个曾经锦衣玉食的少年

体验从富贵滑落卑贱的悲凉。

至死难忘那个刻骨的美妙时辰,

命中注定巧遇姿美体香的女孩,

她回眸一笑的媚力让我茶饭不思。

为得到苍天赐与天生狐媚尤物,

痴心幻想有朝一日,明媒正娶

敲锣打鼓把她迎入熏熏洞房婚床,

享受爱的抚慰,呼气如兰的熏陶,

体验男性初次高潮射精的销魂。

为梦寐以求的爱情,卖身为奴,

受尽肉体碾压劳作的层层折磨,

历尽颐指气使主人的羞辱谩骂,

幻想有朝一日皇都金榜题名,

借助功名的魔环套取甜美爱情。

血汗最终化为转瞬即逝的泡沫,

那五彩斑斓的泡沫曾让我陶醉,

梦醒时辰只剩满地秃垣断瓦。

被滚滚淫欲恣情的寡妇抛弃,

含恨逃离乞丐暂时安身的狗窝,

她把我圣洁的童身贪婪骗走,

那曾是准备献祭新娘的贡品。

童身一经失去,永世不会复归,

我心中视如珍宝的童男初夜啊,

荡妇心中,只值一碗糟糠米饭。

淫妇用欲望剥走我的尊严与灵魂,

将我逐出家门飘荡在无人的荒野,

苍天啊,睁开慧眼看看不平尘世,

为何您总是对尘世丑恶不咎不问,

任由卑贱的弱者遭受凌辱与磨难,

任由倚强凌弱者恣意横行霸道,

羸弱者期盼公平正义的盛世之道,

为何您又偏偏让他们屡屡绝望。

疾病无情劫掠我唯一的亲人

母亲,乞儿挣扎求存的扶墙。

战争摧毁我赖以生息的家园,

失去家园,任何人一无所有。

如今,一位漂泊无定的乞丐,

挚爱的母亲与家园已随风逝去,

泰山之巅的苍天啊,指点迷津,

何处是一个绝望者永恒的归宿。

魂宿灵界魂宿灵界魂宿灵界,

一位尘世的弃儿,底层弱者,

浑浑噩噩的尘世已毫无留恋,

让我到灵界的阴曹地府去吧,

追寻母亲那温暖舒适的怀抱,

让我的灵魂与她温情的体温,

重新演奏一曲光辉的交响乐章,

那是儿子永远不会舍弃的追求。

魂宿灵界魂宿灵界魂宿灵界,

一位尘世的弃儿、底层弱者

浑浑噩噩的尘世已毫无留恋,

让我到灵界的阴曹地府去吧,

追寻我朝思暮想而不得的姑娘,

在尘世熙熙攘攘的茫茫人海,

再无机缘看到她摄魂勾魄的微笑,

唯有灵界尚有相聚的巅峰时刻。

邱源绝望的喃喃哀怨渐渐消失,

瞬息万变的神情归于平淡平淡,

深邃的眼睛射出奇异的光芒,

仿佛一个希望在遥远的地方招手,

仿佛一个世外的桃源在向他开门,

遥远的世外桃源如痴如醉般迷人,

他已无法拒绝那超乎想象的诱惑,

飞吧,飞向只有宁静与爱的港湾。

双手缓缓解开肚腹紧绷的腰带,

那是父亲留下的唯一财产家资,

它用五彩的丝绸织成斑斓花纹,

金黄岁头与钟灵剔透的珍珠玛瑙,

昭示昔日主人富可敌国的光耀,

只有达官贵人享用的尊贵荣华

伴随时间财富不可预知的流转,

如今它佩戴在一位乞丐的腰间。

闭目低头轻轻吻一吻父亲遗物,

似乎仍能嗅到父亲的体温旧爱。

它纤细的绒毛吸附着前辈的汗珠,

记载着流转不息的荣耀与耻辱。

邱源神色凝重端详着斑斓腰带,

一丝不舍的忧郁浮上皱褶额头,

片刻的迟疑踌躇,毅然决然

将它编成一个空空如也的圆圈。

腰带高高悬挂寺庙的弯脖桃树,

用力紧紧牵拉腰带编就的圆圈,

确信能够承受乞丐千斤的重担,

毅然决然将曾经高贵的头颅,

套进象征卑贱绝望的失败圆圈。

望一眼繁星闪烁五彩斑斓的星空,

感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强大引力,

从星空的中心原点向他徐徐袭来。

最后回望曾经熟悉的人间尘世,

那里埋葬了自己与家人多少苦乐,

如今一个被逐出家门流浪的丐者,

尘世只残留痛苦不堪的黑色记忆,

世俗享乐金银财宝的玉色光芒,

在绝望者的心中已成堆堆粪土,

好一个万花筒般斑斓的风尘世界,

拆解开来,只剩流星的遗烟残灰。

振臂呼喊“空灵啊世界我来也!”

用尽全身力量踢翻脚下石头,

邱源瘦弱的身躯骤然下沉下沉,

先父五彩斑斓的腰带死神一般

扣住曾反抗不平命运的耿直脖颈,

让它再也无法为不平命运抗争。

无情的腰带死死勒住脖颈脖颈,

卡死自由呼吸的喉门栈道栈道,

四肢本能在半空中翻腾翻腾,

悠悠灵魂即将化作一丝青烟,

从紫涨的头顶灵窍徐徐涌出。

猛然间五彩腰带突然踪迹全无,

一只无形的大手将邱源托住,

如把十世单传的婴孩安放摇篮。

化作缕缕青烟即将飘去的灵魂

忽又回到它原先扎根的故土,

在生存与死亡的光怪陆离中,

空灵之音如青风飘入耳孔鼓膜:

“勃勃青年为何引颈轻抛生命,

你的肉体皮毛来自父母精血,

未经他们的允诺为何倾心舍弃,

不孝恶名世代让你万劫不复。”

邱源惊愕地抬头循声探寻观望,

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正拈须颔首,

青色的道袍在微风中飘来荡去,

片刻踌躇,邱源忍不住凄然相问:

“尊敬的长老,为何救我性命?

让我到遥远天国去安享清福吧,

父母双亲已先我一步驾鹤西去,

对浑噩的尘世我真心厌弃厌弃。

我亲爱的母亲,最善良的女性,

慈爱无辜的她为何受尽折磨?

为了得到一位姑娘纯洁的爱情,

邱源卖身为奴的精诚抵挡不住

金钱门第与荣华的世俗诱惑。

颠沛流离中为求一块休憩地方,

辛勤劳作却抵挡不住情欲的诱惑,

一身汗水拴不住女人的春心淫意。

不知活在这个世上到底为何,

朗朗乾坤,有无纯真的爱情,

磨难困惑让我对这肮脏世界,

失去与它为伍的兴趣与期待,

没有丝毫快乐的活着,不如死去,

没有丝毫意义的活着,不如死去,

期盼在遥远的西天能获得快乐,

期盼在遥远的西天能得到爱情。”

“棱角分明失魂落魄的青年,

你一生不尽的遭际与冷暖苦甜,

贫道清清楚楚,如手掌观纹。

冷酷尘世的千磨万难已把你

无数次压榨在滚滚的车轮之下,

自杀归天,寻求大彻大悟的解脱,

成为你无可奈何绝望的选择,

一位尘世丐者无奈的终极归宿。

悲愁引颈自刎,寻求末日解脱,

古往今来不知多少人永赴黄泉,

自杀,绝望者最后的无奈抗争。

棱角分明的青年啊,是否知晓

自杀是向命运屈服的懦夫行为,

每一位内心强大的铮铮男子汉,

每一位心存孝念的谦谦君子仁人,

绝不用此愚蠢的方式解脱苦难。

你出生在一个富甲四方的望族,

曾经熟读孔孟老庄圣贤之书,

曾为纯真的爱情而卖身为奴,

曾为失去自己的童贞愧疚自责,

你是慧根良心俱全的温润君子。

含辛茹苦的父母给你肉身凡体,

他们在天堂默默为你祈福祷告,

祈祷你能延续他们唯一的香火,

冥冥之中的上苍也不忍将你抛弃。

灵界父母悲悯的乞求祷告声

让每一位神灵道长为之动容,

天地间全能的主宰吩咐贫道,

在绝然上吊的时刻将你解救,

为让你欣然接受天界的拯救,

贫道设计了两条迥异道路,

任由你选择其中之一,摆脱

心中久久未解的心结与苦难。”

茫然无措的邱源瞠目结舌,

惊异征询的目光凝望道士:

“首条路,众仙运用灵界法术,

赏赐你享受不尽的财宝美女,

让你享尽物质肉体的终极快乐,

释然忘却贫困由生的轻生念头,

第二条路,清苦的求知之路,

让你打开心灵痛苦的枷锁死结。

你对生命意义与爱情的真谛,

心存不解的疑惑与无尽恐惧,

在人类绵延的漫漫历史长河,

无数富有慧根的世人与你同样,

心中怀揣不解的疑惑与遗憾。

在历史漠漠长河之中也点缀

通天知地学贯古今的先哲仁人,

以超人的智慧思考解答人生。

先秦孔孟老庄,孙武墨翟,

东方之国不朽的思想先哲!

西方圣贤亚里士多德们同样

拥有超人智慧与独创见解,

无论爱情真谛还是生命涵义,

他们都能给你深邃的答案

揭开你心头百思不解的心结,

打消自杀解脱的愚蠢痴念!”

“尊长,你的语言美妙绝伦

第一条,庸俗不堪的世俗之路,

充满了铜臭与欲望的喧嚣,

自命清高的我对此嗤之以鼻。

您所言的第二大道玄之又玄,

孔孟老庄,往昔先秦的圣贤,

从学童们读书谈礼的第一天,

谁不想亲炙大师不倦的教诲。

可惜那些让人敬仰的先哲先师,

乘驾仙鹤去了遥远的西天灵界,

纵有梦想亲炙他们的当面教诲,

无奈尘世天堂实无可济之舟。”

惋惜神情布满邱源的面颊额头,

低首若有所思,沉吟不已,

忽又满怀期待地凝望道士,

仿佛要从他的脸上读出答案。

“聪明的年轻人啊,莫忧愁,

如果你真心选择第二条道路,

贫僧愿启用神秘的通天法术

将你带回到遥远陌生的过去,

回到先哲们忠厚宽宥的膝下,

仔细品味他们口吐的珍珠教诲,

从大师们不倦的谆谆教诲中,

获取爱情与生命真谛的内核。”

“高高在上的道长一定知晓,

我必然选择第二条求真之道,

舍弃那庸俗不堪的享乐之途。

不知运用何等高明灵丹法术,

回到古代圣贤先哲的轴心时代,

当面聆听珍珠般的箴言教诲。”

邱源目光,充满期待与重重疑惑,

期盼从道士肃然的面色寻求答案。

第十一章时光隧道

鹤发童颜的道长颔首微笑,

信手从神秘背囊取出金环,

七彩光芒映照蔚蓝的苍穹。

“只要我口授一段神秘咒语,

熠熠金环套向你的躯体四肢,

带你穿越时光隧道返回先秦,

面见你终生敬仰的孔孟圣贤,

俯首帖耳聆听他们的不倦教诲。

道长铿锵有力的话语刚刚落地,

举起右手轻快打起阵阵响指,

一只精灵可爱的猎犬驾着祥云

天使般从天际悠然降临降临,

猎犬见到道长欢快地摆起尾巴,

四只蹄子如跳蚤轻盈蹦来跳去,

白色细毛随着微风飘拂闪动,

金晕霞光中宛如一只可爱精灵。

“来自金乌之域的可爱猎犬,

快陪伴年轻人穿越时光隧道,

如行云流水在圣贤中间穿梭。

猎犬脖颈上闪闪金色的火圈,

帮助你穿越千年的时光隧道,

当神秘的咒语魔言徐徐升腾,

聪明的猎犬精灵将乞求天神

超度你越界时空的仙能神功,

金色火圈,超度你的舟楫车马。

精灵一旦套上金光闪闪的圆环,

旋即听懂领悟世上芜杂的语言,

瞬间万变纤细如微的微言大义,

成为你不可分离的忠实伴侣。

当火圈套在它灵巧的脖颈之上,

你将拥有天皇赐予的语言天赋,

人世间古往今来的鸟语兽言,

皆可畅通无碍,与之交流攀谈”

眼望精灵猎犬与闪光的金环,

邱源呆滞的目光重新闪耀光泽,

木讷神情重又浮上红润的微笑,

情不自禁,屈身向猎犬点头致意。

道长侧身低头正色吩咐猎犬:

“可爱的精灵,眼前高瘦青年,

你必须俯首帖耳遵从的主人,

贫道预祝你们畅游往昔轴心岁月。”

白色猎犬怔怔望着旧日主人,

眼睛里闪过莹莹不绝的泪花,

前腿趴下向主人频频鞠躬致敬,

随即向邱源欢蹦乱跳地冲来。

点点黑斑的尾巴摇得呼呼生风,

亲热地用舌头轻舔主人的脚面,

用洁白的利齿轻轻撕咬裤脚,

如一位三岁的嫡孙向祖父撒娇。

俯身弯腰双手轻轻抚摸猎犬,

邱源爱怜如挚友般面露微笑,

“你白色的皮毛多么轻柔光滑,

生龙欢快的举动象一只马驹,

如一只玲珑剔透的精灵马驹,

一只人见人爱的精灵小马驹”

小马驹闻听主人的赞许与吩咐,

两眼感激地望着主人不住点头,

精灵马驹的爱称永远属于主人。

猛然间邱源抬头直视着道人,

满眼包含刚毅、决绝与期待:

“法力无边的道长敬请超度,

邱源与可爱的马驹一起穿越

时光隧道回到遥远的圣古时代,

向万人敬仰的圣贤俯首聆听,

一窥人生与爱情的真谛灼见,

为普世疑问寻找永恒的答案。”

“棱角分明慧根深茂的青年,

没有让冥冥上天的大帝失望,

你抛弃世俗钟爱的金银珠宝,

抛弃纸醉金迷肉欲横流的红尘,

选择到遥不可及的远古探求

生命永远的意义与爱情真谛,

祝愿你与精灵马驹乘风而去,

满载累累真知硕果,凯旋而归。

谁是你最渴望拜见的圣贤大德,

魔术道法将你主仆瞬间送临

最尊敬的圣贤面前叩首请教。

邱源,郑重做出世纪选择吧,

精灵白驹娴熟驾驭的闪烁法术,

满足你膜拜圣贤大德的夙愿

寻获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答案,

探求生命爱情永恒的终极归宿”

“孔子,渴望拜见的万世师表,

自古视为古圣先贤的儒家始祖,

愿向他抛出第一个千年追问,

乞求获得心悦诚服的百世答案。”

“不愧有真知灼见的有为青年,

期望万民万世敬仰的伟大先哲,

解开心头愁肠挂肚的黑色心结,

放弃自戕之念,重温尘世温暖。”

白发道长肃然双手慢慢轻弹

青色飘逸的道袍与高耸冠冕,

如沐浴更衣昭示心诚的尊重。

仙风道长肃然面向西方苍穹,

俯首叩拜,口中念念真词。

背后取出金色闪光的魔圈道环,

口中喃喃不绝的咒语振翅高飞,

飞往法力凝聚的神秘爪哇之国。

一道闪电金光笼罩万缕霞光,

从蔚蓝的天空驾着祥瑞云彩,

击中道士手中金光闪闪的魔圈,

如火蛇盘绕金环飞驰旋转。

当金光绕着金环旋转一匝,

金环亮度漩即增加十倍十倍,

当金光一次次瞬间闪过闪过,

金环的光芒将宇宙笼罩笼罩。

白发道长手擎奇异熠熠光环,

如手托一个炽热耀眼的太阳,

当光环的亮度达到巅峰时刻,

猛然抛向瞠目结舌的主仆二人,

不偏不倚将主仆紧紧罩住罩住。

光环从邱源头顶径直旋转奔向,

脚下坚硬厚实的大地与岩石,

主仆消失在耀眼夺目的霞光圣火。

胳膊瞬间变为布满羽毛的翅膀,

邱源惊诧间不由自主挥舞翅膀,

双脚徐徐脱离厚实的苍茫大地,

化身一只拥有庞大翅膀的鲲鹏,

七彩霞光汇成的灿灿魔鬼叠晕,

吸引他震动翅膀奋力飞翔飞翔,

如一只毫不畏惧的高空猎隼,

飞翔飞翔,向着光明奋力飞翔。

飞翔身体周遭缠绕着熊熊烈焰,

万丈光芒如律动的七色彩虹。

化身鲲鹏的邱源仿佛感觉自己

在火焰的海洋自由沸腾翻滚,

熊熊烈焰没有炙热难耐的高温,

唯有感觉如春月烘烤的温暖,

飞翔的冲动拍打着兴奋的邱源,

震动情不自禁的翅膀越飞越高。

在火焰织成的隧道中无声飞翔,

亢奋如痴的邱源不禁回头探望,

但见那只灵动可爱的精灵白驹

摇头晃脑紧紧跟随身后飞翔,

忠实的奴仆主人如影随形,

不惧高空的眩晕与火焰的阻吓。

服侍主人,奴仆唯一的神圣使命,

精忠报主,一生无上荣耀的追求。

飞翔飞翔,在火焰的海洋中飞翔,

忘却时间,忘却尘世的喜怒哀乐,

但求无拘无束尽情地飞翔飞翔!

忽然火焰的海洋冥冥消失殆尽,

邱源仿佛在一个黑洞中飞翔飞翔,

莫名恐惧让全身汗毛高高竖起,

岁月蹉跎,鲲鹏即将掀开新篇章。

主仆凡身肉体被黑洞紧紧挤压,

飞翔的翅膀无奈地收缩叠起,

感觉如一块冰块在黑洞滑行,

滑行滑行,心怀恐惧与期待。

猛然辗压身体的外力悄然消失,

如瓜熟蒂落的榴莲落在地面。

如一个母腹中蛰伏十月的胎儿

释然降落在清新陌生的世界。

第十二章万世孔丘

野蛮巨人将仲尼与弟子围困,

愤怒断绝众人饮食的日常补给,

誓将师徒困死在荒蛮的野地,

脾气暴躁的子路愤然高举宝剑,

誓言为生路杀退凶猛的匡人。

豁达持重的仲尼布囊中取出

古色古香的木琴,低声吟唱,

悠悠哀怨的歌声响彻整个匡地。

周室衰微兮,王道不作。

诸侯力政兮,倚强凌弱。

百姓靡安兮,纪纲坏废。

人伦不修兮,徒呼奈何。

自东向西兮,自南向北。

求索奔波兮,不避坎坷。

匍匐救之兮,于水于火。

谁人知吾兮,天命难违。

慷慨悲凉的哀歌低沉回荡,

子路高高举起的宝剑黯然落下,

匡地漫山遍野的树叶潇潇陨落,

热泪横流的子路痛声追问尊师:

“夫子,匡人利刃已落在脖颈,

怎有闲心弹奏如此凄婉的哀歌?”

神色凝重的圣哲仲尼仰望苍穹,

举目凝视天边祥云,摇头叹息:

“智勇的商人洞悉天命的罗盘,

有一天潦倒穷困,是应受的天命

有一天飞黄腾达,是应受的天命。

真正智勇的圣人直面穷困潦倒,

直面从天而降的滚滚荣华富贵,

胸怀坦坦荡荡,处变稳如泰山,

你我此时应该遭受的无法躲避,

不该遭受的灾祸强加也是枉然。”

慷慨悲歌高亢地回荡天空,

响彻匡地山阴山阳的每个角落,

响彻匡地每个百姓温暖的心坎。

一首多么忧国忧民的悲歌啊,

脱逸于一位大智大勇的圣哲。

匡人纷纷扔下手中刀枪剑戟,

纷纷匍匐在仲尼粘着泥土的脚下,

献奉真诚的心灵膜拜当世圣哲。

兵戎相见的危局在哀歌中消散,

救世济危行走乱世的夫子仲尼,

引领弟子重新踏上赴卫的穷途。

卫都商丘的城垣渐渐近了近了,

破旧的牛车迎着春风戛然而止,

路中一位神秘莫测的不速之客,

阻挡仲尼师徒奔赴卫国的中途,

莫非愚昧的匡人再次挥戈而立?

崎岖蜿蜒黄土漫漫的大道正中,

恭立一位奇装异服的异乡少年,

面庞棱角分明的年轻人手牵

一只精灵般可爱活泼的猎犬。

他们正用诚惶诚恐惊异的目光

打量众人簇拥牛车中的长者。

目视装束奇异的不速之客,

圣哲孔丘和颜悦色俯身询问:

“请问路中陌生的异乡青年

浩浩官道中的谦谦英武青年,

为何默默停留在官道的中央。”

异乡青年闻言深深鞠躬相问:

“对面可是鲁国的仲尼夫子,

弟子邱源来自遥远的后朝后代,

今日特来向您请教大智大慧,

请您感念弟子路途遥远的虔诚,

耽搁宝贵的时光向弟子赐教。”

“有教无类,无论哪个朝代,

不论何人真心向老夫请教提问,

师者仲尼尽心为他答疑解惑。”

望着装束怪异神色可爱的猎犬,

夫子孔丘手捋胡须笑容可掬,

白驹凝视慈眉善目的耄耋老人,

手舞足蹈围着主人摇头摆尾,

像一个获得家父褒奖的孩童。

“万人敬仰大智大慧的夫子,

普天芸芸子民皆知您的智慧,

邱源,一位凡人俗骨的常人,

为了心爱的姑娘曾卖身为奴,

然而美丽姑娘只是绚丽的梦,

娇娘被富人金贵的花轿娶走,

请问大智大慧无所不知的夫子,

男女爱情到底是何方神圣?”

牛车伞下正襟危坐的夫子孔丘,

手捋花白修长的胡须微微颔首,

眼前棱角分明奇装异服的男子,

不知他来自哪一个郡邦国度,

他满脸诚恳的神情与奇特疑问,

激起夫子心中共鸣与回答欲望,

沉吟片刻,孔子微微脊背前倾,

和颜悦色回答青年的爱情之问。

“野有蔓草,零露清兮。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男女之情归于一个“色”字。

君不知食色性也的尘世本性。

艳色撩人的姑娘谁不倾慕,

清爽阳光的少年谁不暗送秋波,

五彩斑斓,色即是爱情真谛。”

孔子侧身提起一把古色抚琴

清润嗓音悠悠吟唱轻弹: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

窈窕淑女,寐寐求之

求之不得,寐寐思服

优哉游哉,辗转反侧.”

爱情,五彩斑斓的一个色字。

夫子所言真可谓一语中的,

女子没有绝色谁会去逐求?

男人丑陋古怪有谁情愿跟随?

邱源若有所思,低头沉吟,

忽而又抬起头皱紧眉头相问:

“夫子啊,两情因色而相悦,

为何终不能并蒂而卧而眠?

尘世男女除却心头一个色字,

苦心追求金钱与功名的荣耀,

相爱男女凄凄惨惨分道扬镳,

谁不知是虚荣与金钱的阻挡,

让纯真的爱情变得臭气熏天,

愚钝的我为了爱情卖身为奴,

等来女子风光嫁与他人的结局。”

阴云戚丝浮上仲尼沧桑的面容,

望一望晴朗天空,扼腕长叹:

“纯真爱情的原点本是色字,

雌雄激荡的肉欲是色的本性,

没有色便没有情欲的快意冲动,

人类的繁衍必将寿终正寝,

唯有纯色情欲才是朴真之情,

色是一切原欲的活水源头。

可叹可悲礼崩乐坏的茫茫尘世,

物欲横流的污垢充斥环宇内外,

纯色已被污浊的欲念稀释殆尽,

宛如周朝醇厚正统的礼仪乐俗,

再也追寻不到一片生长的土壤,

色的诱惑世代演绎不绝,不绝,

浑噩世道焉有纯真爱情的界石。”

夫子箴言如霹雳击碎梦想,

污浊时代焉有纯真的爱情,

朗朗乾坤清平世界的年代,

早已随礼乐的崩溃踪迹全无,

追寻纯色爱情犹如缘木求鱼。

忘却幻想中纯色的爱情吧,

何不让位给个体生命的真谛,

拥有生命真谛等同拥有天下。

“大智大慧忧国忧民的圣人,

人生如田野一岁一枯的草木,

忙忙碌碌劳苦奔波的尘世凡人,

活在尘世的生命真谛到底为何?

人啊人,到底为谁而忙忙碌碌?

在这个难言轻松快乐的世界,

智慧的孔圣人啊请您答疑解惑,

千万世人都苦苦思索的答案。”

头顶如丘聪明绝伦的夫子,

环顾四周聚精会神的弟子,

高高举起苍老消瘦的右手,

正言肃色道出生命的真谛:

“生命真谛就是大写的仁字,

大仁就是大爱,暖烘烘的温暖,

当你求得了一个大写的仁字,

你就寻得了整个生命的真谛。

圣杰的文武周公身怀大仁,

礼仪之邦的西周溢满幸福,

仁字感化了万千蒙昧民心,

勇武的诸公成为万世圣王,

一个仁字永驻万民的心中,

仁爱的温暖溢满整个邦国,

没有蒙骗狡诈,没有兵戈马嘶,

只有仁义奏响的凯歌响彻寰宇。”

“夫子理想如青天白日伟大,

您为仁义奔波的身影感动千代,

然而仁义光芒并没有光耀万物,

它的光晕如雨后彩虹转瞬即逝。

尘世兵戈的血光与尔虞我诈

将万民抛弃在水深火热中煎熬,

多少人痛苦地挥刀绝望自宰,

多少人煎熬中郁郁归于尘土。

至圣至贤的圣子啊,钦佩

您高远的志向与贤美品德,

可叹您绝对色清纯真的追求,

对大写仁字不懈的摇旗呐喊,

无法阻挡滚滚的污尘浊气,

睁眼审视现实的尘世生活,

回想自己追求爱与真谛的磨难,

我只能茫然地摇头叹息叹息。”

夫子平静的神情渐渐阴沉,

忠诚笃学的弟子面面相觑,

抬头凝望空中灿烂的太阳,

夫子如释重负,长声叹息。

低头凝望茫然的异邦青年,

抬手用苍老消瘦的乾坤手指,

遥指朗朗青天与灿灿的太阳,

牛车辘辘前行,留下一路叹息。

目送渐渐消失在天际的夫子,

异邦青年怔怔拱手弯腰屈膝,

表达由衷敬意与茫然的惆怅。

夫子走了,带着他孤独的理想,

一位矢志不渝孤独的追梦者,

他周游列国求仁求真的足迹,

终将为后世君臣子民探出一条

通向梦中理想家园的蜿蜒蹊径。

第十三章抱素老聃

暖洋洋的春日灌满灿烂微笑,

金橙橙的光芒洒向大地山川。

年逾古稀精神矍铄的老聃,

伸开消瘦的四肢平坦仰卧

散发泥香土味的松软麦杆,

微睁似闭的双目清闲自在

享受阳光痒痒的温热熏烤,

品味大自然微风轻抚的惬意。

老聃微微睁开惺忪的睡眼,

在阳光的爱抚中沉醉沉醉。

书房稚嫩的童声轻声相问:

草棚外一位装束古怪的青年

手牵一条精灵可爱的猎犬,

请求您挤出一点点时间接见,

主仆在门外恭候已两个时辰

毕恭毕敬的神情让人恻隐动容。

老聃斜瞄暖洋洋的金色太阳,

伸展懒腰平和地低声吟唱:

“无人能阻碍享受阳光的自由,

等到太阳落山的美时良辰

引见奇装异服的诚恳客人。”

平和的声音还没有落下余音,

一阵香甜的沉香鼾声,随风

笼罩着四肢仰卧的智慧老人。

邱源走进油灯点点闪烁的草屋,

一位相貌奇特的老者正袒胸露背

漫不经心捕捉身上的虱子臭虫,

他平和的神情中没有一丝喜怨,

祥和的音容气息让人心旷神怡。

邱源趋步向前恭敬地曲身问候:

“有幸拜访大智大慧的圣人先哲,

来自异邦的求知青年无尚荣光。

允许晚辈单刀直入向您请教:

晚生生活在遥远的异邦他乡,

自幼历尽俗界尘世酸甜苦辣,

为爱情,一度迷失于卖身为奴,

但世俗偏见与生存的累累重轭,

粉碎我甜美纯真的爱情与生活,

请告诉身处绝境意欲自宰的晚生,

何为纯真的爱情与生命真谛?”

青年疑问让老聃面露神秘微笑,

轻轻点头又不断地摇头叹息。

“请问夫子爱情与生命的真谛,

在圣贤心目中处于何等地位?”

面对笑而不答的智慧老者,

邱源禁不住屈身诚恳追问。

老子抬眼望一望窗外的晴空,

满心期待地望着异乡的青年。

“何为爱情?在隐士的世界里,

无论情欲私念,皆无存在价值,

浩浩宇宙没有欲念的立锥之地。

清心寡念者无欲则刚,难容

丝毫半点男女唧唧我我的情欲,

人生最高的境界莫过无为无欲,

只有泯灭勃勃内心的情欲私念,

方能获得人生真正的幸福快乐。

天地不仁乎,以万物为刍狗,

圣人仁慈乎,以百姓为刍狗,

万物有其自生自灭的规律法则,

圣人有言:人法地兮地法天,

谁人不知:天法道兮道法自然。

尘世时刻忙忙碌碌的奔波者,

无时不忧虑自己的得失安危,

无时不挣扎于自织的罗网窠臼。

圣人有言:无为而自民自化

好静而自正,无事而民富,

归而划一为我无欲而民自朴。

当你真正达到无为无欲的境界,

达到无为而无不为的隐士境界,

爱欲的冲动自动抽离你的躯壳,

此时焉有追求生命真谛的冲动?

生命的真谛即是无欲而无为。

听闻老子玄而又玄的圣理哲言,

邱源抑制不住内心的勃勃冲动:

“夫子啊,人世间若无欲望,

男女没有了你追我爱的情欲,

世人无心无欲繁殖后代子嗣,

百年后人类岂不灭绝于天地?

倘若天下百姓迷恋无欲无求,

没有稻谷粟稷的世界如何延续?”

老子闻言淡薄唯一笑耳:

“我独泊兮其未兆,

如婴儿之未孩,

儡儡兮若无所归,

众人皆有余而我独若遗,

我愚人之心也哉,沌沌兮

俗人昭昭,我独昏昏、

俗人察察,我独闷闷。

来自异邦异域的年轻人啊,

澹兮其若海,快兮其若无所止,

见素抱朴兮少私寡欲。

情欲如火山爆发般迅猛,

它的离去也如流星无迹可寻,

生命真谛如光怪陆离的万花筒

层层拆开,只剩下断片虚无,

虚无虚无,空空地归于原乡。”

落寞地走出老子简陋的蓬门,

抬头仰望星光灿烂的夜空,

邱源的心仿佛被一层层迷雾,

密不透风严实无缝地包裹包裹。

老子高妙的哲理似懂非懂,

恍恍惚惚兮不知其所终所归,

驻足于路旁高高的磐石之上,

不禁捋着白驹脊背自语自言:

白驹白驹,我可爱的白驹,

主仆历尽万苦矢志探真求理,

臆想不到最有智慧的圣哲,

也不能给出一个明晰的答案。

为之奈何奈何,我的伙伴?

后世读书人皆称颂老庄老庄,

我们是否再去拜会老子高徒,

试探聪明绝顶的庄子能否解答。

小白驹会心露出洁白的牙齿,

一边轻轻点头一边念起咒语,

但见一道闪电从晴空而降,

直击白驹颈上金色的圆环,

金光灿灿的金环摇身变为

五彩金光旋转而成的光柱,

裹挟求真的主仆穿越时光隧道,

驾着祥云直抵庄周的府邸陋室。

第十四章逍遥庄子

一片盛开朵朵槐花的山间空地,

阵阵悲凉的哭泣从山谷传来,

如泣如诉,哭声随风飘荡荡漾

如啼叫的猿声让人心碎肠断。

来自异域风尘仆仆的异代青年,

迎着哭声肃然走向山村野庐,

在山谷一片平坦的空旷草地,

一位白发樵夫正低头蹒跚而行。

邱源疾步走向老者深深鞠躬:

“尊敬长者,大名鼎鼎的庄周

是否闲居在这环境优雅的山寨,

为何整个山寨回响哭泣哀鸣?”

白发农夫不紧不慢将一坨狗粪

轻轻抛入身后背负的柳条粪篓,

眯眼捋一捋松散稀疏的白须,

抬头仰望晴朗天空,喟然长叹:

“庄周结发之妻午夜驾鹤仙逝,

阵阵撕心裂肺的哭泣悲鸣之声,

浸染至亲骨肉对她最后的牵念。

一个多么贤惠善良的女子啊,

毫无征兆地从这个世界离去。

装饰奇特来自异乡的年轻人,

那个岁岁日日逍遥自在的庄周

正在村后郁郁葱葱的树林休憩。”

沿着老者遥指的方向疾步前行,

村后郁郁树林的空地豁然开朗,

一位器宇不凡仙风道骨的长者,

坦然叉开两只修长裸露的脚丫,

蹲坐在郁郁葱葱的松软草地,

敲打黑色瓦盆清声沉醉歌唱。

悠扬的歌声欢乐高亢而嘹亮,

响彻林地内外与茫茫的山村。

“长者是否闻名遐迩的庄周?”

望着鼓盆而歌的仙风老者

异邦青年恭敬上前施礼问询。

“逍逍遥遥自自在在的庄周,

见你奇特的打扮与古怪长相,

胸中定有奇特的疑问前来相告,

我本逍遥自在无拘无束的闲云,

直白就是你最礼貌的待人之策。”

“久闻您博学多才的鼎鼎大名,

愚钝的晚辈特意从遥远朝代,

风尘仆仆来到您的足下请教。

两个问题萦绕脑际,请您赐教,

在这个特殊的日子冒然相问:

您心目中,什么是真正的爱情?

您心目中,什么是生命的真谛?

两个由来已久的疑惑令我心忧。

今日,一个万分特殊的时日,

您唯一的结发妻子驾鹤西去,

您在这片青青草地上鼓盆而歌,

晚生忍不住提出第三个问题:

朝夕相处为您生子做饭的爱妻

永远踏上了西去不归的路途,

尘世之人无不为此悲痛欲绝,

您为何在此快活地鼓盆而歌?”

庄子闻言禁不住仰天长啸:

“异邦青年和我的朋友妻子,

心怀凡尘俗人的千年疑惑,

重复一次千百遍的终极回答:

当妻子即将死去的时刻来临,

闲云也曾有过常人的悲痛伤绝,

然而当我静心思索她的元始,

情不自禁由悲苦转而满心喜悦。

她的元始本没有生命可言,

不但没有生命连形体皆无,

不但没有形体连精气也无,

从生到死只是又回到了本源。

如今她将要安安然然,长眠

在巨大舒适的天地宫室之中,

面对如此完美无缺的终极归宿,

除了鼓盆而歌,庄周更有何求!”

闻听庄子侃侃而谈哲理禅语,

邱源神色黯然地低头沉思不言,

庄子目视沉默不语的异邦青年,

眉飞色舞谈起心中久酿的哲理:

人之生也,固若是芒乎也哉。

其我独芒,而人亦有不芒者乎?

人生在世区区百年时光啊,

脱胎于大自然精华而归于尘土。

爱情如清晨草叶上的露珠,

晶莹剔透貌似可爱诱人魂魄,

当太阳从大海深处冉冉升起,

金色的阳光让明丽的露珠,

放射出异彩夺目的万丈光泽,

辉煌时刻的到来,正是自己

驾着熠熠的光彩消失的开端,

转瞬间,美丽梦幻黯然破灭。

爱情如清晨的露珠美丽撩人,

当男女肉体迸发情欲的光芒,

心中爱情恰如晨露,了无痕迹。

爱情恍如一颗流星,归于虚无。

爱情,肉欲交欢的冠冕借口。

异邦的青年啊,你曾卖身为奴,

即使获得绝色姑娘的垂青眷爱,

最终你收获的仍然是虚无缥缈。

怔怔凝视庄子恳切飘逸的神情,

邱源心中升起层层迷雾疑云,

不知以何借口反驳哲人贤达,

只得用可怜兮兮的目光期待。

桀骜的庄周高高翘起二只脚趾,

悠然自得,极目遥远的天空,

那高远凝思的眼神与奇特神态,

喷射出哲人对生命的真谛沉思:

至人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

神人不知道什么是丰功伟绩,

圣人不知道什么是声名显赫,

他们个个都生活得自由自在。

逍遥自在就是生命的真谛始元,

不为功名利禄蒙蔽前行的目光,

不为功名利禄羁绊前行的脚步,

自在逍遥才是生活的至高境界。

多少达官为官帽忧心积虑,

多少富翁为财富起早贪黑,

多少情痴为色欲心焦神脆,

多少父母为后代含辛茹苦。

无论得到多少财富与利禄,

无论后世子孙如何显达富足,

无法掩饰背后无言的悲凉,

无言的悲凉击碎逍遥春梦。

天地之间有大美而不言

四时有明法而不议不论,

万物有成理而不说不言。

列子驾驭彩云在天空遨游,

轻轻妙妙自由自在多么舒适,

直面尘世的享受与荣华富贵,

心间没有一点祈求的欲望,

最大快乐莫过自在溜达游荡。

如果有幸乘坐天地间的正道,

驾驭六气瞬时无常的变化,

游行在广袤无垠浩瀚的境界,

岂非天地间最逍遥幸福之子?

逍遥,最高境界与天地并生,

而在生命的尽头与万物归一,

天人合一的终极目标是无为,

无为而无不为是人生的真谛。

来自异邦奇装异服的年轻人啊,

从你忧色愁容的神情我断定,

你永远无法实践逍遥的无为,

只因时时为情与名奔波劳碌。

只因愚痴的你不能茅塞顿开,

生命最高的真谛境界是无为,

年轻人快快回到你的故土吧,

莫耽误我逍遥自在,鼓盆而歌!”

沮丧地徘徊在荒野的林地,

邱源如一只迷失的待哺羔羊,

在迷茫的空气中彷徨穿行,

满脸书写的沮丧令人凄然。

三位声名赫赫的圣贤先哲

对爱情与生命真谛的回答,

令他陷入无所适从的迷茫,

难道世上没有爱情与真谛?

精灵可爱的小马驹紧随主人,

聪明之目早已洞悉主人愁苦,

再也不忍目睹主人忧愁的面容,

忍不住说出有生第一句言语:

主人,目睹您求索无望的痛苦,

对爱情真谛的探索让人动容,

无能的仆人愿为你出谋划策,

也许能解开您纷乱如麻的愁结。”

邱源惊奇地凝望开口的伙伴,

愣怔与疑惑在他的脸上漂浮,

聪明马驹早已洞悉主人的心思,

摇头摆尾嬉笑调皮地轻声而道:

“主人一定惊诧愚笨的动物,

怎会说出与人一样的声线音谱,

早在天国从尊敬的道长法老,

学会与人交流攀谈的魔法神迹。

目睹主人今日沉甸甸的郁闷,

揣摩尊贵主人烦恼的根基源头,

幡然迸出奇思妙想的灵丹妙药:

遥远西方遍布智慧的先哲国度,

从异域异土智者的金口玉唇

或许得到生命与爱情真谛的答案,

在遥远的西方也有如孔孟老庄,

尘世间千年不遇的圣贤哲人。”

目瞪口呆的主人闻言万分惊奇,

语无伦次,激动地向仆人追问:

“西方确有孔孟老庄式的大哲?

快快施展你的魔法带我拜见!”

“东方文明的灿烂辉煌引人惊叹,

西方文明异彩纷呈,同样令人向往,

荷马与亚里士多德诸位西方先哲,

他们的智慧彪炳史册,万人景仰!”

惊喜不已,邱源孩子般手舞足蹈,

瞬间忘却追寻受阻的纷纷愁绪,

急迫俯身牵起可爱的精灵伙伴,

用连连手吻表达自己的兴高采烈:

“快带我到西方圣哲的神圣殿堂,

寻找西方世界爱情生命的真谛!”

可爱精灵俏皮地吐着彩色长舌,

欢乐吟诵法力无边的魔术咒语。

第十五章诗神荷马

亚细亚边幽静闲适的希腊岛屿,

一位花白胡须的垂暮盲眼老人

正凝神侧耳聆听爱琴海的涛声,

宽厚的双唇为稚幼的牧童吟唱,

双目失明者心中的瑰丽诗篇。

潮起潮落涌起的阵阵涛声波音

如一根根琴弦撩拨着吟咏诗人

比大海和天空更广阔的心灵。

他的歌声如天际春雷响彻寰宇,

心中壮阔的画卷胜过雨后霓彩,

他用诗歌撬动东方西方的心弦,

在世人心中激起几千年经久不衰

关涉爱情战争与和平的苦思冥想。

他是一位独吟灵魂的千古歌者,

为人类竖起一座夜海航行的灯塔,

荷马,一位独吟灵魂的千古诗圣。

凝视荷马深邃而无光芒的双目,

邱源用卑微的语气向诗人问候:

“尊敬的荷马,诗人之中的诗人,

一位来自东方中华之国的孤寂者,

不远万里来到希腊美丽的海岛,

向您请教两个萦绕普世的疑问:

诗人的心中何为真正的爱情?

诗人的心中何为生命的真谛?

双目失明者眨眨深陷的眼皮,

多么渴望看一看东方人的身形,

可怜的他只能用耳朵去聆听,

大脑去想象东方人的奇装异服。

渐渐,老人脸上浮起迷人微笑,

轻启有型而棱角分明的嘴唇:

“欢迎东方神秘之国的客人,

闻听亚细亚的声音多么荣幸!

细听年轻人磁性震颤的声音,

辨识你是一位忧郁多思的青年,

你抛出两个人类最原始的疑问。

惊世之问出自东方中国人之口,

荷马内心何其兴奋,何其感慨,

相同的问题印证东方与西方

拥有共同的思维观念与理想,

印证了人类共同的信念与追求。

何为爱情?何为生命的真谛?

老者对此早有深思熟虑的思索:

“诗人心目中的爱情就是美丽!”

邱源闻听如此陌生奇怪的答案

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美丽?

请您赐教爱情为什么是美丽?”

诗人闻言面向蓝色的爱琴之海,

以磁石之声唱出低沉诗语俳句:

“牧人帕里斯将要把金苹果,

上面刻着‘赠最美丽的女人’,

送给三位女神之中的任意一个,

赫拉,雅典女神与阿芙罗狄忒。

赫拉赐予帕里斯无穷的力量,

主神赐予雅典娜聪明与智慧,

她们两个都没有将帕里斯收买,

因为阿芙罗狄赠送的是美女!

海伦,斯巴达最美丽的女人,

她的美丽绝世无双,魅力非凡,

帕里斯抛弃力量与智慧的诱惑,

选择最让男人心猿意马的美丽。

希腊人不甘心女神海伦被拐走,

穷尽希腊城邦全部财力勇士,

发动十年惨烈跌宕的特洛伊战争,

演绎历史上最cool的爱情战争。

无数战马刺刀如漫天飞蛾

扑向固若金汤的特洛伊城,

无数阿基琉斯与阿伽门农

麾下英勇的将士喋血城前。

战火、厮杀与满腔的愤怒

只为一个磁力非凡的美丽,

爱情是攫取美丽而进行的游戏,

没有美丽,爱情苍白而无味。

十年惨绝人寰的特洛伊战争,

足以证明美色是爱情的漩涡,

美丽犹如刺激性欲的引爆器,

让男人们去厮杀去披荆斩棘。

没有美丽引爆男性的荷尔蒙,

欲望如蛰伏的冬蛇死气沉沉,

传说中的爱情也如海市蜃楼,

飘渺,如空中之风无可捉摸。”

邱源静心倾听着诗人的吟唱,

用轻轻点头表达内心的致敬。

“来自东方神秘国度的青年,

不远万里来到遥远的希腊孤岛,

发出生命真谛为何的千古疑问,

一位有眼无目与黑夜为伴的盲者,

用一颗水晶般晶莹的心灵告白:

自古及远,生命的真谛就是诗歌。

诗人,天地与人类的通灵者,

他们的心灵与万物相通相息。

诗人,万邦心灵的无冕王者,

当一位真正的吟游诗人在沉吟,

全身处于一种无以言说的迷狂,

深邃灵巧脱口而出的串串珍珠,

那是奥林匹斯众神的金玉箴言,

诗人,神谕权威知心的阐释者。

当一位真正的吟游诗人在沉吟,

心如疾风如痴如癫地摇曳游弋,

如一位饥渴者在琼浆蜜液中沉醉。

沉醉沉醉,如酒神般沉醉沉醉!

当尘世普罗大众如诗人般沉醉,

每人心中没有痛苦痴妄与烦恼,

只有沉醉在甘霖般的心田荡漾,

惬意栖居才是人生的最高境界。

生命的真谛就是诗歌的沉醉,

如果一天你的心田悄无声息,

生长出树叶繁盛的诗歌之林,

诗歌的滋润让你的心田永远

沐浴在沉醉与欢欣汇成的海洋,

在沉醉中与迪奥尼斯同游同戏,

演绎人生最最厚重致远的追求,

如果舍弃诗歌,生命荡然无存。

来自东方异邦好学的中国青年,

你是否领悟了一位盲眼的诗者

对爱情生命与诗歌谱写的赞歌。

离开吧,离开孤独的爱琴海岛,

孤岛只属于赤脚沉醉独吟的诗者。

离开吧,让我继续迷狂地诉说

特洛伊战争与奥德修斯的传说,

让盲者迷狂的诗歌响彻爱琴之海。”

沉醉迷蒙地离开诗人的孤岛,

邱源与可爱的精灵在爱琴海

湛蓝碧绿的波涛之上低回徘徊。

哪里再去追寻谜一样的答案?

古老的希腊,西方文明的摇篮,

爱琴海四周一定有多位如荷马

洞悉爱情与生命密码的智慧者,

继续在这片神秘的热土追寻吧。

第十六章谒柏拉图

“雅典智者,阿卡德摩的园长,

请您宽宥我不请自来的唐突,

打断您在哲学王国的玄思冥想。

遥远东方中国的求知者邱源,

慕名学院是哲学与智慧的王国,

不远万里来到民主美丽的雅典城,

聆听一位哲学王对爱情与生命

大彻大悟卓尔不群的阐释精解。

亲炙苏格拉底孜孜不倦的教诲,

终日在哲学王国畅游的柏拉图,

举目惊讶地凝望东方黑发黄皮

棱角分明、聪慧沉静的青年,

有朋自远方来的喜悦涌上眉梢。

和蔼地将邱源按坐在自己身旁,

睿智好奇、爱恋与赞许的目光

从闪动着哲学火花的慧眼涌出。

“好学的东方青年欢迎光临雅典

学术自由气氛满溢的阿卡德摩。

遥远神秘的东方诸国与希腊一样,

拥有母族神祇与大智大慧的先哲,

他们的智慧与哲学之思一起闪烁,

超人光芒与异质文明的另类风采。

一位思考者愿意说出深思的答案,

只盼你能融汇东西文化的精髓。

何为爱情?告诉年轻的东方人:

爱情就是一种迷狂,情欲之波,

一种引入迷狂的万能灵丹引药。

当你凝视美丽醉人的容貌肌肤,

身不由己,如惶恐侵袭般颤栗,

凝视她,美丽的形象烙印心底,

油然而生崇美敬神的虔诚之感,

沉醉迷狂,不由向美人馨香祷祝。

全身每一个毛孔溢满情欲之波,

迷狂的灵魂痴痴追寻心中爱情,

不在意财产的损益与众人耻笑,

只把美貌的丽人视若天仙珠宝。

只要能紧挨着心爱的人儿躺下,

世上荣华富贵皆为天上的浮云。

迷狂,爱情最灵验的试金之石,

唯有迷狂,爱情之神才显露真容。

在一位爱智慧者宏远的心中,

百年人生犹如流星短暂易逝,

匆匆人生之中最幸福的生命,

莫过理想国中生老病死的众人。

哲学之王心中最理想的国度,

没有诗人蛊惑人心的艺术花朵,

只有正义善良的秩序与哲学沉思,

描绘乌托邦之国的清明上河图。

正义秩序与哲学的理想之间,

生命价值不在于金钱与地位,

在于对理想世界永恒的追求,

因为生命的真谛就是寻求真理。

尘世芸芸众生终日忙忙碌碌,

为金钱与利益奔波辛劳不止,

为财色名利忧心忡忡茶饭不思,

上演一幕幕人生舞台的悲喜剧。

迷茫中的芸芸众生无人知晓

茫茫世界只是一个虚假影像。

尘世间花花绿绿的物质世界,

不过是理念世界虚拟的影像。

忙碌辛劳中挣得的财货百品,

只是一个影子般虚无的镜像,

它们的真身是影子背后的理念,

理念世界才是尘世背后的本原。

多少人在尘世孤寂中痛苦死去,

多少人在尘世不堪痛苦而自杀,

他们痛苦的根源在于迷茫无知,

没有探寻现象背后的理念世界。

生命的本质是现象背后的理念,

拥有理念就拥有了生命的真谛,

无论遥远东方还是堕落的西方,

追寻理念是他们共同的目标。”

凝望邱源似懂非懂的迷惑神情,

精绝于玄思妙想的哲学之王

伸出干枯有力的大手轻轻抚慰

东方青年邱源消瘦微驼的脊背,

柔和目光溢满怜惜,轻声相告:

“东方青年,带着满腹的疑惑

离开观念交织的阿卡德摩学园,

或许能理解爱情与生命的真谛。”

第十七章耶稣基督

逾越节之夜,耶稣面对十二门徒,

肯定的语气从悲戚面庞中吐露:

共餐的十二人中将有人出卖恩师,

人子在骷髅地将被钉上十字之架,

用死亡应约经书中的先知预言,

出卖人子的门徒必将遭受苦难。”

基督将干饼与葡萄酒分与门徒:

“吃吧喝吧,人子的身体精血。

信誓旦旦的门徒都将背弃信仰

应验:把牧人击倒使羊群四散。

预言中的世界末日将不期而至,

天地消失,人子之言必将永存。

基督将在不期的时刻再次降临!”

没有回头,耶稣低头走出门廊,

在北斗之星注视与清风吹拂下,

独自忧戚行走在橄榄山的弯道。

橄榄山顶凝望漫天的皓月星斗,

基督以人子的身份默默祈祷,

一个声音忽从背后岩石传来:

“伟大的基督,天下的救世主,

一位来自东方中国的求知青年,

深知您在尘世时间已屈指可数,

故而在您驾着霞光离去的时刻,

不远万里从东方来向您请教。”

耶稣基督闻声缓缓转身凝视

遥远东方求教的异邦青年,

目光充满惊奇与慈祥之爱。

他抬头望望头顶繁茂的星星,

扫视橄榄山坚硬的嶙峋岩石,

用慈父般柔和的语气相问:

“欢迎东方中国的异邦青年,

请说出不远万里而来的疑惑。”

“伟大基督,天下的救世主,

芸芸众生无不追索的千年之问:

爱情与生命的真谛到底为何?

东西方的先哲皆有不同的见解,

您对这两个问题的高见为何?”

耶稣基督举目望望满天的星斗,

扫视橄榄山上高高耸立的岩石,

双手轻轻放于胸前,感慨陈词:

“天地混沌虚空黑暗的太初,

耶和华行走在水面太和之上,

上帝将光明投射到混沌之世,

六天时间创造世界万生万物,

他向泥土捏成的泥人轻轻吹气,

泥人有了灵魂变成亚当夏娃,

上帝将亚当安顿在百花怒放

植物茂盛果实累累的伊甸园。

亚当夏娃在伊甸园快乐生活,

遭受青蛇引诱的一天悄然来临:

夏娃偷吃智慧树上的智慧之果,

上帝将罪人赶出美丽的伊甸园,

人类始祖从此为肚腹劳累不休。

亚当夏娃烦劳中繁衍子孙后代,

带着原罪降生的众人不思悔改,

罪恶在血液中流淌、兴风作浪。

旷野中身穿骆驼毛衣服的约翰

痛斥不信上帝而信邪教的世人:

毒蛇的子孙,上帝的愤怒迫近,

悔改吧,上帝的斧头已在脚边,

凡不结好果实的都将丢在火中。

否认自己是先知预言的救世主,

声称真正的救世主上就要降临,

年轻人,我就是预言中的弥赛亚。

降生于马厩中的上帝之子耶稣,

谨奉主的吩咐来到罪恶的尘世,

拯救万千浑浑噩噩的上帝尘民。

人子在海面行走,医治垂死病人,

用上帝的力量证明高贵身世,

用谆谆教诲导谕浑噩的子民,

然而人子的一切努力收效甚微,

基督即将被送上高高的十字架。

异邦的青年啊,敬告你与世人:

人子即将用鲜血洗涤世人罪恶,

世人将目睹人子坐在权能者

上帝天父的右边,驾着祥云降临。

不远万里来到耶路撒冷的青年,

践行先知预言的时间到了到了,

让我用短暂的时间在橄榄山巅

回答你缠绕心间不解的疑惑。

以色列的王大卫在王宫里漫步,

一个美貌绝伦的女子正在沐浴,

她是自己手下战将乌利亚的爱妻。

大卫被女子性感胴体深深迷惑,

阴谋将乌利亚派往最惨烈的战场。

让他合情合理英勇地战死沙场,

大卫允诺新寡家族免受刀剑之灾。

爱情,尘世中一种莫名的情欲,

一座建立在沙滩上的美丽大厦,

外表美丽迷人,其实根基浅薄。

建立在男人的阳刚与财富之上,

女人如花似玉的美貌与青春之上

美貌青春与鼎盛的阳刚一样,

伴随时间的消失旋即荡然无存,

终了,徒剩传说中虚无的残瓣。

上帝赞许夫妻婚姻生活的甜美,

不理会进入洞房前的花前月下,

西乃山巅上帝与先知摩西约定,

谨守契约的子民永远不要奸淫

作妻子的应当顺从自己丈夫,

作丈夫的应当爱护自己妻子。

男人离开父母与妻子连为一体,

忠诚互爱是婚姻坚实的根基。

爱情之光来自熊熊燃烧的火焰,

艳光四射的火焰来自天国上帝。

莫如大卫那样强夺别人的娇妻,

莫如暗嫩一般诱奸貌美的代玛。

所罗门王晚年迷恋异邦女子,

不信唯一的上帝而皈依异教邪念,

亵渎上帝的罪恶换来国破家亡,

谨守夫妻信约,幸福唯一保证。”

邱源凝望耶稣庄严坚毅的面容,

用频频点头来表达内心的敬重。

“耶和华,众生敬重崇拜的天父,

人类生命来自他富有魔力的双手,

用泥土和空气赋予人类生命元气。

创造了光、空气、天地与万物,

他是我们顶礼膜拜的上天之父,

宇宙间万事万物的唯一缔造者。

爱上帝就是生命存在延续的真谛,

我们带着上帝的使命来到尘世,

不敬其它神明,不忘记他的名,

不信天上陆地水中任何的东西,

除了耶和华天父,我们别无选择。

耶和华教诲我们彼此相爱相亲,

爱邻居就如爱自己一样自然真诚,

爱他人就是爱我们的天父耶和华。

耶和华圣名还没在东方传播,

一位来自异国他乡的东方青年,

从未听闻耶利米向上帝的祷告:

‘耶和华啊,从深牢中呐喊你,

听到了吗,我发自内心的声音:

我祈祷你解救我,不掩耳不听,

在我求告你的时候请你临近我,

赦免我的原罪,救赎我的生命。’

耶利米歌颂上帝,人子的天父,

上帝是我的力量,我的圣歌,

地上与天上的众神无人不知,

荣耀、能力又有谁比得上您,

崇拜、信奉上帝与他的旨意,

为上帝去爱去恨去皈依奉献,

就是生命的真谛:为天父的名,

除此之外,生命再无真谛可言。

来自异邦异教的中国青年啊

接受命运,我的时间即将来临,

心甘情愿充当奉献上帝的羔羊,

因为人子深深懂得,唯有如此

天国的梦才会真正在人间实现。

快快回到遥远神秘的东方去吧,

传播上帝与基督即将降临的福音,

让他们享受上帝甘霖的淋浴。”

邱源与伙伴默默踟蹰离开

曾经拜会耶稣基督的橄榄圣山。

心中充满钦佩与不解的疑惑:

得不到心爱姑娘甘心以身相许,

何以拥有忠诚和持久的婚姻?

生命真谛是崇拜万能的上帝

没有机会与上帝接触的子民,

何以体验上帝的威力与祝福?

第十八章释迦牟尼

释迦牟尼放弃山林六年的苦行,

缓缓步入清澈见底的尼连祥河。

温暖清凉的河水洗去六年苦行

堆积身上的层层污垢与异味。

吃下牧民奉献鲜而甘甜的乳糜,

恢复元气精神矍铄的释迦牟尼,

独自来到菩提迦耶的菩提树下,

在吉祥草上闭目体悟最高真理。

光晕闪烁的跏趺座上静观冥想,

七个日夜过去,佛陀大彻大悟,

悟出超越生死迷界的涅槃之境。

初转法轮在波罗奈城的鹿野苑,

开启广收门徒弘法的普渡之旅。

五比丘荣幸成为第一批皈依者,

十大弟子旋即成为得力干将,

万千的信众从此进入佛陀的门径。

释迦的威望与佛理如太阳之光

普照恒河与喜马拉雅广袤山野。

一位来自邻邦中国的求知青年,

仰慕释迦牟尼光芒万丈的威名

风尘仆仆来到莲花环绕的佛祖前,

奉献上发自内心最真挚的敬意,

渴望聆听他大彻大悟智慧的教诲,

寻求爱情与生命真谛圆满的答案。

“无限敬仰的佛祖,来自中国,

与喜马拉雅隔山相望的邻邦,

仰望您普度众生,超度万民,

今日特意匍匐在您的莲花座前

倾诉一位绝望者内心的疑问:

追求爱情与生命的意义何在?

请以您大慈大悲的情怀普渡

绝望者难以释怀的千年疑惑。

菩提树下历经无数的夜思冥想

早已明彻大众心底深处的疑惑,

释迦佛祖睁开慈悲的聪慧之目,

爱怜凝望眼前谦卑的中国青年,

一束莲花黏在手心轻轻摇动摇动,

宽厚豁达的金口玉唇,娓娓道出

普罗大众共同的千年疑问心声。

“来自喜马拉雅山北麓的青年,

你的疑惑无声证明你拥有一颗

善良敏感而忧郁求知的心灵,

你的慧根带你洞悉佛教的义理。

抬眼望一望众生芸芸的宇宙吧,

它与其中的万物都迁变不停,

由出生而兴盛,由衰败而灭亡,

变化不居,无时不盛衰交变。

春天来临,水流花放草长莺飞,

炎炎夏日,万物竞相飞长繁华,

霜寒叶落,秋天无处不萧瑟肃杀,

腊月寒冬,万物闭藏于雪花之下。

正如聪慧人言:看那混沌初开

犹如世界末日,看那春华灿烂

犹如暗淡秋容,万物在流转流转,

流转流转,万物只剩片片虚空。

万物灵长的人类何尝不是虚空,

当众生呱呱坠地之时活力四溢,

时至中年齿摇发秃,渐渐衰弱。

衰弱之极的老年只剩死亡之路,

犹如圣贤之言:我看孩子出生

便有那送终的蜡烛燃在头上,

那繁荣满目的背后隐藏着悲凉,

仿佛有那凭吊的哀歌飘入耳中。

万物叠变的宇宙只是一个空虚,

潮起潮落的人生何尝不是空虚。

眼前富贵如浮云,如纸帛晨雾,

功名与才华犹如水中的明月,

莫不如春梦与昙花转瞬即逝,

不明事理的俗人整日匆匆忙忙,

在惊惊惶惶凄凄凉凉中度过

空虚身世,徒留千古哀鸣悲曲。

来自异乡异邦年轻的中国青年,

是否明白佛家义理的精华要旨,

忙忙碌碌浑浑噩噩的愚痴之人,

难以大彻大悟人生在世的本质。

只有心有灵犀慧根的有缘之人,

方能望穿繁华人生背后的本源,

一旦看穿忙碌浑噩人生的本源,

一切疑问都在心底豁然开朗。

事事皆可为因,事事皆可为果,

万物出生不过是缘的聚合凝结,

万物灭亡就是缘的分离流变,

缘份的聚散离合演绎生死病亡。

爱情同样是缘份和合流变的果,

唯一区别,缘的属性只是情缘。

缘如恒河之水流变,滚滚向前,

以情缘为结的爱情,飘忽不定。

缘的流转如高原气流变幻莫测,

因缘所生的爱情同归于虚无。

当你满怀信心认为捉住了情缘,

待你定下神来伸开紧握的双手,

徒然发现手中只是透明的空气。

因情痴迷的年轻人啊,我要告诫

时间的流转伴随因缘的来去,

飘忽不定的爱情终是虚无悲空。

茫茫尘世,悲剧的旋转舞台,

人总是不自量力地追求贪欲,

追求生命永恒与外物的持有,

然而缘的流变总会让他失望,

失望之余只剩漫漫无边的痛苦。

人之诞生就是悲剧人生的肇始,

痛苦时刻伴随,与人形影相随,

尘世注定无法摆脱它的窠臼。

普罗大众摆脱痛苦的唯一良策:

消除无知,斩获醍醐灌顶的觉悟,

明白万物不过是缘起的状态,

变动的外物永远不能真正拥有,

对外物的贪恋与追求便自停止。

没有追求就没有业力,不再轮回,

摆脱了轮回自然摆脱了痛苦,

没有痛苦,方能实现涅槃解脱。

当你经历了缘的流变与涅槃,

明晓了生命的虚无与悲凉底色,

领悟虚幻的万物了无自性自为,

你对生命意义的追寻终是虚空。

或许,人生还有一点残留意义,

消除你心中的杂念与欲望痴念,

借助法力无边的佛门摆脱痛苦,

升入极乐世界而得永恒的涅槃。

你明亮的眼睛昭示深藏的慧根,

忧郁神色暗示深不可测的苦痛,

慧根连接你与佛门净地的佛缘,

但你浓郁的伤感阻断你的佛路。

回到故土,潜心修行你的精气吧,

当你化解你的伤感而归于平静,

当你大彻大悟情缘的虚无悲空,

自然明白生命情缘的本真本义。”

凝望慈眉善目闭目沉思的释迦,

心中浮起层层疑云与片片迷茫。

万物都是缘份和合流转的产物,

瞬息变化的情缘终结爱情存在,

没有男女情爱滋润的平淡生活,

普罗大众倾心向往的幸福天地

平淡无味,没有激情的世俗生活

何以吸引芸芸众生向往的目光?

第十九章绝而自戕

默默离开静坐慧想的佛祖释迦,

手牵与自己生死与共的精灵,

放眼回望古老神秘的恒河两岸,

邱源踏上翻越喜马拉雅的归途。

行云攀雾穿越时光的求知生涯

即将拉下它厚重的帷幕,因为

世上再无孔子佛祖那样的大哲

值得去寻求爱情与生命的真谛。

行色迟迟,沉寂孤单的邱源

行走在北方苍茫的荒野大地,

再一次驻足黄土高原的土岗,

凝望万里无云的晴空玄想慧思:

在走向死亡之门的瞬时之间,

长袍道长将我从鬼门关救下,

他施展超人的仙术把我送上

拜求西方世界先哲大贤的征途。

拜毕古往今来的中西先哲大贤,

邱源心中的疑惑依然茫茫如旧,

对爱情与生命真谛的孜孜追寻,

没有寻获迷茫青年满意的答案。

先哲大贤对爱情与生命的思索,

句句真知灼见,别有洞天府地,

然而他们都有无法克服的缺憾,

让我的心灵无法获得心悦诚服。

望一望如欢歌流淌的潺潺溪水,

鱼儿在晶莹清澈的水中嬉戏游乐,

望一望郁郁葱葱绿色荡漾的山林,

鸟儿在繁茂的树林间欢唱跳跃,

仰望蓝色宝石的广袤天空极地,

太阳在广阔的宇宙轻松漫步,

多么充满诗情画意的心醉场景,

然而我无法真实地拥有一刻!

身无分文流浪异乡的孤儿独夫,

眼望美味珍馐流出垂涎的口水,

无奈露出羡慕而又绝望的眼神。

一切都不属于他,一个弃儿,

不属于一个流浪异乡的孤儿独夫。

在弱肉强食崇拜丛林法则的尘世,

没有弱者安享尊荣的安息之地,

纵然他有一颗纯真善良的心灵。

万花筒般令人向往的美丽爱情

不属于身无分文的孤儿独夫,

爱神没有为他预定应享的席位,

它如一股吐着兰花幽香的空气,

只能闻到令人垂涎的怡人香气,

无法用手将它轻轻地拥入怀中,

那怕一分一秒的拥有也不可能,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随风而逝。

生命之歌如草原上默默的野草,

由生到灭,不由野草的掌控,

当冬日如约带着寒风豪雪骤至,

曾经自由欢快的野草了无痕迹。

生命自始至终不由负载者掌控,

它的消亡如太阳东升一般笃定。

追寻传说中生命的真谛与涵义,

如拆开的万花筒,只剩碎叶残片。

终生倚重的爱情,荡然无存,

活在不属于自己的世界何用?

莫如继续走完尘世的最后一步,

绝然离开让我无限绝望的尘世。

我要用虚无来应对虚无的尘世,

如智人所言:生本洁来还洁去。

当灵魂随着阵痛飘然而去之时,

浑浑尘世只剩白茫茫一片干净。

邱源低头深情凝望脚前的伙伴

人类最忠诚的朋友正在迷惑,

歪头仰望自己主人忧郁的脸庞,

精灵会说话的眼神饱含忧伤。

主人眼眶渐渐闪起深情泪花,

用轻柔伤感的语气告白伙伴:

可爱精灵,回到道长身旁去吧,

让我独自在旷野度过宁静时光。

白驹精灵凝望主人的凄容悲色,

尾巴如狂风中的芦苇摇摆不定,

竖起耳朵,脑袋不舍地晃动:

“主人,我要待在您身旁伺候,

从不愿离开半步,一分一秒。”

邱源的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

蹲下身子轻柔抚摸它的头颅,

眼神饱含感激、伤感与不舍。

“走吧走吧,主人的最后指令,

回家去吧,让我独自享受宁静。”

精灵胆怯地点点疑虑的头颅,

舌头轻柔舔吻主人的双腿双脚,

恋恋不舍不舍,向远方走去。

回头凝望主人的身影,呜咽狂吠

呜呜咽咽,歇斯底里地狂吠,

末了,消失在荒野的尽头天涯。

凝望尘世唯一朋友的背影流踪,

泪水如奔决的三峡奔腾而下,

唯一的伙伴,唯一朋友的远去,

在自己的命令与欺骗中离去。

一个多么让人伤心欲绝的时刻,

一个决绝之人迫不得已的选择,

一首催人泪下悲歌的终结谢幕,

悲歌已经结束,再也没有回音。

邱源从腰间掏出闪光的宝剑,

锋利的刀刃闪着冷冷的光泽,

舌尖恋恋不舍亲吻刀锋刀柄,

高高举起,迅猛插入脆弱的心窝,

锋刃直捣,如音律般跳动的心房,

心房中迸出无影无踪的空气,

虚无,鲜活生命的底色本源。

第二篇喋血狼孩

第一章盐商之子

夜市千灯照碧云,

高楼红袖客纷纷。

十里长街市井连,

月明桥上看神仙。

严陵不从万乖游,

归卧空山钓碧游。

人生只合扬州死,

禅智山光好墓田。

慵懒,金乌冉冉自东方升起,

霞光普照淮左名都,艳城扬州。

面色蜡黄形容憔悴的秃顶男子

如待嫁的新娘悉心洗漱装扮,

穿上绫罗绸缎裁缝的精致礼服,

撒上遥远天竺舶来的香精艳粉,

金丝镶嵌的妆镜留下凝重神情,

忐忑肃然,低首步出西园朱门。

满怀虔诚行走在闪烁青光的石坡,

默默穿过幽静弯曲的山间野径,

形容憔悴的男子无心欣赏身边

争艳斗芳的野花,墨绿的山林,

无心聆听山间黄鹂明快的歌声。

他呆直木讷的神色与佝偻身形

镂刻着他沉重烦闷的斑斑心迹,

泄露心怀难以言说的苦痛伤感。

驻足扬州蜀冈中峰大明宝刹,

抬头凝望金光闪闪的金匾银额,

凝重的男子躬身潜入幽幽寺院。

呢喃诵经声在寺院内回荡回荡,

隐隐锤击青砖绿瓦的庙墙廊柱,

值周沙弥远望神色凝重的贵客,

恭敬勤快,推开扇扇朱漆木门,

俯迎香客缓缓步入金色神龛。

伸出骨瘦如柴的颤抖右手左臂,

点燃观音菩萨神像台前的香烛,

双手轻轻扫拂膝部的锦衣玉服,

紧闭双目,恭敬虔诚跪拜于地。

机灵的沙弥摆上时令奇珍异果,

斟满香气四溢晶莹剔透的清酒,

余光机械扫视金色神龛的内外,

轻掩朱门,消失在深深的庭院。

“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

正值五月望日,多么隆重的金日!

五天前俗家弟子为迎接金日降临,

日夜焚香沐浴,时时节食断荤,

只为禀告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

俗家弟子祭拜祷告,盈盈诚心可鉴!

如往昔无数日夜,向您真诚祷告

累累苦衷,深海沉石般默默心愿。

慈悲的菩萨啊,俗家弟子邱玉山

祖籍远在徽州歙县的棠樾野村,

曾祖早年经商飘落富庶扬州城,

百年跻身贩卖盐业的官道生意。

承蒙祖辈时代兢兢业业的辛劳,

如今名列扬州屈指可数的商贾,

每年百万银两滚滚盐业收益,

外加茶叶丝绸与药店不菲进项。

承蒙祖辈庇荫与佛陀的恩典,

出生于锦衣玉食的钟鸣之家,

尽享奴仆成群穿金戴银的洪福。

二十年前父母之命与媒妁之,

王姓富豪的美艳千金嫁入邱门,

从此享受夫唱妇随的安乐生活。

时光荏苒啊,二十载转瞬即逝,

弟子悄然变身老态龙钟的羸者。

王姓妻子为我撑起滚圆肚皮,

诞下聪明可爱的美丽千金娇娃。

女人全心全意为弟子开怀分娩,

十载荏苒,九个孩子瓜熟蒂落,

可惜都是没有男根把子的女娃。

九个千金在父亲面前殷勤撒娇,

让我享尽膝下满堂的天伦之乐,

然而笑颜背后难掩无涯的苦痛!

身为邱氏三世单传的孤儿独子,

继承数不尽的财富与地产私宅,

祖父父亲日夜期盼传宗的男根,

可怜他们都在遗憾中告别人世,

传宗接代的殷切写在失望的脸庞。

祖辈临终句句含泪的悲怆遗言

如条条绳索夜夜将我从梦中勒醒,

如把把利刃直捣我负重的心窝。

正妻默默滑入闭经的夕阳岁月,

经受不住延续香火的甘言劝诱,

顾全大局的千金诺言,尘埃落定:

为我迎娶年轻貌美的贱妾娇娘!

正妻,出身名门望族大家闺秀

步入洞房前曾立下婚姻死约:

活着的正妻容不下纳妾娶小!

美色誓言,苦苦坚守春夏秋冬。

奉献重金,命相之师四处搜求,

绝代女子现身瘦西湖侧廊桥。

她婀娜多姿的身材人人瞠目,

香艳欲滴的容色,闭月羞花,

羊脂皮肤细嫩白皙,绝世无双。

江左名郡,千里挑一的女子啊,

多少男人垂涎三尺,辗转反侧,

成群结对的媒婆踏平门坎石板。

大慈大悲为人送子的观音菩萨,

弟子已是风烛残年,风烛残年

不再贪恋美丽容颜与万种风情,

丰乳肥臀,弟子眼中千篇一律。

美容丽颜与老态龙钟的妻子何异?

余生绝不再贪婪女色,追腥逐臭,

不作消磨胭脂粉黛的浪人情痴,

女色堆中醉生梦死的混世魔王!

不恋女色,为何娶那美丽娇娘?

绝非因她旷世无双的美色年华,

只因相师们众口烁金的判词:

她有一副必生男根的富贵之相,

高挺丰满的乳房与滚圆屁股

展露她健硕的体魄与生产天赋,

演绎完美女性天赋的体魄气质,

暗合弟子魂牵梦绕的女性楷模。

让我屈服的不是体貌与美颜,

是她丰满胳膊上的赤色胎记。

秀美脸庞眉宇之间的饱满黑痣,

众相师们众口一词连口赞许:

女人生育男根确凿无疑的命相,

无论周公易经八卦,麻衣神相,

确凿无疑的卜卦驳词历历在目,

岂非老男人梦寐以求,灵丹妙药?

依山傍水,为心爱的女人营造

十亩青砖绿瓦绿树成荫的庄园,

奉献岳父岳母十里红妆的聘礼。

良辰吉日熠熠生辉的烟花簇拥她

步入红木家具青砖铺地的洞房!

当掀开新娘红彤彤的绸缎盖头,

弟子老迈的眼睛重放莹莹绿光,

迫不及待进入销魂融骨的醉景。

一次次承心尽欢的全力奉献,

一点点消耗弟子残存的激情精气。

为了祖宗的遗言早日梦想成真,

咬紧牙关进行不懈的梦想冲刺。

历经日日夜夜不懈的努力交媾,

她娇小纤细的肚腹依然平坦如初,

交媾交媾,竭尽全力奉献奉献,

一如往昔,收获的只是荒芜绝产!

头发一根根悄然白如银丝鬓华,

如深秋的皑皑霜雪飘落孤寂山巅。

面额条条皱纹似黄牛犁过的土地,

精血在一次次奉献中渐渐消逝。

当性欲勃勃的妇妾向我挑情逗色,

弟子似乎比先前矮了半截半截,

承受耻辱苦痛不停夜夜耕耘耕耘,

但她的肚皮犹如石板,平坦如初。

大慈大悲的菩萨啊,救命佛祖,

普天子民焚香称颂您的英名:

百求百验大慈大悲的送子观音!

每月初一十五跪伏在您的脚下

诉说老男人殷殷恳切的求子悲情,

一遍遍诉说祷告,悲慈的菩萨啊

您是否听闻弟子的苦痛与哀告,

肯请您伸出高贵的施舍之手!”

哀求之音越来越卑贱伤感伤感,

老男人一边磕头一边哽咽哭诉。

心底的苦痛让他渐渐丧失自我,

咚咚磕头声在寺院如喧天擂鼓

响彻大明寺与蜀岗峰的天空。

前额股股鲜血染红了地砖石阶,

滚滚血气飘荡在佛院厅堂内外,

凄凉萧杀的绝望,感天动地!

邱姓男人捣蒜般磕头呻吟哭诉,

忽然一个声音从天边云朵深处

穿越窗棂薄薄白纸的缝隙边缘,

飘入男人愚痴钝拙的双耳鼓膜:

“庙堂中虔诚善良的信男善女,

你发自心底的哀告与虔诚善举

感动上天众神慈悲良善的佛心,

众神誓言满足你殷殷世情宿愿。

犹如凭空一声炸雷,目瞪口呆,

不知是梦魔还是身陷阴曹地府,

玉山惊恐远望菩萨庄严的面貌,

她慈祥的目光正默默端详自己。

来自何处,声音为何如此悦耳?

玉山浑身筛糠般剧烈抖动抖动,

莫名的恐惧撞击他脆弱的心脏,

脆弱的心脏难以承受累累重担。

“心地善良的善男善女,莫怕,

你的诚心感动神灵降临人间,

向你私授传宗接代的良方秘笈。”

云端的声音沾满慈祥与善意,

颤抖的男人心神不由悄然安定,

肃然侧起迟钝的双耳默默倾听:

“众神向你显灵传递佛祖福音,

愿你谨记佛陀无处不在的慈悲。

金陵巍峨雄伟的紫金山南麓

郁郁翠绿茂盛的松柏丛林中,

一位医术高超的郎中在此隐居,

华佗再世,天下无双的神医。

多少危重病人让他起死回生,

多少疑难杂症让他药到病除,

求子,在苍海茫茫的华夏大地,

无他,纵使神仙也束手无策。

你的胸中虽镶嵌一颗善良之心,

然而天下商人无不心怀狡诈,

唯利是图,商人永恒的标签。

财货的流转固然离不开商贾,

但你们截留的银两实在太多,

骄奢淫逸,富贾的世代顽疾,

天地鬼神不得不用另类苦痛,

让你们偿还唯利是图的苦果。

医术超绝的郎中让你如愿以偿,

老来得子的惊喜让你心浮气躁,

邪路窃得的独子难以承担家业,

注定成为混世天涯的浪子游侠。

可怜天下父母赤胆无私的爱心

换回的唯有血泪、绝望与无奈。

可怜的盐商啊,你虽富甲一方,

难言的滔滔苦水也与财富相当。”

一道比阳光强逾百倍的光芒

闪过静静的佛龛与幽深寺院,

玉山昏花的眼睛骤然失去光明,

漆黑如海,如北极的冬夜寂静。

神智渐渐从混沌中懵懂苏醒。

眼睛渐渐恢复微弱的视力,

恍然大悟,菩萨豁然显灵神迹,

佛陀铺展传宗接代的光明坦途,

私授男女交媾生子的神方秘笈。

快乐似闪电传遍身体每个细胞,

如齐天大圣从跃身腾空而起,

飘飘然身轻如燕,扶摇直上,

半秃头顶轰然撞向屋顶木掾,

徒然跌落坚硬平滑的青色石板。

双手抚摸头顶高高耸起的肉包,

一丝忐忑悄然涌上他的心头:

何处追寻传说中的隐居郎中?

第二章隐士春药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

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多么令人向往的诗情画意,

禁不住无数次深情地吟诵:

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

时而忘情低吟陶公隐逸诗篇,

时而砍锄田园菜地杂草野藤,

白发苍苍仙风道骨的山林郎中

沉醉薰薰,赋诗耕读的惬意:

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

无奈南野际,守拙归园田。

诗情画意,世外桃源的生活,

老夫与遥远的陶公心心相印。

轻轻扶摸槐树挺直干裂的枝干,

悠悠挺直苍老僵硬的脊背脖颈,

抬头凝望天边朵朵漂浮的白云,

隐居山林的白发郎中感慨万千:

童年,与陶公一样爱郁郁丘山,

奶奶怀抱仰望灿烂无限的星空,

爷爷吧嗒吧嗒的吞云吐雾间,

闻听霸王别姬凄美的丝丝传说。

童年,闪闪钻石点缀的美丽图画,

没齿之年,童年画卷如影随形。

是谁将你的脑袋剃成闪亮光头,

是谁将你摔倒在泥泞的坡地,

哪位可爱姑娘曾在我面前哭泣,

哪位陌生阿姨将我从土窝扶起,

哪位猛士将我打得鼻青脸肿,

儿时的时光啊,如过往云烟!

曾经,惊恐父母的棍棒与责骂,

孩儿头悬梁锥刺股,苦读寒窗。

乡邻期望与丝丝嫉妒中,层层

爬过道道迈向功名的独木之桥。

而立之年荣列进士,光宗耀祖

身不由己,追随世俗飘入仕途,

仕途,千万读书人与众生心中

一条闪耀金光、铺就鲜花的坦途。

官场中繁文缛节与尔虞我诈,

出卖良心的断狱与溜须拍马,

面对百姓饥寒交迫时的无奈,

豪强大户的颐指气使与羞辱,

让心直气耿身怀孔孟的异乡人

难以排解积郁的忧郁与无奈,

怯怯懦懦蜷缩在陋室向隅而泣。

偷师陶公,愤然辞官耕读传家,

遍求天下名医精研医法道术,

悬壶济世救死扶伤,远远胜过

卑微的拍马溜须与阳奉阴违。

纵使终生只救治一位垂危病人,

胜过踩着别人头颅的升官得禄,

纵使一日三餐只有粗茶淡饭,

远胜粘满百姓血汗的山珍海味。

不堪回首,往昔回响耳畔的乐曲

如滚滚长江不舍昼夜,奔流不息。

八十个春秋啊弹指间飘然而逝,

颐养天年吧,隐逸山林的耕读者,

愿在耕读声中与天地合二为一,

如孔氏夫子乐而忘忧,无疾而终。

拥抱山林草木泥土与潺潺小溪,

浑然一体,谱写墓志铭的词章。

思绪如山间的浮云,踪迹飘忽

如游子的行踪,南北辗转不定。

忽然,朦胧视野中一顶八抬大轿

如归巢的鸟儿停驻山林一侧。

忽尔一位神色抑郁,满脸皱纹

身穿绸缎锦衣的秃顶老年男子,

脸上堆起满满欲滴的可鞠笑容,

恭恭敬敬匍匐在郎中面前。

“敢问您大名鼎鼎的吴老郎中,

扬州玉山慕名拜求到您的足下!”

白发郎中审视远道而来的幕客,

从富丽奢华的八抬大轿与装束

读出一位满身铜臭官商的真髓,

不卑不亢,郎中从容应对相答:

“不敢承受大名鼎鼎,吴姓郎中,

请问客人远道而来的垂询赐教!”

玉山闻言慌忙转身从金色宝匣

取出红色绸缎包裹的檀香礼盒:

“千年人参与昆仑山巅峰灵芝

外加一张五千两的通兑银票,

恳请先生务必笑纳鄙人薄礼。”

郎中闻言不觉脸色深深沉淀,

白色眉毛微微向眉心聚拢聚拢,

不悦神色如白纸黑字清晰可见。

“远方的客人请收起人参灵芝,

老夫日夜野果解饥,山泉解渴,

金银珠宝于我如山间碎石贱土,

莫怪老夫惊才傲物不食人间烟火,

山野粗鄙的村夫无功不敢受禄。

悬壶济世,郎中与生俱来的天职,

道出你远道而来的原由,是否

解危解困,全凭客人命中造化。”

一丝恐惧布满玉山忐忑的心头,

人参灵芝弃之一边,跪附于地,

用凄婉哀痛与恐惧的咚咚之音

倾诉不幸的遭遇与啼血乞求。

额头撞击地面石板的阵阵声音

回荡在紫金山深茂的山林河川,

恳求哀鸣如泣如诉,悲悲戚戚,

林中鸟儿不忍再展悦耳的歌喉。

摇撼山岳的哀号刺痛良善神经,

郎中内心狐疑飞到爪哇之国,

双手将玉山轻轻搀扶而起而起,

捋捋稀疏的白须,轻叹而语:

“老夫故乡也在遥远美丽的徽州,

多少年不曾回到魂牵梦萦的故乡,

异乡偶遇同乡父老,幸哉幸哉,

行将就木的老夫必定鼎力相助。”

郎中承诺犹如一串香甜的葡萄,

满目忧愁的孩子立即破涕而笑,

喜悦在邱玉山紧皱的眉头舒展,

混老眼中闪出希望的缕缕光芒,

如一位溺水者抓获救命稻草。

他伸直脖颈眼巴巴凝望贵人,

仿佛要从贵人的脸上挖到金子。

“救死扶伤,自古郎中本分天职,

传宗接代,雄性生物的原始本能,

善良虔诚的同乡请勿愁绪满肠,

老夫心甘情愿倾心倾力相助,

开出一剂祖传生子秘笈良方。

应验见效,全凭本人的造化,

茫茫苍穹,天佑同乡心遂所愿,

盛开孕育累累果实的朵朵花蕾。”

如三岁孩童咧嘴呲牙,摇头晃脑,

玉山的心儿似乎跳到耿桑咽喉。

“蜡黄脸色与摇摆不定的步态

透露你阳气精魄早已虚亏殆尽。

同乡羸弱的体质奄奄危如累卵,

丹田元气如逝去的缕缕暮色时光,

再也无法如昔日生龙活虎,演绎

自然规律与纵欲的合谋报应。”

愧疚如一股冷飕飕的阴风冷气

径直侵入玉山羸弱的心脾五脏,

身不由己,寒寒颤颤低下头颅,

呆滞的目光尴尬地紧盯脚尖:

“老夫开一剂驱寒壮阳的药方,

只须按方抓药服药,或可见效,

主药,一味壮阳的蒙古狼鞭,

狼鞭的热性让你重振八面雄风。

不是药房中干瘪的陈年狼鞭,

须是公狼发情正欲与母狼交媾

期望已久而不可耐之的狼鞭,

只有此时充血肿大的野狼阳物

方有治愈同乡怏怏疾病的潜能。

配以人参、灵芝、枸杞与龙虾

定让你的精血元气充沛饱满,

撒下十月怀胎收获的种子胚芽。

玉山急急切切从郎中手中抓过

寄托邱氏传宗接代的秘笈良方,

如猕猴顽童迅速将它揣入怀中,

唯恐秘笈莫名其妙的得而复失,

恨不得立刻辞别山中白发郎中

回到扬州进行交媾造人的工程。

按捺不住,如滚滚热锅上的蚂蚁,

心急火燎,如尾巴着火的野狗。

“徽州同乡兄弟,莫焦躁不安,

贵为扬州屈指可数的盐商巨贾,

秘笈良方药材固然奇货可居,

富豪不费吹灰之力,手到擒拿。

然而药方需配一味奇特的药引,

没用药引,整副药剂了无疗效,

盐商巨贾的一切愿望注定落空,

寻获奇珍药引,夙愿水到渠成。

盐商玉山面颊的喜悦一扫而光,

焦急竖起耳朵倾听郎中圣旨:

“药引就是你狼嚎的厉厉吼叫。

当百味草药在砂锅中煎熬翻滚,

主人须如野狼般不停嘶吼嚎叫,

如老狼匍匐在滚滚药锅的前面,

用你的嚎叫唤起药剂潜伏的功效,

用你的嚎叫唤起尘封已久的野性。

尴尬,掠过盐商蜡黄干瘪的脸庞,

先前的喜色如浮云飘逸无踪。

然而理性驱使他满脸堆笑点头,

如老狼般嚎叫固然丢人现眼,

与传宗接代相比,何足挂齿?

不远千里重金寻得传宗秘方,

匍匐跪地如狼吼叫,何妨何妨,

谁不知男人膝下自古黄金滚滚。

“狼嚎鬼哭只是唤起药性的引子,

富甲一方的盐商必须广舍布施,

布施天下万千受苦受难的民众,

唯有布施,子孙才能平安富贵。

西方圣哲曾言让富人捐款布施

比骆驼穿越针眼还难上十倍,

自恃身怀乐施心肠的同乡富豪

慷慨布施吧,为子孙积德纳福。”

心急如焚满怀希望的盐商玉山,

远眺扬州巍峨高耸的城墙门楼,

按捺不住喜悦的泪水夺眶而出。

不顾车马千里迢迢的劳顿疲乏,

径直奔向扬州盛名的医馆药铺,

千珍万贵的药材悉数收入囊中,

手捧黑色的狼鞭与红色枸杞,

崇拜圣物的虔诚涌上心头灵窍。

夜幕静静降临降临,华灯初上,

繁华喧闹的扬州陷入沉寂沉寂,

千家万户轻掩房门,升起炊烟,

安详宁静,扬州每日不变的归宿。

郁郁蜀冈峰,大明寺的西苑

一颗跳跃的心脏随夜幕降临,

迸发如沸腾油锅炽热的激情,

黑夜是它跳跃驰骋的无垠大海。

药锅底部的火苗伴随炊烟舞动,

翻滚的药水散着百草异味奇香。

嬷嬷丫鬟二门外惴惴静候侍立,

盐商殷勤地向火炉不停添柴,

继而匍匐在地,如野狼发出

一阵阵怪诞嘶哑的狼嚎嘶鸣,

嚎叫声隐含重重压抑的野性,

挣扎的哀鸣,绝望心死的反抗。

月亮,悄悄爬上中天的晴空,

盐商将熬好的草药斟入银碗,

如托着千年圣物,恭恭敬敬

双手举过光秃的头顶拜了再拜。

高昂起头,伸长细皱的脖颈

将承载无限希望的黄黑褐色

散发异味的浓稠药水咕咕而饮,

穿过喉咙、肠胃,直达丹田。

药汤点点微末的液滴如一枚枚

一颗颗飞驰的炸弹在体内爆炸,

滚滚热能张力迅速传遍羸弱

面色蜡黄盐商的每一个细胞,

难耐的燥热与冲动如蟑螂挠心,

咬啮着肌体每个器官与角落,

让他失去自我,滑向疯狂的深渊,

让他抛弃理智,向感性屈膝臣服。

头顶半秃面色蜡黄的瘦弱老人

仿佛刹那间返老还童,意气勃勃

如一头犁地的老牛在娇媚爱妾

新鲜白嫩的田地用力耕耘耕耘。

用从未有过的锐气向目标冲刺,

高潮后,留下一道深深的沟壑。

急喘粗气、浑身痉挛抽搐的老牛,

精血已深埋在温暖而神秘的洞穴。

瘫痪,匍匐在田地尽头的老牛,

期许的目光回头望一眼田垅,

期盼精气与汗水没有白白浪费,

它们将与田中的泥土一起孕育

一颗颗传宗接代的青色禾苗。

禾苗,老牛希望与汗水的结晶,

验证自然种族繁衍的亘古铁律,

铁律,没有物种超越它的藩篱。

无数滚煮汤药的夜晚悄悄而去,

盐商如老牛夜夜不停耕耘耕耘,

无人超越他付出的屈辱与汗水。

交媾,一次次拼命交媾交媾。

失败,孕育成功的贤妻良母,

半秃的男人不知道哲理何物,

只知必须奋不顾身地冲刺冲刺,

方能收获期盼已久的心仪果实。

“夫君,贱妾想吃红艳艳的酸梅,

现在时节,酸梅早已从集市退场。

夫君,让贱妾解解心头的馋虫,

珍果龙虾,早已吃得厌腻无欲,

只想酸甜参半让人心馋的草莓。”

盐商听闻爱妻娇嗔的软言细语,

微蹙斑白的眉头,细细品味品味,

豁然眉头渐渐舒展,喜上眉梢。

“爱妾爱妾,老夫的心肝宝贝啊,

一定怀有身孕!嘴馋红艳的酸梅。

每个怀孕的女人都喜欢梅干酸味,

让我摸摸你渐渐鼓起的肚皮吆,

听听是否藏着邱家的镇宅之宝。”

年近花甲半秃的盐商像三岁孩童

手舞足蹈,蹑手轻轻掀起爱妾

猩红的长袍,陶醉地抚摸抚摸。

松软的波斯毛毯,美丽的女人

双臂撒娇缠绕丈夫干枯的脖颈,

含嗔轻笑:“奴家只想吃酸梅,

何苦你孩子般调皮,讨厌讨厌。”

“我的美娇娘吆,邱氏未来

寄托在你滚圆白皙的肚皮之上,

不负我无数日夜的交媾耕耘,

纵使天上星月,愿为你摘下。”

邱府内外奴仆婢女渐渐耳闻

二奶的肚皮正默默膨胀膨胀,

耳语如一只野狗闯进封闭鸡笼,

旋即引起此起彼伏的阵阵骚动。

有人喜上眉梢,心中暗含祝愿,

有人悲憾怨恨,再无得宠机会,

有人麻木不仁,不管日月短长。

利益,喜怒哀乐脉动的根须。

怀孕默默催化女人心理的蝶变,

当胎儿双脚肚腹内活踹乱踢,

母亲感受生命孕育的喜悦不安。

胎儿,生命延续与身价的秤砣,

验证女人最最基本的生存本领,

竖起自己社会家庭地位的标杆。

绝育的女人无论多么美丽娇艳,

内心深处填塞满腹的无奈自卑。

肚腹子宫胎儿,不论男女黑白

聪明健康还是瘸腿脑瘫的废人,

当拼尽心力将胎儿从阴道推出,

女人苗条的身材,姣好的面庞

将伴随婴儿的诞生,远去远去。

容颜不再的女人啊,无声无息

失去夫君昔日无微不至的疼爱,

街坊垂涎男人往昔的献媚偷窥。

女人的心如绣花针眼细小脆弱,

身体巨变与新生儿的呱呱坠地,

她们心中充满期待与茫然彷徨。

传宗接代,套在脖颈上的枷锁

如巍峨起伏的山峦粗粝绵长。

女人日益鼓起,滚圆的肚皮

包裹着男人抚养的期待与重担,

女人无休无止的丝丝忧情郁色。

传说,圣王唐尧在母体肚腹

驻足停留十三月才呱呱落地,

盐商玉山望眼欲穿的独门贵子

如天下千千万万个胎儿一样,

在温暖的子宫只停留十个月份

便迫不及待地离开温暖的花房,

穿过狭长滑润的甬道呱呱落地

降临注定遭受苦难的茫茫尘世。

第三章狼孩横生

徐嫂,扬州闻名遐迩的稳婆

身怀催乳与接生的稀世绝技

几十载,不知接生了多少婴儿。

娴熟的技巧,和善的性格人缘

让她成为扬州当之无愧的金牌,

稀世绝技挽救无数母子的生命,

用淡定迎接每位婴儿的苦难人生,

用慈祥迎接他们的第一声啼哭。

徐嫂娴熟地准备迎接新的生命,

细心用盐水清洗双手污渍尘迹,

娴熟地从阴道拖出一个的生命。

心脏,突如断电的水泵骤然停止,

掌中不是一个嫩白活泼的婴儿,

却是黑黢黢毛茸茸的四肢怪物。

怪物发出震耳欲聋的悸动哭声,

如大草原深夜声嘶力竭的狼嚎

震撼着华丽卧室每个人的心房。

“天哪天哪天哪,什么魑魅魍魉!

浑身黑毛象野狼令人毛骨悚然,

野狼嚎叫的哭声让人不寒而栗!”

徐嫂心中不停打鼓,叫哭连天,

用盐水将婴儿的身体草草擦拭,

双手随着婴儿的哭声不停颤抖,

手足无措的她不知如何应付,

一生中从未遇到的旷世难题。

产妇完成痛苦分娩的第一时间,

无论曾承受多大的疼痛与煎熬,

渴望瞅瞅腹中掉下的血肉疙瘩,

查看健康的身上是否长着小鸟。

当她满怀希望地起身端详产婆

颤抖手中自己十个月的怀胎结晶,

黑毛怪胎让她顿时昏厥不醒,

无声闭上绝望而惊恐的双眼。

抓耳挠腮的盐商室外苦苦守候,

多么渴望目睹属于自己的儿子,

大江南北中华民族的血脉啊,

只有男孩拥有传宗接代的象征!

身边九个女儿总有一天出嫁离开

养育她的父母,带走所有的家产。

男孩男孩,苦苦追寻传宗的男孩,

花甲男人死不瞑目的悲情夙愿。

贴身丫鬟传出贵子降临的喜讯,

如千年旱田突降一场酣畅甘霖,

喜悦随着风雨的翻腾冲向云霄,

弥漫在邱府内外的每个角落。

盐商经受不住喜讯的雷击捶打,

匍匐跪倒在庭院,泣不成声。

几十年苦苦期盼寻觅,终成正果,

喷流不绝喜悦的泪啊,溢满环宇。

厚重的波斯挂毯轻轻掀起一角,

徐嫂手捧红缎襁褓轻轻闪出,

盐商迫不及待抢步死死将襁褓

满脸喜悦紧紧抱在颤抖的怀中,

青筋暴起的双手将襁褓红缎

满怀期待喜悦,层层剥开剥开,

当最后一层红布轻轻撩起一角,

毛茸黑黢的肉团落在盐商眼前。

如荆轲进献秦王的燕国地图

徐徐展开,展露闪光的利剑!

狼崽婴孩赫然跃入盐商的眼帘,

喜悦热烈的心房仿佛猛然之间

抛入北极冰封的湖中瞬间凝固。

瞠目结舌,眼睛怔怔发呆发呆

抛弃抛弃,还是再次紧拥怀中,

莫名的恐惧犹如毒蛇缠绕全身。

邱家男女老少怔怔相望无语,

面对主人惊愕呆直的僵硬神情,

无人胆敢打破眼前难堪的境遇。

不知此时此刻用何种兽语鸟言

宽慰安抚呆愕主人冰冷的心田。

时间如十级地震爆发停摆的钟表

凝固在一个死寂的终止时刻,

无人感受时光是否还在流淌。

盐商怀抱传宗接代的邱家男婴,

四处求神拜佛乞求神灵的保佑,

祈祷独子成为健康正常的婴儿。

四处恳求高明的郎中神婆神棍

让儿子变为健康正常的婴儿,

无论道士和尚还是四方的名医,

凝望襁褓之中嘶吼丑陋的狼婴,

流下满脸无奈同情的绝望眼泪。

邱氏婴儿连同浑身黑硬的体毛

如春雨后的禾苗齐刷刷地疯长,

深夜婴儿骇人耳膜的狼嚎之音,

如乌鸦部落的嘶叫震颤晃动

邱府上下每个五味杂陈的心脏。

当嚎叫之声传来,恐怖之色

如一层厚霜沾满每个人的面容,

如一把铁刷抹去每个人的平静。

稀疏的头发无情地脱落脱落,

蜡黄的脸色无声失去血色,

昔日微驼的脊背如今再也无法

抬起主人曾经高贵昂扬的头颅。

负荷随着时光的流失日益沉重,

羸弱的老者无望地与命运抗争,

甘愿牺牲自己的全部换取儿子

如常人拥有的健康体魄与肤色。

第四章怪诞药引

静静的子夜,扣心向苍天祷告,

苍天如聋子不理他悲戚的哭喊。

炎炎的正午,扣心向大地祷告

大地如石人对他的诉求不闻不问。

他辗转反侧彻夜不眠,左思右想,

四方打探偏方秘方,东奔西走,

邱府上下男仆女侍个个低首俯身,

不忍看他恐惧的目光与悲戚容色。

婴儿体毛随着时光一寸寸生长,

父亲忧郁的绝望也一寸寸生长。

忧思中他苦苦寻觅治病良方,

也许苍天不忍心本性善良的人

在尘世中遭受不应承受的苦痛,

一个静静夜晚,睡梦恍惚之间

郎中身披彩虹盘旋在盐商的头顶

如祥云喜鹊不停鸣叫,盘旋盘旋。

祥云喜鹊呼唤着盐商玉山的名字,

热情招手示意,脸上挂满微笑,

曾经给予儿子生命的隐居郎中

不正是自己苦苦追寻的救赎仁者?

解铃还须系铃人啊,俗语古训

一句千百年来万口传诵的箴言。

祥云喜鹊点燃心中残存的余烬,

指引踯躅的盐商走出重重迷雾。

静居森林白发苍苍的隐逸郎中

凝视怀中毛茸茸的盐商狼孩,

慈悲地伸手轻轻抚摸抚摸

他浓密光滑亮泽的黑色体毛,

厚实嘴唇微微蠕动,喃喃自语。

匍匐跪拜于地频频磕头的盐商

昏花老眼紧盯郎中的神情变化,

幻想从他脸上找到灵丹妙药。

“多么可爱可怜而孤独的孩子!”

郎中边说边转头回望怔怔的盐商,

看他可怜兮兮神情沮丧的面容,

慈祥的郎中禁不住轻声摇头叹息:稿纸155页

“无辜受苦的孩子令人心酸胆寒,

孩子无妄地承担父母罪责孽债,

滚滚红尘每日流淌多少悲欢离合,

愿天下孩童不再背负沉重的枷锁。

可怜的同乡,无辜遭受妄灾横祸,

惋惜之余希望你用诚恳作答:

自从吞吃春药、行房育子之日,

是否不断向穷人四处布施布施。

昔日老夫曾劝戒同乡广施博布,

不知你是否放下贪恋慷慨施舍。

无须遮遮掩掩,道出真情实况,

关乎怀中可怜幼子的健康痊愈。”

财大气粗的盐商听到布施二字,

紧盯郎中的眼睛不由飘忽躲闪,

布施,这个饱含温馨善意的词汇,

天下善男信女耳熟能详的福音,

如一把锋利的钢叉刺入商人心脏,

让他感受到阵阵令人心颤的刺痛,

内心的贪婪羞弱与深深的愧疚,

在隐土如炬的目光中无处遁形。

“初一十五我也曾令奴仆捐银,

逢年过节也大方周济乡村野亲。

街房旧邻无不称赞我的乐善好施,

烦请再世的华佗为我指点迷津。”

顾全脸面,盐商怯懦地无力辩护,

阅人无数的郎中心底明如白昼,

抬头仰望碧空的白日和七彩云朵,

三声轻叹,肃然庄重直捣黄龙:

“布施之心留驻每个人的心田,

正如亚圣孟子所言:人性本善,

陌生人摔倒在泥泞的道路中央,

路过的陌人无不伸出援助之手。

慷慨的秤杆虽不在数目多寡,

然而银两数目如一面高悬明镜。

贵为扬州屈指可数的富商大贾,

你的布施是否与盈盈家产相称?

堂堂一位富可敌国的富甲大贾,

捐出众人一生积攒不出的钱财,

然而当你知道庞大数目,相比

殷实丰厚的家财只是九牛一毛,

你对他的敬仰必将化作浮云朵朵。

衡量一个人善心的真诚,不在

捐献功德银两数目的多寡丰俭,

在于钱财所占家产的份额比例。

身无分文流浪乞讨的老年妇人,

面对老弱病残筹钱取药的病人,

取出身上仅有的铜板拱手相送,

富可敌国的巨贾遭遇此景此情,

信手取出五两银子慷概相送。

五两银子比两个铜板珍贵万分,

绝难断言富翁的善心更多更宽,

心底良心的秤杆无声偏向老妇。

五两银子对富豪不过九牛一毛,

两个铜板却是妇人的全部家当,

一个将全部家产悉数捐出的妇人

胜过捐款数额亿万的富商大贾。

衡量善心的大小不在捐献数目,

在于为此付出多少努力决心。

一位将心血悉数奉献的善人义士,

即使了无帮助也值得世人尊敬。

古都扬州屈指可数的盐商大贾,

是否知晓我话语中的隐含之义,

你用狼鞭换取而来的老年独苗,

行房时刻早已把野蛮狼性兽欲

遗传肩负传家接代的根苗独子。

黑色浑身浓密修长的层层体毛,

泄露狼性在他身上显露的体征,

体毛浓密昭示他狼性的多寡!

缠绕每个人身上付出正义的人性,

从未远离人类须臾的邪恶狼性,

人性狼性在人体内交涌竞争,

人的外壳包容他们内斗的硝烟。

当狼性处于胜势,化为恶人之徒,

当人性处于胜势,化为善人之举,

普通芸芸众生众相的狼性与人性

在阴阳交错的体内难有伯仲之分。

善人用意志压制膨胀的勃勃狼性,

积善成德化身一名公认的善者。

当你放纵体内无处不在的狼性,

终将成为自私凶残的不赦恶人。

善者因为功德得到上苍庇佑,

子孙繁昌,生活富足是他的善。,

恶者因为罪行得到上苍的惩罚,

他与子孙的结局必然悲怆凄惨。”

“睿智的郎中,邱氏家族救星,

您的旷世秘方让邱家得以存续,

当与爱妾在床笫缠绵性爱交媾,

冲天的性欲让我忘却谆谆教谕,

无心无意向四方八邻慷慨布施。

往昔布施的财物在众人心中

虽已远超他们的想象与期待

如您所言,远不能与身价相称。

自欺欺人的善心慷慨,难掩

冥冥上苍无所不知的法眼,

幻想小恩小惠换取上苍怜悯

遭遇倾天灾祸的终究是自己。

大智大慧、无所不能的大德,

请您再次指点迷津,拨云见日,

拯救多灾多难的邱家于水火,

邱氏玉山肝脑涂地,舍身相报!”

俯视匍匐在地鼻涕横流的同乡,

白发郎中无可奈何摇头长叹:

“可怜的同乡兄弟莫绝望哭泣,

心怀虔诚,按老夫意志行事,

狼孩自然渐渐恢复常态人形,

不须吃药也不必向神灵哭诉,

只需将你滚滚资财慷慨布施,

孩子的体毛与狼性终会消亡。

伴随舍施财货数目的攀升攀升,

独子体毛与狼性自动相应减少。

直到你的诚意感动冥冥上苍,

无辜受难的孩童自然健康成长。

回去吧,为了传宗接代的儿子,

不停向四方众生布施布施吧!”

朗中将怀中安详沉睡的狼孩

满含殷殷期待交还盐商怀抱。

玉山揣揣不安如怀抱上帝之子,

紧紧将儿子贴在瘦弱的胸口,

满含感激向郎中连连鞠躬:

“男人的心愿莫过子孙满堂啊,

纵然有万贯家财,又有何益?

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金银珠宝

如能换来子子孙孙的健康繁昌,

定会毫不迟疑将它们摒弃摒弃。”

挥别看破红尘隐居山林的朗中,

盐商怀抱狼孩迫不及待返乡归里。

无需理会正妻与族人的延沓阻挠,

慷慨向扬州衙门捐款十万八千,

只为大运河每年必兴的疏浚工程,

一个依托运河兴起发达的城市,

没有畅通的漕运,如云的商贾,

无论多么繁华的城市终将陨落。

神情恍惚破衣烂衫的流浪乞丐,

夜幕降临,蜷缩在街头的屋檐

经受寒风雪片无情的吹打抽击,

熬过象征安宁蓄锐的漫漫长夜,

多少人在灿烂的星光中入眠,

凌晨,横尸街头再也不会醒来。

饥寒交迫,贫困者存在的代名词,

乞讨流浪,社会底层绝望的挣扎。

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陪都扬州

在喧嚣骚动的歌舞中渐入梦乡。

没有人向流浪的无家可归者,

伸出援手,投以怜悯之目光,

任凭社会的弱者在霓虹灯下

朗朗晴空下无助地呻吟呻吟,

绝望惨死在阴暗无光的角落,

成为繁华都市的耻辱与污渍。

化羽而为点缀繁华都市的尸斑。

盐商慷慨捐出十万黄金白银,

为扬州城内蝗虫般流浪乞讨者,

购置掩体的衣物与粗粝食粮,

让他们在寒冷的冬天得到温暖,

饥肠辘辘之时得以果腹度日。

昔日视财如命的吝啬盐商

日夜慷慨大方地布施四方八邻,

用真金白银践行自己的庄严承诺。

无数钱财飞出邱府朱漆大门,

灵异怪诞的奇迹如愿悄然而至。

狼孩恐怖体毛停止了飞速生长,

乌黑的体毛神奇地缩短缩短,

浓黑的颜色一天天变得浅白。

盐商关注爱子时时刻刻的变化,

时而欣喜若狂,时而嚎啕大哭,

哭笑声震撼扬州的山岳田野。

正妻愤怒的咆哮响彻九霄云外,

盐商无暇顾虑河东狮吼的暴力,

继续慷慨大方抛钱撒物的义举。

家丁仆妾望着主人错乱的癫狂,

绝望卷起自己的私房逃之夭夭。

财货权势,家丁仆妾的沾合剂,

当乌云压顶的灭顶之灾悄然袭来,

明哲保身的最佳途径,逃遁逃遁。

无数钱财不停飞出邱氏府院,

狼孩体毛一天天缩短缩短,

浓黑的颜色肉眼渐渐难以分辨。

眼望爱子日益健康的身形体征,

盐商欣喜若狂,嚎啕大哭,

哭声震撼着扬州的山岳与田野,

那是歇斯底里的悲戚与喜悦,

绝望者歇斯底里的悲喜反转。

怪胎狼孩终于变回正常孩童,

望着爱妾怀中皮肤白皙的独子,

玉山抚摸婴儿宽阔厚实的脑门,

两只眼睛眯成一条弯弯的弧线。

可爱的孩子,传宗接代的根苗,

长大之后为邱氏家族光宗耀祖,

赐你铿锵响亮的名字:“邱荣!”

为邱氏家族追求荣华的独苗邱荣。

回首凝望空落寂静的深深府院,

往昔荣华与富贵如过眼云烟。

仆妾亲友默默私带财物逃离,

只剩光秃秃的墙壁与昔日回忆。

为一个传宗接代的健康根苗,

狠心捐献全部金银玛瑙与房契,

如今换来皮肤白皙健康的子嗣,

终也功德圆满,修成良家正果。

万贯财产烟消云散,逝去逝去,

伤感忽然涌上盐商玉山的心头,

自己一生的颠沛辛苦随风而逝,

回想艰辛的童年与奋斗历程,

一种轮回的惆怅让他不寒而栗。

风烛残年的自己还剩多少时日,

怀抱健康独子,除了连连期待,

还有什么不是虚空,值得留恋?。

“爸爸爸”,孩子稚嫩的呼喊声,

如一声彩云之南飞来的响雷,

如从地心喷薄而出的火山熔岩,

震慑吞噬风烛残年的盐商玉山。

男人机械木讷地轻声喃喃回复,

猛然摔倒在深深府院的石板,

羸弱的身躯刚刚碰触坚实大地,

顷刻化作缕缕青烟,踪迹全无。

第五章顽劣少年

售罄风筝,在美丽的瘦西湖,

跛脚范氏老太疲倦地返回家中,

捻来捏去仔细清点着碎银铜板。

今日手中滚滚进账让她欣喜万分,

轻声快乐哼起悠扬婉转的昆曲,

忘记了疲乏与日晒雨淋的苦涩。

城内城外无人不识的风筝高手,

巧手扎制的风筝飞得最高最远。

“咚咚”,院外传来清脆敲门声,

眉开眼笑的老妇挪动三寸金莲,

应声打开裂缝斑驳破旧的房门。

门外皮肤白皙虎头虎脑的少年,

擦拭着脑门留下的滴滴汗珠,

眨闪着聪慧的大眼急促相告:

“奶奶,街头卖菜的同乡老姐,

请求你迅速到她的家中应急。”

满脸狐疑,老太急切追问少年:

“有何急难,快快告诉奶奶。”

少年用手拽住老太宽大的衣袖,

一边用力撕扯一边高声喊道:

“奶奶莫要啰嗦,快快跟我走,

不然没有机会见到同乡姊妹。”

善良的老人经不起急迫催促,

身不由己跌跌撞撞冲出家门。

小脚老太颤微微直奔同乡庭院,

铁将军紧紧把持破旧的家门,

破旧的院内静悄悄一片黑暗,

她疑惑地回头搜寻报信少年,

但见空茫茫的街道一片沉寂。

幡然醒悟,垂头顿足地懊叹,

拔脚向自己的家门飞奔而去,

有生以来从未跑的如此迅疾。

推开虚掩的家门直奔床头凉席,

颤抖双手在黑暗中慌乱摸索,

枕头下空无一物,没有了铜板。

惊慌,在每一个房间寻找寻找,

精致美妙的风筝也飞走了大半,

诡秘的少年贼将老妇调虎离山

偷走汗水换来的个个铜板纹银,

无助的老人在黑暗中号啕大哭。

繁华扬州灯红酒绿的街头角落,

两位年幼稚嫩的少年争吵不休:

“到底从老太婆家偷了多少纹银,

为何只有十几个破旧的铜板,

龟孙一定把多余铜板私自藏起,

如不交出偷来的全部铜板财物,

我邱荣一定让你狗头开花朵朵,

野狼吃光你崩裂的五花脑浆。”

“狗娘养的王八羔子邱荣蠢驴,

老子提着脑袋到老太家中偷窃,

一个子儿不少全部奉献出来,

王八羔子却怨我私藏铜板银子,

龟孙你只是将老太从家中引出,

哪比得上我沈三的功劳之大?

反倒昧心冤枉我私自藏金留银,

我沈三可是那样的孬种歪瓜?”

“卖了一天风筝何值几个铜板,

非把你的脑袋敲开朵朵红花!”

怒目圆睁的少年顺手卷起袖子,

挥拳向沈三尖尖的脑袋击打,

斜眼怒视,沈三毫不示弱服输,

用紧握的拳头迎接对手的猛击,

四只紧握的拳头如狂蝶乱舞,

鲜血喷泉激流般汩汩倾泻而下。

激烈争斗,直到少年筋疲力尽

抚摸着各自脸上的条条血痕

无声瘫坐在地,四目呆呆相望。

相互猜疑让亲如兄弟的搭档,

为几个破旧的铜板反目相向,

拳击与流淌的鲜血让他们懂得:

武力无法证明真相的曲直是非,

狼狈为奸,作奸犯科的利益法则。

街坊四邻的投诉状纷至沓来,

东家状告邱荣打破孩子额头,

西家状告邱荣把盲人骗至水池。

五花八门的恶作剧让他成为

扬州城远近闻名的痞子少年。

可怜的母亲刘氏再也无法忍受

汹涌的闲言碎语和窃窃辱骂,

它们如蚂蚁般啃食她的心窝。

望着半夜如贼鼠回家的孽子,

刘氏再也难抑心中升腾的怒火,

儿子的头发紧紧抓在手中,

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摔倒在地,

顺手撩起碗口粗的枯枝藤条,

朝着邱荣的屁股狠狠死命砸下,

怒目圆睁头发根根直竖的母亲,

恨不得将儿子置于死地坟茔。

“游手好闲惹事生非的孽种龟孙,

偷鸡摸狗欺上瞒下作恶的恶棍,

不打死你难慰列祖列宗的魂灵!”

怒不可遏的粗粝藤条如狂风骤雨,

抽向邱荣滚圆厚实的脊背屁股。

“噼啪噼啪”声传遍大街小巷,

包裹屁股的衣服在藤条下撕裂,

印出斑驳血迹和条条肿块伤痕。

邱荣低首皱眉,任凭藤条抽打,

任由热乎乎的液体从血管流出,

浸湿衣襟与屁股下的黄土泥地。

如木乃伊沉默,忍受无情鞭挞。

当凶狠的藤条抽打在肌肤筋骨,

刺痛从屁股的肌肉内向外投送,

痛感传到心脏奇迹般了无踪迹,

抵达脑部神经,已化为阵阵快感。

无情的抽打在无情地继续继续

鞭打的刺痛化为阵阵快感性欲,

嘴角露出桀骜不驯的快感游丝,

心中默默祈祷:“用力用力啊!”

心碎母亲望着儿子脸颊的快感,

绝望地用尽全身力气狂野抽打,

抽打抽打啊,母亲绝望地抽打,

抽打无声化作吸食鸦片的快感。

藤条无声跌落在殷红的血泊,

精疲力竭的刘氏无奈将藤条

扔向高高的墙外,徒然坐下。

双手用力拍打着膝盖与地面,

声嘶力竭嚎啕大哭,大哭:

“千刀万剐不争气该杀的混账,

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养大成人,

哪知道寡妇拉扯家小的难处。

你该杀的亲爹将我娶进家门,

没过几天,却留下孬种离去,

他为你捐出邱家全部资财田地,

狠心撇下我一个人去了西天福国。

苦命的我一个人留在世上受苦,

该杀该剐的邱玉山啊你为什么

撇下我一个人到西天独自享福,

留下该杀该剐不争气的龟孙孽种?”

附身闭目倾听母亲的哭诉哀嚎,

藤条抽打的快感早已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挥不去的阵阵伤痛。

不忍看母亲绝望悲痛的脸庞,

猛然将自己的头颅撞向地面,

恨不得将羞愤的头颅深埋尘土。

阵阵伤痛愧疚让邱荣无地自容,

母亲撕心裂肺的哭诉仍在继续:

“该杀该剐无用的混账东西啊,

你爹在世时多少人依附我们,

身前身后甜言蜜语流淌不尽。

当你爹爹痴心把大半家产捐出,

撇下可怜的女人独自驾鹤西去,

哪个不在暗处偷看寡妇的笑话?

不争气的混账从来不为娘着想,

反倒给娘无颜的脸上撇屎摸尿!,

老天爷呀,高高的青天大老爷,

快点让我出门撞死滚滚车轮下,

莫让混账逆子把我活活气死。

老天爷啊,你为啥不把我带走,

老天爷啊,为何如此无情待我,

为何不可怜无依无靠的寡妇,

不争气的儿子天天折磨亲娘,

求求老天爷,快把我带去西天。”

寻死觅活的哭声如削尖的竹竿,

插入邱荣椰子般坚硬的心壳。

哭泣声高低顿挫,削尖的竹竿

在心田不断地搅动,搅动搅动。

邱荣将双手用力向地面深插而去,

用手刺痛抵消心头难忍的痛苦,

一尺两尺,两只胳膊深埋在地下,

也难以抵消母亲眼泪凄厉的刺痛。

刘氏哭天喊地的哀声渐渐停歇,

邱荣默默从黄土中抽出双臂,

双膝笔直跪拜在母亲的面前:

“不孝的儿子为娘亲磕头认罪,

不孝之子的忤逆让您伤心欲绝,

任刀任剐,请母亲狠狠责罚孩子,

莫要哭坏身体让孩儿罪上加罪,

孩子背负不起弑父弑母的罪责。”

“该杀该剐不肖不仁的邱氏孽种,

若你还知晓什么叫孝顺罪责?

何至让百邻怨恨,母亲伤心?”

望着四周窃窃私语的看客闲人,

寡妇刘氏愧疚地低声哭泣不止。

当独子让寄予希望的母亲绝望,

当寡妇在舆论漩涡中挣扎哭泣,

谁为她洗去创伤,架起希望之帆?

“不孝之子让母亲痛不欲生,

不爱读书经商的孩儿自有志向,

儿子如今扬州城早已臭名远扬,

无脸在街坊邻居之间抬头露面。

没有闲言碎语描绘的那般邪恶,

孩儿只贪图好玩与不羁的调皮,

愿用自己的功业振兴邱氏家族,

赢得乡邻的尊重与如潮赞许。

用自己喜爱的方式快乐生活,

用自己喜爱的方式创功立业,

如今已是十四岁的弱冠少年,

请求母亲允许我离开扬州故乡,

离开闲言碎语恶语相向的旧邻,

远遁他乡,闯出一番崭新天地,

报答您生我养我负荷不尽的恩泽,

洗去孩儿浪荡不羁的混世恶名。”

“滚吧滚吧,不肖的混账顽儿,

离开扬州滚到九霄云外去吧。

从今而后亲娘不愿再看到独子,

你让我碎心,伤透到骨髓血凝。

权当没有怀胎十月把你生下,

该死的邱玉山为何不把我带走,

让一个寡妇在扬州城丢人现眼,

世上哪有比死亡更让人心静气消。”

“咚咚咚”,郑重磕了响头三个,

面对母亲邱荣再一次流下眼泪,

混含着悔恨、亲情与恋恋不舍。

女人流泪为了宣泄,博得同情,

男人有泪不轻弹,一旦泪奔,

它就是情谊真挚的缕缕化身。

第一次,平生第一次真心流泪,

混杂着丝丝决绝的情愫与不安。

起身拂去身上尘土,独子邱荣

凝望母亲刘氏苍老干瘪的脸庞,

母亲脸上层层叠叠的怒气愁云,

不知何时早已飞到九霄云外,

取而代之的是丝丝不舍与恐慌。

众目睽睽,再不能改变丝毫

让儿子离家混迹江湖的诺言,

无人相信那是母亲真心的话语。

眼含热泪不舍地再一次凝望

熟悉院落与家园的草木花丛,

破败不堪的气象让邱荣心碎,

终于到了分离说再见的时刻,

待到孩子建功立业凯旋而归,

破败的家族再一次重整山河。

衣锦还乡,凡夫俗子的心愿,

背负尊严回家,卸不下的重轭。

整日闲言碎语喋喋不休的乡邻,

当邱荣离开喧闹繁华的扬州,

缺少了饭后毒舌议论的谈资,

自会想起邱荣奉献你们的苦乐。

留恋,回首望望母亲的泪眼,

少年提腿迈过门槛,走向远方,

在母亲悔恨、依恋与期盼中,

在乡邻惊讶、惋惜与期盼中。

黑色孤独幽灵行走在茫茫街道,

漫无目的,随着人海游荡游荡,

不忍母亲饱受乡邻的闲言碎语,

不忍混世魔王般贻害四乡八邻,

如今负气离家的少年无所适从。

徒有四壁一贫如洗的茅舍故园,

当饥肠咕咕与寒夜悄然来临,

你是漂泊者心中永远的港湾。

离开羸弱善良的母亲与家园,

何处探寻出人头地的梦想圣地?

虽出身善于经营的盐业世家,

本心生来厌恶金钱背后的罪恶。

虽然家族曾有众多文人墨客,

本心生来厌恶文字背后的酸腐,

扬州固然是繁华的都市与故乡,

本心生来厌恶繁华背后的市侩。

何处是我心向往逍遥的圣地,

扪心自问,真正痴心向往的

是那逍遥惬意中无言的尊严。

自在逍遥中证明存在的价值,

正是少年向往惬意的生活魅影。

我要像古代侠客一样仗剑远游,

潇洒快乐中涤除尘世邪恶罪责,

用正义壮举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

回忆往昔旧岁一幕幕恶作剧,

曾欺负幼儿与年迈的聋哑老者,

追寻的不是损人利己的倒行,

只想证明穷人的存在与聪明。

内心深处埋藏着善良的种子,

恶行之外也曾帮助无数弱者,

然而在恶语汹涌的闲言之中,

善举义行终被无情埋没无余。

纵使你曾做过枚不胜举的善行,

只要无意做出众人皆知的丑事,

滔滔骂名无情淹没所有善举,

演绎尘世不公的裁决与偏执。

淡然离开令我伤心丧气的故土吧,

欣然开启赤心向往的梦幻漫游,

让义举善心重获尘世俗众的首肯,

仗剑远行,吾心仰慕的真心英雄。

仗剑远游,路见不平勇敢亮剑

铲除人间恃强凌弱的邪恶毒瘤,

拯救泥潭困境挣扎的芸芸众生,

匡复尘世早已淹没的公平正义,

岂非朗朗乾坤下最光荣的使命?

以己之力潇洒拨开浓浓的迷雾,

灿烂温暖的阳光重照大地神川,

岂非一位男儿存在的终极价值?

传说中富可倾城的盐商父亲,

为传宗接代把家产悉数捐出,

俯身换回康健俊朗的独子邱荣,

盐商在闻听“爸爸”的喜悦中,

轰然倒下化羽飞向遥远的西天。

父亲,昔日一个美丽的图腾,

曾经的存在再也无处追寻踪迹,

驮起复兴梦想的只有儿子邱荣。

存在与善恶,为之维新斗争,

用除恶扬善证明自己的价值,

用自我存在证明个人的尊严。

证明尊严的是胸中赤胆良心。

即使你曾杀人越货十恶而不赦,

只要良心堂堂正正端坐胸中,

你就是值得肯定尊重的大人,

一个仗义行侠特立独行的大人!

依靠什么仗剑远游,除暴安良?

没有靠山的平民只能依靠自己

身怀过人剑术,超越他人的武功,

方能在黑暗尘世中除暴安良。

在王法只为金钱乌纱效力的社会,

只能用高明剑术切除社会的毒瘤,

让无依无靠的平民百姓安居乐业,

生活在阳光普照没有黑暗的天地。

少林武当,江湖功夫盖世无双,

立志孤身去嵩山武当拜师学艺,

用精血化成嵩山的风霜雪月,

修炼天下无双削铁如泥的绝技,

如古代华夏威名赫赫的侠客

天南海北,仗剑远游除暴安良,

用英雄的壮举与它赫赫的威名

证明巍峨耸立的尊严与良知。

第五章行侠泉城

凛冽的北风无情横扫大江南北,

送来几家欢喜几家愁的年关岁尾。

农家渔户盘算着一年收成结余,

为意外收获欣欣然狂舞欢歌。

蓬门荜户,债台高筑的穷人啊,

年关如催命野鬼让他们胆寒心惊。

一年三百六十五日的恩恩怨怨,

变身了结层层债务的重重关隘。

谁不希望忙碌辛劳的一年一岁,

五谷丰登,溢满庭院欢歌笑语。

茫茫尘世,欢乐与哀愁形影不离

时代乞儿在社会底层挣扎挣扎,

用悲哀困境陪衬他人的快乐。

弃儿拼命追赶社会疾奔的列车,

但力有不逮的现实与社会背景,

将他们永远无情地抛弃在角落。

弱肉强食,丛林社会不变的法则,

丰减迥异的体智性格与身世背景,

不知多少人早早输在起步线上。

时刻,有人奋发进取飞黄腾达,

时刻,有人自甘堕落跌入深渊,

本是赤裸社会真实的原真面貌,

然而一个不能扶弱救贫的社会,

天下没有人不愿把它碎尸万段。

恃强凌弱,人性本能的弱点,

在自由的丛林与昏暗社会,

人性弱点淋漓尽致地张扬张扬。

唯有道德与公平正义的法律,

才能束缚野马放纵不羁的兽性,

异化人性的贪婪与膨胀的欲望,

让弱者和社会的乞儿共同享受

文明红利与生而自由的尊严。

年迈孤独的高贵面对逼近的年关,

面对乡村郎中与保甲催逼的欠债,

无儿无女的光棍汉痛下决心,

亲手宰杀家中最珍贵的镇宅之宝,

填堵无法承受之重的债务窟窿。

多么疼爱眼前活蹦乱跳的小猪,

带给老年光棍无限快乐与希望,

让他对悲怆的生活留有点点期待。

望着干草上鼾声如雷的乳猪,

俯身低首伸出布满裂缝的手,

轻轻捋着猪背上厚实的鬃毛,

想起今晚将把它送上断头台,

木讷迟钝的高贵流出行行热泪。

孤苦疲弱,几个月大的幼崽

为了填堵无可承受的债务窟窿,

不得不将还未成年的乳猪舍弃。

多少日夜孤独地与它相依为命,

如一对恩爱夫妻相濡以沫厮守,

漫长孤寂的冬日,孤单的老汉,

被窝中的乳猪奉献了全部温暖,

想起今晚即将把它送上断头台,

木讷迟钝的他也不禁泪光闪闪。

无论畜生,不言不语的物件,

情感在相处的时光中默默生长。

沉睡的小猪正做着香甜春梦,

梦到主人端来香气扑鼻的美食,

那是咸味腥味混杂的鱼骨菜渣。

梦到主人给它铺上新鲜的棉花,

让它在冬夜寒风中香甜酣睡,

梦到回到母亲温暖脉动的怀抱,

一边吸允奶水一边与兄弟嬉戏,

欢悦之声在彩云之巅轻歌曼舞,

无暇理会黑色幽灵的悄然逼近。

残忍的屠户将白刃直插喉管,

殷红的鲜血从刃口喷涌而去,

溅红屠户双脚与坚韧的大地。

乳猪在沸水中脱去白色体毛,

在砍刀阵阵冲击案板的撞击中,

支解成红白相间的五花肉块,

进入朱门大户莺歌燕舞的宴席,

在众人的欢声笑语中烟消云散,

年关催命心地善良的光棍,

无可奈何将自己的情人出卖,

换取债务的清偿与年关的安宁。

凛冽呼啸的北风哪里知晓半点,

一位年迈孤独光棍汉的心酸,

无人知晓除了心酸无奈的自己,

弱肉强食的社会丛林沼泽中,

没有卑微弱者诉控的祭坛神龛。

披星戴月,齐国寒夜的北风中,

历经两个时辰步履蹒跚的行走,

高贵从历山东路的圣井村庄,

现身人声鼎沸商贾如云的济南。

集市孤寂的角落,扁担轻轻放下,

恭恭敬敬摆正新鲜的猪肉,

眼望升起的太阳与如潮人群,

一丝期待的喜悦悄然浮上嘴角。

巍峨耸立郁郁苍苍的千佛之山,

圣贤大舜曾经在山麓扶犁耕种,

历山土地虽无东北黑土的肥沃,

谁又能否认圣贤寄寓的灵光宝气。

集市北侧,闻名遐的趵突名泉,

清澈见底奔涌不息的沽沽泉水,

冲刷着千年岁月流经的古城记忆,

冲刷着历史车轮留下的沧桑轨迹。

清澈泉水沽沽向北流去,溢满

波光粼粼绿柳成荫的大明湖,

沉郁顿挫的诗圣杜甫曾在那里,

留下“济南名土多”的诗篇。

清清的泉水沽沽,向北奔流,

流入孕育中华文明的母亲黄河,

天际奔流的河水与清澈泉水

汇入浩瀚无垠波涛汹涌的东海。

集市在圣人与泉水的灵光仙波中

铸造泉城极致繁华喧嚣的市集。

当腊月悄然降临齐鲁名泉古城,

三百六十日最忙碌的黄金时期。

平日熙熙攘攘的集市愈加沸腾,

四面八方商贾带着年货与梦想,

四乡八邻百姓带着淘宝的期待,

纷纷攘攘来到货物交易的殿堂。

赶集人群摩肩接踵,川流不息,

情人的血肉一点点从案板离去,

换来一杖杖黄澄澄的叮当铜板。

铜板在高贵的布袋里随身晃动,

发出音乐般沁人心脾的叮叮当当,

远比三月不知肉味的齐国韶乐

在一位贫困交加的光棍心中

拨动心弦,欣欣然陶醉窃喜。

“哪里来的乡下老头吆喝撒野,

没有穆大老爷的允许摆摊卖肉,

晓不晓得世上还有规矩二字!”

粗野的叫骂惊醒幻想中的高贵,

悚栗抬头,但见一位凶神恶煞

水浒蒋门神般大汉正虎视眈眈,

用阴森的凶光罩着年迈的高贵,

老实巴交的男人为之两股战栗。

老实巴交生性怯弱的庄稼汉子,

以最快的速度在脸上堆起笑容,

低头哈腰如敬拜神灵连连陪笑:

“大爷,不知规矩的乡巴佬冒犯,

请您高抬贵手让老汉暂借地盘,

年关前还清负债累累的高利贷,

您的大恩大德老汉铭记在心间,

祝福大爷全家来年五谷丰登!”

“乡巴佬说话比蜂蜜还甜十倍,

身在济南府要遵守泉城规矩,

坏了规矩无异犯了王法皇纲,

冒犯皇帝立下的王法定要惩罚,

莫跟穆爷瞎套近乎,连连废话,

老爷可怜你牙齿掉光的面子上,

今天开恩只罚没你半扇猪肉,

揣着卖来的铜板快快滚回老家。”

穆爷说完回头瞟了一个眼色,

拥挤的看客中冲出两条壮丁,

手中晃动毒蛇般的牛筋皮鞭,

紧盯案几上红白相间的猪肉,

伸出饕餮恶魔般贪婪的爪子,

将红白鲜嫩的猪肉攥在手中,

双眼中放射出绿油油的贼光,

映照着两人凶狠卑劣的霸气。

惊呆中回过神来的老汉高贵,

眼见红白相间鲜嫩的花白猪肉,

自己半年心血与年关的钥匙,

毫无回报地从眼前飘然飞走。

没有钥匙打不开明年的大门,

将被无情阻挡在时间的城外,

成为时间死神手到擒拿的猎物,

丛林法则弱肉强食的牺牲品。

高贵疯狂扑向满脸横肉的壮丁,

“大爷行行好,归还我的命根,

没有它年关就是无法逃脱的死期,

请大爷高抬贵手可怜我这条光棍。”

恼羞成怒,壮丁用力拽住猪肉,

一边虚张声势冲着老汉大声喝斥:

滚开,你这给脸不要脸的乡巴佬。

滚开,你这不懂规矩的老混蛋!

命根在手的高贵死命抓住猪肉,

整个身子紧紧碾压在案板之上,

泪水与鼻涕在布满皱纹的脸上,

如溪水越过沟壑和坑坑洼洼

滴落寄寓厚望红白相间的猪肉。

这是歇斯底里以死相抵的反抗,

生存欲望催生原始本能的反抗,

卑微者滚滚红尘无声的绝望反抗。

黑压压的人群如潮水涌来涌来,

知情不知情的陌生男女老少们,

目睹壮汉与老人殊死的猪肉之争,

叽叽喳喳的窃窃议论铺天盖地。

年青气盛恼羞成怒的凶神恶煞,

众目睽睽中失去理智的笼头,

纷纷挥起石头般坚硬粗粝的拳掌,

向老汉劈头盖脸无情打去打去。

鲜血从老人光秃的头顶脖颈,

如雨季决堤的洪水喷涌而出。

暗红粘稠,老年光棍的血浆,

忍受不住石拳猛烈的击打击打,

纷纷逃离老人脆弱的血脉经络。

历经风霜岁月煎熬的毛细血管

早已失去青春岁月柔柔的韧性,

变身不堪一击行将就木的危品。

拳头击打暗红粘稠的老迈血浆,

血浆变成愤怒的点滴飞溅飞溅,

溅落在黑压压看客的面颊胸脯,

在众人麻木、淫威肆虐的交织中,

红色的血滴如温润的雾水春雨,

轻柔的让人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一位年迈外乡人粘稠的鲜红血滴,

已失去激起看客血涌的基因。

鲜红的血浆如温泉沽沽流淌,

弱肉强食的悲剧在丛林上演,

看客的神情雪藏在麻木之中。

元气无声地从老汉脊背抽走,

他注定在双方的拔河中败北,

这是精力盛衰变换无情的铁律,

生死强弱的千年铁律,谁能

避开上帝套在人类脖颈的魔咒。

“住手,光天化日啊朗朗乾坤,

怎能欺负乡下孤苦求生的老汉?”

一声霹雳从黑压压麻木的人群

横空而出,震颤天宇的每个角落。

正义声音总是充满道义的张力,

舍我其谁的豪情、胆识与勇气。

立马横亘在麻木怯懦的熙熙人群,

彰显正义之声蕴含的巨大能量。

麻木的人群情不自禁寻声探望:

一位虎头虎脑长须飘然的大汉,

正气凛然地怒视着打人恶棍,

如电的目光闪动着愤怒与勇气,

像一把利刃长矛把众人纷纷逼退。

雪藏的良心在人群胸中暗暗萌动,

胆怯的眼睛里闪起期待目光,

期待领头羊从遥远东方暮然降临。

恶棍右手犹如被铁钳紧紧扼住,

本能挥起粗壮有力的左手拳头,

迅疾向阻止他行霸的路人击去。

拳头猛然鬼使神差般悬空停驻,

不再听从主人不可抗拒的意志,

如丧家走狗怯弱地低下头颅。

耀武扬威逞凶斗狠的前世今生,

从没如今天折戟沉沙,威风扫地。

恶汉如雏鸡被轻轻提起提起,

又被沉闷抛弃在结冰的街道,

他怒视对手的目光悄然暗淡,

恐惧与羞愧映入他褐色的眼帘。

虚张声势地大喊:“来者何人?”

向自己的主人投去乞怜的目光,

无声较量中他承认惨淡败北,

复仇的期望寄托到主人肩膀。

南门称霸一方威名赫赫的穆氏,

凭仗武功与根深蒂固的血缘族亲,

尽享翻手为云反手为雨的凌霸。

他的霸道是黑色社会的代名词,

黑色社会,清明社会的毒瘤浓疮,

腐败与无能沆瀣联姻的私生子。

当王法不能伸张基本的正义罗纲,

黑色社会旋即获得肥沃土壤滋养。

黑白社会在此消彼长中游戏,

芸芸众生在叉缝中苟且生存,

如风箱的老鼠遭受双面盘剥。

拳头实力,黑色社会唯一的标尺,

丛林社会默默运行的方向罗盘。

遵从最原始的丛林游戏法则,

谁有最强大的力量与凶猛利刃,

谁就是啸傲森林无冕的狮王。

自幼在群斗中崭露头角的穆氏,

魁梧精壮的身材暗藏毒蛇心肠。

凶恶蛇心宛如他漆黑的皮肤,

市井混得穆黑子的诨诨恶名。

无论男女老少,闻听穆黑二字,

无不皱起眉头面露恐惧的神情,

百姓可反抗官府的欺诈与盘剥,

无人胆敢蔑视穆黑敲诈的恫吓。

黑压压的看客纷纷四散逃亡,

躲藏在远处屏息凝神地观望,

众目睽睽下自己的打手被擒,

冷眉横肉的穆黑高声怒呵:

“对面哪来诨头诨脑的愣头青,

胆敢在南门集市当众撒泼斗狠,

如不将我麾下的伙计躬身扶起,

定让你横躺着离开济南大明府。”

“哈哈哈,人过留名雁过留声,

江湖大侠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老爷我姓邱名荣专打抱不平,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闯荡江湖。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强抢民财,

天下江湖好汉都可得而诛之,

今天若不知趣离开这市井之地,

爷爷一拳打烂你们的狗头猪脑。”

称霸一方横行乡里的黑帮老大,

何曾受过如此狂傲的辱骂恫吓,

但见他的额头暴起条条青筋,

目光里闪动毒蛇般阴冷的贼光,

脸庞闪过丝丝诡异的冷嘲热讽。

他默默将右手高高举过头顶,

优雅而傲慢地在空中画着圆圈,

发出咬牙切齿的命令:冲冲冲!

穆黑熟练地布下十面埋伏阵,

呼啦啦十多名恶汉应声而动,

手持刀枪棍棒将邱荣团团包围。

众人围着邱荣弓身慢慢绕行,

伺机向对手发出致命一击。

身单影只,邱荣默默闻风而动,

迅疾从背后抽出冷光闪闪的宝剑,

迎接黑云压顶的一场旷世鏖战。

矮小的花脸恶汉举起青铜钢叉,

带着迅疾的风声从背后袭来,

邱荣闪身躲过呼啸而至的铜棒,

弓身单腿蹲立使出无影扫堂腿,

冲身而过的花脸恶汉仰面跌倒。

邱氏宝剑削去恶汉的短须长发,

他惊恐地摸着齐刷刷的毛茬,

冷汗如决堤的洪水顷刻迸出。

历经无数次街头巷战的搏杀,

恶汉不给对手片刻喘息机会,

坚信好汉难抵四拳的古老谚语,

举起武器同时发起致命进攻,

誓言用十面埋伏的百胜战术,

百无一漏地立斩邱荣于刀下。

邱荣应声俯身两脚迅疾蹲下,

旋而身轻如燕高高飞起飞起。

乌合之众在错愕中人仰马翻,

侠客邱荣闪光的宝剑左砍右刺,

顷刻让他们领教武当剑术威名。

恶棍们何尝见过如此奇异战术,

各自捂着流血伤口目瞪口呆,

横行乡里的恶徒平日辛苦操练,

自吹自擂打遍天下无敌手,

谁知今天邱荣让他们显出原形。

身轻如燕的侠客飞身穆黑面前,

双脚死死踩住仰卧在地的恶棍。

穆黑,双手紧紧抱住邱荣双腿,

捂住流血不止经受剑伤的肩膀,

惊恐望着凛然正气的英雄豪杰,

吐吐吞吞喊着求饶的乞语软话:

“有眼不识泰山……大爷大爷,

请您高抬贵手放小生一命!”

一边哀求一边期盼地四周张望,

渴望手下弟兄危难之际拔刀相助。

整日里呼前哈后的狐朋狗友,

面对强敌死神迫近的紧要关头,

忘却昔日帮主面前的海誓山盟,

忘却为朋友两肋插刀的江湖豪言,

为顾全性命与迫在眉睫的伤害,

鬼使神差般用躲避与溃散相报。

没有永恒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当自身利益遭受不可避免损害,

昔日所谓朋友顷刻间化为仇敌,

自私自利,人性根深蒂固的弱点,

自古以来没有人逃脱它的魔咒。

在自我保护美丽外衣掩饰之下,

自私自利成为抛弃道德的借口,

人间无数悲剧故事的活水源头。

帮凶无声的退缩助长默默恐惧,

穆黑绝望地发出威胁与利诱:

“济南知府是我拜把的兄弟,

严酷的押司是我远方的亲戚,

好汉胆敢对我下手必然遭遇

官府济南铺天盖地的画影追捕,

如果大爷今日对我高抬贵手,

珍珠与美女,让你尽情享用。”

“哈哈哈,”突然邱荣仰天长笑,

笑声响彻云霄,震撼整个济南,

平静的大明湖如海啸击起波澜,

奔涌的趵突泉水骤然停止叮咚。

“听到官府二字大爷冲顶血涌,

整日与他们沆瀣一气无恶不作,

吸血押司是欺侮百姓的财狼,

你们是合法外衣下的吸血帮凶。

贪污腐败,社会不共戴天的毒瘤,

你们就是围绕毒瘤吸臭的苍蝇,

有朝一日社会消除毒瘤与苍蝇,

平民百姓才能过上幸福的生活。

可惜我邱荣有生之年终难见到,

只能靠我的利刃消除单个脓疮,

用自己微薄正义之力,为尘世

带来一片蓝天,一缕阳光希望。

许多年前离开故乡四处漂泊,

嵩山武当炼就一身铁杉功夫。

春暖花开,辞别恩师毅然下山,

立志仗剑远游中原美丽河山,

优哉游哉,挥手之间除暴安良,

用微薄之力为百姓换一片蓝天,

这是武者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

根基是扪心自问的良知善心。

一路远游,不停与邪恶厮杀,

不知多少不赦的恶汉死于刀下,

官府发出的通缉一张接连一张。

邱荣眼中,它们犹如一张张废纸。

只要凭良心杀富济贫除恶扬善,

正义烈火将成就我的不败之身。

借用官府恐吓仗剑远行的剑者,

选错对手无疑押错了赌博赌注。

早知你欺男霸女无恶而不作,

泉城平民百姓慑于淫威敢怒不言,

恶棍你勾结官府的罪恶臭名远扬,

罄竹难书形容你的罪行毫不夸张。

来到济南我早决心为民除害,

只可惜没有寻得绝佳的机会

上苍不会辜负正义的复仇烈火,

把你悄悄送到我的宝剑之下。”

快如迅雷,不等穆黑插言支语,

利剑闪电般地插入恶棍的咽喉,

浓黑污浊的血液从剑口沽沽而下,

泉城不可一世的恶棍挣扎抽搐,

一命呜呼直奔幽冥鬼府报道。

宝剑在死者衣服上轻轻擦拭,

侠客昂头环视黑压压人群俗众,

仗剑阔步,踏着青石飘然而去,

如驾驭彩云的天兵,飘然离去。

第六章货郎之女

披星戴月风餐露宿的小本商人,

一根扁担肩负琳琅满目的货物,

为千家送去妇女的针线饰物,

少儿顽童期盼的陀螺与玩偶。

他们用脚一步步丈量神州大地,

一声声叫卖吆喝回应百姓需求,

他们就是遍布城乡街头的货郎,

一个亲切又卑微寒碜的名称。

没有货郎商品难以在街头流转,

百姓陷于匮乏柴米油盐的窘境。

货物在货郎不停的步行中流转,

各取所需不可或缺的交易中,

金钱利润永无声息地流动运转。

货郎,乡村滚动不息的微型集市,

金钱利润在他们手中流动沉淀,

化茧为蝶,社会齿轮的润滑剂。

昔日风尘仆仆走街串巷的货郎,

摇身变为人见人敬的老板掌柜,

陈姓货郎过起舒适安逸的生活。

美中不足,昔日同甘共苦的妻子,

一病不起,悄然有了下世苗头。

当夜晚降临,油灯下清点货款,

偷眼躺在床上病入膏肓的弱妻,

酸甜相煎的滋味与何人共享?

生意伴随日益喧闹的人流攀升,

病情伴随铜板的堆集渐入膏盲。

一个北风呼啸雪花飘飘的夜晚,

妻子终于走完颠沛奔波的一生,

留下膝下幼小无知的懵懂女童。

货郎夫妻唯一的亲生骨肉与牵挂,

在他们困顿奔波的奋斗岁月中

女儿是夫妻不竭力量的唯一源泉。

老实安分的货郎用泪水送走

共甘同苦相濡以沫的结发老妻,

望着年幼无知稚气未脱的女儿,

空虚迷惘的子夜让他如坐针毡。

男根萎萎难振的孤寡干瘪老夫,

送走一波波上门提亲的媒婆,

货郎深知媒婆笑脸隐藏的意图,

那是商人与生俱来的天赋才能。

日薄西山,街上行人寥如晨星,

有家有口的人家燃起缕缕炊烟,

望着空荡荡毫无生机的家园徒壁,

货郎只能靠酒精与哀叹度日。

酒水酒花总让人愁闷难展啊,

哀声叹气换来道不尽的忧愁,

一个没有期许与欲望的男人,

身旁只有空虚寂寞与他为伍。

忽如一夜,江南掀起南戏流风,

舞台上婉转袅娜的靡靡之音,

拉枯催朽般俘获众人的心扉,

无论你是地位显赫的名士乡绅,

身陷社会底层的市井百姓细民,

无不以听曲看戏为人生乐事。

南戏,犹如尘世迷人的缭绕鸦片,

一旦沉溺,再难逃其魔爪罗网。

精气神态无所慰藉的鳏夫货郎,

在南戏撩人的曲声中寻求慰藉,

为那悲欢离合的戏曲潸然泪下,

为爱情的破镜重圆鼓掌呐喊。

当淼淼的曲子如魔鬼悄然升起,

货郎的魂魄即刻随之起舞翩翩,

曲声中忘记了尘世的悲凉哀愁,

醉心角色人物的沉浮,随波逐流。

一旦南戏之音离开繁华的集市,

货郎一如断了鸦片的瘾君子,

失去魂魄的他整日如梦游野魂,

不知孤独的自己身处何时何地。

他的心已随着戏班的离去而逝,

尘世再无让他牵肠挂肚的俗务,

唯有南戏才能让他起死而回生,

唯有南戏才能延续苟喘的残生。

南曲靡靡之音犹如美女鸦片,

一旦吸食只会成为臣服的奴隶,

离开它空虚的人愈加空虚寂寞,

离开它无所傍依的人愈加仿徨。

货郎沉醉南曲构筑的海市蜃楼,

骨头与意志在曲声中悄悄软化,

再也撑不起曾经健硕的躯体,

如一块坚冰渐渐在温水融化。

没有靡靡之音南曲,难以呼吸,

犹如鱼儿离开了水池,等待死亡。

为了暂且苟延残喘微弱的呼吸,

他将东西南北的戏班请入家门,

在厅堂演奏靡靡南曲的缠绵。

一波一波的南曲戏班接踵而至。

艺人在宅院中俯仰主人喜好,

如百灵鸟不停演唱轻柔的乐曲。

歌舞喧哗中家产如夏日融冰,

最后一个铜板悄然化为虚无。

为南曲散尽家财,面对空壁残瓦,

曾经视财如命的商人毫无悔意。

心目中南曲才是他的珍珠玛瑙,

家财换取珍爱珠宝,天经地义,

掘取灵与肉的满足才是俗人追求,

滚滚红尘暗流涌动的永恒发条。

为了南曲没有遗憾,没有惋惜,

唯一牵挂膝下年幼无知的女儿,

散尽家财年老体弱的陈姓货郎,

不得不为娇小的女儿谋取生路。

一个人可以在南曲中默默死去,

宁愿在饥饿与疾病中撒手西寰,

因为尘世早已没有留恋之物,

天堂,另一剂慰藉的精神鸦片。

一个特意精挑细选的晴朗早晨,

一位四十几岁妖艳富态的妇人,

如主人般步态强横地走进陈家,

她白皙皮肤上的笑容掩饰不住

与生俱来的股股杀气与邪佞。

她默默向货郎会意点头示意,

转身迫不及待寻找自己的猎物,

眼光比山鹰猎隼还迅疾锋利。

灵动的眼睛闪烁着聪慧的光芒,

青涩的身形埋不住超尘的气质,

审视眼前让人耳目清新的女娃,

妇人脸上露出闪烁金光的贪婪,

忍不住微蹙眉头凝神细细观望,

一种独得大彩的喜悦跃上眉梢。

阅人无数的老鸨面对超尘女孩,

心旷神怡的轻松愉悦袭上心头。

斜躺在草席上的货郎咳嗽不止,

虚弱的话语从喉咙深处断续道出:

“可怜的湘兰,眼前是你的新妈,

即将入土的爹爹再也无力抚养。

整日幻想有个疼你爱你的妈妈,

眼前正是你和善富足的新妈。

侍奉她,享用不尽的绫罗绸缎,

侍奉她,与生俱来的宿命轮回。

女孩灵动的眼睛溢满胆怯羞涩,

两位大人神秘隐讳的神情话语

散发掩饰不住的丝丝恐惧悲情。

她紧盯妇人神情与语气变化,

一种本能的抗拒让她不断退缩,

恨不得将娇小身躯躲入地下,

钻到温暖而没有恐惧悲苦的地心,

没有他人,尘世才是安全的世界。

笨重的手指在契约上无声按压,

犹如买卖成交尘埃落定的界石,

从此契约成为无法卸下的重轭,

直到价值被商人无情榨干榨干。

货郎接过沉甸甸带血的银两,

闭上眼睛如释重负,长吁短叹。

完成了人世间最后的利益交易,

货郎绝然慨叹:人生犹如一梦。

恐惧无声击退即将流出的眼泪,

美丽女孩在一双大手拖拽之下,

懵懂懂走出曾经温暖的家园,

踏上一条身不由己的未知之路,

如一粒浮尘流沙,随波逐流,

如一粒官道上的碎石任人践踏。

世上再无亲人关心她的冷暖,

身后留下无穷无尽的叹息怜悯。

第七章狼血涅槃

古稀老妇闻听光怪奇异的药引,

期盼的闪亮目光顿时黯然失色,

郎中苍白的脸色布满沉沉忧思:

当夺命疟疾开始在县域蔓延肆虐,

曾向无数城镇发出危机布告,

企盼命在旦夕的众人寻找狼人,

恳求他献出自己的血液拯救众生,

等来的是无数生命的丧失与死静。

传说中的狼人,是否真实存在,

人类是否有幸得到他的恩惠。

伴随大批无辜众生纷纷死去,

只能用祷告抒发满心的期盼。

不知疟疾还会夺去多少生命,

不知能否找寻到传说中的狼人,

中原大地芸芸众生只能听天由命,

无望地等待救星奇迹般降临。

孩童在祖母与一代名医的怀中,

停止了象征生命存在的鼻息翕动,

停止了象征生命存在的脉搏跳动。

来不及望一眼含辛茹苦的祖母,

望一眼绞尽脑汁真诚救治的郎中,

无声无响,在眷恋中悄然离去,

没有完成传宗接代的家族使命,

没有享受洞房花烛的肉颤欲动。

古稀老妇慢慢俯身抱起尸首,

如千斤重荷,不堪承受之重。

她的目光如死灰,毫无生气,

光泽已经与它的故土决绝而去。

凝重、寂然、绝望的神色情态,

仿佛欲将整个世界冰冻凝固。

每个人被滚滚寒气震慑碾压,

感受世界末日来临的黑色恐惧。

时间如漏斗中的沙粒悄然流失,

众生在疟疾蹂躏中默默煎熬。

一个个鲜活生命如树叶凋零,

如泣如诉的祷告哀鸣在旷野低吟,

死亡之神的凯歌在中原大地奏响,

众生在瘟神的魔爪中瑟瑟颤抖。

瘟疫何时被人类精灵挥剑击杀,

缤纷七彩的艳阳重返苦难人间?

撒旦无时不窥伺进攻的精准时机,

向人间展现他摧枯拉朽的魔力,

妄图用疾病毁灭人类生存的意志。

众生总以不可征服的钢铁意志

战胜邪恶的魔鬼撒旦,默默而行。

每一次灾难转化为无声的锤炼,

让人类更勇敢坚强地搏击前进,

人类悠长的历史总与磨难结伴,

砥砺而行,人类从不停歇的脚步。

忽如天使降临,一对青春男女,

飘入白发郎中焦虑无助的视野。

气宇轩昂的青衣男子与白衣丽人,

超尘脱俗的气质让他耳目一新。

怔怔望着两人在面前作揖寒暄,

见多识广的郎中呆呆无言应对,

青衣男子与白衣丽人会心而视,

慨然转身娓娓道来前世今缘:

“名闻遐迩救死扶伤的郎中之王,

本名邱荣,浪迹天涯的义士侠客,

在袅无人烟死气沉沉的县城大门,

巧遇您昭示天下寻找狼人的布告。

整日行走在人烟罕迹的中原大地,

往昔稠密的人口早已凋零殆尽,

只剩片片荒野与空空茅舍草屋,

今日与同伴湘兰相约拜望先生。

瘟疫不知涂炭多少鲜活生灵,

千里无鸡鸣白骨蔽荒野的惨景,

如利刃直插热血滚滚的心窝,

良心驱使我们快马加鞭飞驰飞驰,

愿用自己尚有一用的血肉身躯,

为驱散瘟疫普救众生的伟业义举,

尽献邱荣侠肝义胆的绵薄之力,

拯救千万无辜鲜活的草莽生命。”

郎中眼望气宇轩昂的热血青年,

侧耳倾听他铿锵有力的慷慨陈词,

激荡的心脏摇撼他花白的眉须,

欣喜若狂,向青年深深鞠躬敬礼,

尽显前辈对后生的爱惜与敬重。

莫非自己苦苦追寻的救命狼人,

如天外来客,飘然而至中原大地,

芸芸众生得以免受瘟神的蹂躏?

郎中目光隐含疑惑与殷殷期待,

邱荣触觉到老人希冀中的忐忑,

忧郁地望一眼身旁静立的湘兰,

娓娓道出自身不凡的苦难身世:

本是一位浑身长满黑毛的狼孩,

半人半狼,家族罪恶的业障,

在父亲散尽家财的善举之中,

与生俱来的狼性被渐渐荡涤。

如今化身铮铮铁骨的义士善人,

脱尽粘满狼性的黑色兽毛,

内心的深处,如明镜心知肚明,

自己只能用不竭的善举义行,

压制体内狼性的伺机膨胀膨胀。

人性狼性体内永无休止的争斗,

无时无刻不在每人身上上演,

邪恶正义演绎永无休止的战争。”

郎中侧耳倾听邱荣不凡的经历,

惊愕与赞许在眉宇间交替闪烁:

“正是我苦苦追寻的传说狼人,

狼人血液,古书中的奇妙药引,

莫大荣幸,美丽传说得以验证!

芸芸众生有望从瘟疫的蹂躏中

摆脱它凶狠而无处不在的利爪,

生命香火得以在大地薪火相传。

义薄云天的侠士献出体内鲜血,

慷慨拯救一个县城的黎民百姓,

无损身体,只需献出一碗热血。

如愿拯救两个县的百姓子民,

壮士忍痛献出二碗热血的痛苦,

年轻漂亮有孕在身的女伴相随,

为家庭只劝壮士献出一碗热血,

这是健康与家庭责任的阀限。”

“有孕在身”四个字如雷轰顶,

邱荣惊奇凝视身轻如燕的湘兰。

一片害羞的红晕浮过她的面容,

尴尬,不知如何回射郎君目光。

面对两个男人好奇期待的目光,

低声承认三月没有月信的隐私,

不知这是否是有孕在身的征兆,

只知自己身体发生了微妙变化。

“怀了邱家的骨肉血脉,湘兰,

不知怎样表达对你无限的感激。”

激动的邱荣似个孩子手舞足蹈,

双手紧紧搂住湘兰柔软的腰肢,

将为人父的震撼让他手足无措。

郎中凝视喜极而泣的青年男女,

一种不安与悲凉突然袭上心头,

瘟神鬼影又在眼前摇晃魅动。

“即将身为人父的异乡青年,

获悉妻子已怀上自己的骨肉,

是否还欲兑现先前的庄严诺言。

如果慷慨奉献出一碗热血药引,

全县百姓无不泽被你的恩德。”

郎中诚恳话语如晴空中闪雷,

将邱荣从狂喜之中猛然震醒,

不由怔怔望着郎中蓄势待言:

“如织的百姓瘟疫中悄然倒下,

望着尸骨遍野的惨剧心如刀割,

承蒙您老沉沉悬壶的救世良方,

肝胆相照,邱荣愿助一臂之力。

虽然刚刚知晓已有邱家的骨肉,

正在心爱的湘兰身上落地生根,

儿孙不会成为邱荣献祭的门槛,

反而激励晚生为更多生灵牺牲。”

湘兰与郎中情不自禁凝神相望,

目光充满疑惑、不安与期待。

“自己的骨肉已经生根发芽,

在肥沃的胎盘上面茁壮成长,

在温暖安全的子宫伺机而出,

当他破茧从母腹中呱呱落地,

一个崭新的邱荣又得以重生,

恰似我肉体灵魂的复活涅槃。

婴儿,一个完全自新的生命,

带着父亲身上的种子与基因,

在新的天地与时光里成长壮大。

当新生儿从母亲产道顺流而落,

父亲成为完成使命的破旧皮囊,

以自身的污浊而丧失存在价值

它的价值犹如一堆燃烧的杂草,

随风飘扬的灰烬才是它的化身。

身躯四肢如今是无用的皮囊,

无异于浪费粮食的酒囊饭袋,

与其在尘世昏昏沉沉地虚度,

等待多少年后无可逃遁的死亡,

莫若用它一息尚存的点滴价值,

为自己后代与受难的普罗众生,

虔诚奉献以血肉为祭的牺牲,

让茫茫大地增多一束希望之光。

我将把自己的鲜血悉数奉献,

拯救最多民众无辜的躯体生命。

天地间缺少一个无用的邱荣,

太阳依旧每日从东方冉冉升起,

如果众生在瘟疫肆虐中消亡,

太阳升起将变得毫无意义,

用一个人的鲜血挽救天地生灵,

尘世间最最合算的奇妙交易。”

一行热泪无声夺眶而出而出,

凝望激昂的邱荣,哽咽难言,

湘兰极力控制自己情绪膨胀,

平和而哀婉地轻声相问相问:

“夫君如若为众生献身捐躯,

贱妾与腹中孩子将何以立世?”

悲戚之声在凝重的空气中传播,

如炸弹震撼天地间的草木虫鱼。

举头凝望青天白日,唏嘘长叹:

“如果湘兰跟随我继续仗剑远游,

总有一天殒命江湖的恩怨追杀,

倒在官府一阵紧似一阵的追捕中,

与其在仇杀和恶斗中结束残生,

莫如按自己的意志慷慨赴死,

与其毫无价值地死在丛林山野,

莫若用血肉换取普世的恩泽。

我深深热爱敬重的亲人湘兰,

身为女子,足以在尘世安度,

青灯古佛,隐遁山林何其高妙?

另寻一位健硕的肩膀取暖依偎,

也可平平安安度过余生残世,

平安与恬淡中抚育自己的骨肉,

三十年后又是顶天立地的好汉,

延续邱家的血脉家世绵绵不绝。

与其惨死在江湖乱剑的博杀中,

莫如让夫人在孤独中平静度日,

与其让我享受短暂的你亲我爱,

莫如让我为心中仁义光荣赴死。

邱荣心中充满无限爱恋与愧疚,

为了成全夫君光荣赴死的夙愿,

请心爱的您为我开启一扇大门,

让我跟随冥冥之中死神的召唤。”

邱荣神情凝重地拥抱爱妻湘兰,

伸出宽厚有力的大手轻抚慢揉,

渐渐鼓起的孕育生命的肚皮,

一个新生命正在温暖的子宫生长。

他是邱荣留下的种子与绵绵血脉,

侠客英勇赴死舍生取义的希望,

爱妻啊,让邱荣勇敢地慷慨赴死,

只为拯救芸芸众生无辜的生命。

湘兰无言以对夫君的慷慨之词,

只有黯然默默垂泪,向隅低泣。

无法想像离开挚爱的夫君邱荣,

无法用儿女私情让他回心转意,

柔情似水的月光与哀怨低泣声,

是否能打动此刻他如石的心肠,

身孕在身的女子无论多么坚强,

离不开夫君温暖的关怀与呵护。

默默,邱荣从后背掏出青铜宝剑,

湘兰本能地紧紧抱住抱住,

在生死离别关头,只有本能

方能作出激烈而恰当的举动。

“湘兰,看远处谁飘然而至?”

湘兰闻言身不由己回头张望,

刹那间邱荣从爱妻怀里挣脱,

抽身远远跳到空旷无垠的角落。

“先生,请收下我滚滚的热血,

湘兰啊,愿我俩来生再做夫妻!”

邱荣决然的话语如一道闪电划过,

宝剑深深地扎入他宽厚的胸肺,

冒着热气的鲜红血液汩汩而出。

头晕目眩,湘兰无力瘫倒在地,

老辣的郎中匆忙将黑色的陶盒,

安放血液汩汩而流的剑口之下。

鲜血带着血红的泡沫如泉水汩动,

在黑色的陶盒里渐渐积蓄升高。

邱荣安详地闭上双眼,宛如沉睡,

静静仰卧在了无灰尘的青色磐石,

鲜血在不停地流淌,流淌流淌,

身体在渐渐地萎缩,萎缩萎缩。

在他慢慢失去血色的苍白肌肤,

浓黑的体毛如雨后春笋飞长飞长。

鲜血在流,直到流干最后一滴,

躯体在萎缩,直到萎缩成婴孩,

体毛在生长,直到把皮肤掩藏。

狼孩再次降临茫茫的尘世大地,

这次它带来的不是凶兆与苦难,

而是中原大地芸芸众生的重生,

一个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一个狼孩也不会再有同样的命运。

第三篇落日英雄

第一章南国罂粟

南国姹紫嫣红的山岗花丛,

罂粟的妖艳总是鹤立鸡群,

它的香气吸引蝴蝶蜂拥而至,

它的艳丽吸引众人惊艳凝视,

无人不爱慕美丽清香的花朵,

无人不被高高的罂粟花折服,

它以自己的妖艳傲然孤芳自赏,

吸引着尘世众人为它披荆斩棘。

当妖艳的花朵随风片片飘落,

鸭蛋形的累累果实丰满诱人,

众人争先恐后把它供奉回家,

虔诚地把它白色的魔鬼液汁,

一滴一滴从果肉中榨出榨出,

经历道道工序繁杂的提炼,

当凝汁在贪婪的月光中结晶,

俗称美丽大烟的鸦片粉墨登场。

多少人沉溺鸦片醉人的烟雾,

在腾云驾雾中忘却尘世痛苦。

当社会迷失了集体前进的方向,

当贫富差距与腐败的双重枷锁

套上芸芸众生羸弱无助的脖颈,

精神肉体的双重痛苦驱使众人

投入鸦片短暂温暖的毒蛇怀抱,

屈服于温柔富贵梦的倾情诱惑。

当鸦片成为商人摇钱敛财的工具,

在精神萎靡腐败无能的大清帝国,

鸦片如狂风扫叶席卷华夏大地。

白花花的银洋如洪水冲出国门,

落入英国商人深不可测的钱袋,

伴随东印度公司利润的飙升,

中华帝国的国民在鸦片烟幕中,

懵懵懂懂失去强健的体魄斗志。

摇摇欲坠的帝国在呻吟呻吟,

吞云吐雾中失去了筋骨经络,

只能在绝望中负隅呻吟残喘,

痴心图谋起死回生的奇迹再现。

然而只有摆脱白色鸦片的梦靥,

清国破旧的车轮才能摆脱泥沼,

延续满族八旗世袭的爵禄特权。

白银如洪水昼夜不停地流淌,

国民在吞云吐雾中噩噩沉沦,

恰如拿破仑眼中的东方睡狮,

浑浑噩噩不知灭顶之灾降临。

当睡狮惊觉飞来的封喉利剑,

生物本能驱使它做最后反抗,

时光如梭,日月让它悔恨交加,

全力搏击只换来无谓的牺牲。

林则徐虎门销烟的熊熊火光,

如烽火拉开卫国战争的序幕。

为维护日不落帝国的虚妄荣耀,

延续它无限扩张的商业利益,

英国上下发出雄狮般的怒吼:

向老大帝国发出战争的檄文,

誓言用坚船与利炮彻底征服

自诩为中央帝国的大清王朝。

英军吐着火舌獠牙狰狞的军舰,

向清国老旧陈腐的炮台开战,

自诩为铜墙铁壁的国门利锁

轰鸣炮火中犹如泥塑草人,

经受不起风雨的捶打轰然倒下。

纵有军中铁血英雄的振臂一呼,

原始蒙味血肉之躯的拼死搏斗,

面对热兵器炮火,犹如飞蛾扑火。

从遥远的南国广州到定海炮台,

从威海到渤海湾畔的天津卫,

船坚炮利的英国水军势如破竹。

往昔立下赫赫战功的八旗子弟,

面对枪声炮鸣发出绝望的呐喊。

在清军节节遗败的仓皇背影中,

曾经开疆辟土所向披靡的帝国,

退出历史舞台的序幕正式开启。

阵阵哀叹在帝国天空弥漫弥漫,

八旗子弟丢盔卸甲的溃败声浪,

逼迫自诩为世界之王的道光皇帝

惶恐无奈向蛮夷之邦屈膝求和。

《南京条约》如无忌的童言稚语,

将清朝孱弱与赤裸的万盛之君,

毫不留情暴露于青天白日之下,

昔日的尊严被撕成零落的碎片。

古老帝国在屡战屡败的屈辱中,

在西方列强阵阵炮火的洗礼中,

丢弃泱泱大国高贵傲慢的神态,

举头向昔日目光中的蛮夷之邦

投去疑惑、恐惧与无奈的目光。

帝国头颅再不像往昔那样高扬,

但它仍不甘心彻底屈膝俯身,

伺机奋力搏击赢回虚荣脸面。

一次次抗争换回更大的羞辱,

一次次失败动摇帝国的陈旧根基,

西方列强们越来越粗暴的敲击,

帝国曾经健硕的躯体已千疮百孔。

补丁皇帝道光的忧思与勤俭,

面对中华历史从未经历的变局,

单单凭借个人与太监的竭精殚虑,

无法拯救破船摇摇欲坠的命运。

屡试不等,秀才洪秀全愤然抛弃

科举考试光宗耀祖的梦想痴念,

毅然决然投入基督圣晕的怀抱,

隐身潜入紫荆山麓传教的伟业。

大清帝国生存的危机悄然来临,

太平天国摧枯拉朽的凯歌北进,

昭示末代封建王朝的腐败无能,

撕去笼罩皇朝廷堂的遮羞之布。

席卷半个中国的战争漫长残酷,

太平天国声振寰宇的厮杀呐喊,

芸芸众生如草芥在野火中毁灭,

当洪秀全的皇冠在金陵高高挂起,

帝国大厦在万岁声中尘土飞扬。

不期洪杨内讧的残杀骇然登场,

南京城的血河冲走了天国皇冠,

豪情万千的信徒被抛入滚滚红尘。

洪杨太平天国跃然横空出世,

旋即归于灰飞烟灭,黯然谢幕,

演绎大清王朝吉凶命运的轮回。

太平天国儿女拒绝基督的召唤,

傲然抛弃信徒捐赠的洋枪洋炮,

徒然陷入腹背受敌的渔猎罗网。

洪杨,曾经肝胆相照的患难兄弟,

在内讧的刀光剑影中轰然倒下。

天国巨星陨落在扬子河畔江岸,

缕缕余烟还未在华夏大地淡去,

一股轰轰烈烈的洋务自强运动

自东而西、自南向北闪亮登场。

以夷为师、以夷制夷的君子誓言,

在开明之士慷慨悲壮的领唱中,

奏出一首高歌猛进的希望之曲,

亿万东亚病夫燃起希望的火苗。

座座工厂在大江南北拔地而起

滚滚浓烟在楼宇间骄傲飘扬,

一艘艘战舰远渡重洋,从西方

耀武扬威驶入中国港口码头。

国人昂首开动异国舶来机器,

轰鸣机器声如一声声春雷,

从北国白雪皑皑的长白山脚,

传播到青藏高高的昆仑之巅。

列强炮火中脸面尽失的清廷,

坐拥洋务运动结出的累累硕果,

八旗子弟固有的自信与骄横,

重回日益饱满异彩的骨髓眉梢,

前进中他们热血沸腾寻找,

寻找赢回尊严与荣耀的战机,

中央之国的威严须在凯旋中树立,

民族自尊须从对异族的战争攫取。

蛮夷之邦日本帝国无端挑衅,

催生满清天朝重树尊严的时机,

当昔日眼中弱者突然狂妄自大,

耀武扬威地在海上横行无忌,

杀灭日本争霸东亚的烈火雄心,

在洋务运动累累硕果的驱使下,

激荡起国人心中压抑已久的烈焰,

熊熊燃烧,直冲高高云霄山巅。

两只雄狮怀抱必胜的决战信念,

在广阔的东亚海域狭路相逢,

炮弹在万众期待中毅然划破

曾经宁静和平的湛蓝天空苍穹,

打响决定两国命运的甲午海战。

高昂军歌伴随隆隆炮火枪舌

闪耀着悲壮与希望的五彩火花,

军魂在苍茫大海升起窟窿战旗。

一枚吐着火舌的炮弹呼啸而起,

迎着狂风穿过波涛汹涌的海面,

径直射向乘风破浪高耸的船体,

撕开一个黑洞钻入阴冷的舱体。

炮弹腹内的炸药如早产的婴儿,

迫不及待地冲破弹壳轰然而出,

弹壳碎片夹带光与热四散飞舞,

铜铁铸就的军舰瞬间千疮百孔。

万斛海水在万有引力下欢快

穿过黑色洞口,迫不及待冲向

船舱每一个可以容身的角角落落。

每一寸空间渐渐被侵占殆尽,

不能承受之重的庞大骄傲船壳,

面含愧色,无声无息坠落坠落,

一寸一寸,身不由己向下坠落,

直到飞舞的浪花淹没孤哀舰旗。

军舰无声消失在蔚蓝的海面,

静静沉降在黑暗无声的海底,

带着与它朝夕相处的亲密主人,

心有不甘将死寂黑暗的海底,

作为永远不离不弃的第二故乡。

他们是视死如归的伟大英勇军人,

上苍为他们安排了最大的墓穴:

寂寥沉静、一望无际的深深大海。

另一艘军舰与它亲密无间的主人,

悲歌中也坠入无垠的黑色大海,

慨然安身永远离不开的第二故乡。

一艘两艘,大清帝国的钢铁战舰,

带领慷慨激昂无畏的海军将士,

永远消失在波涛汹涌的大海床底,

浪花与天上的朵朵白云有幸见证,

他们悲壮、视死如归的铮铮气概。

哀哉,历史不会忘记那个甲午,

慷慨悲壮的中日海战彻底击碎,

击碎洋务运动吹起的大国之梦,

扬眉吐气称霸东方的黄粱美梦。

多少梦想伴随炮火的阵阵硝烟,

永不回头地消失在爪哇之国,

民族灾难,在战败的那一刻,

如黑夜沉沉降落华夏苍茫大地。

日本军国的宝剑乘着胜利余威,

杀气腾腾地横加于大清王朝

奄奄一息、苟延残喘的脖颈,

用强盗与原始丛林的铁血逻辑,

蛮横签署兵临城下的屈辱之盟。

日本用铁与血向昔日汉唐尊师,

炫耀狭隘岛国民族的雄心壮志,

以尸山血海的杀伐称霸东亚。

如一只每个毛孔腐朽不堪的苹果,

面对淫威恐吓,无能的满清政府,

屈身签署丧国辱权的马关条约。

谄笑供奉两亿白色血汗银两,

割让物产丰富的台澎与辽东半岛,

大清面对异族铁与血的腾腾淫威,

全然丧失昔日八旗子弟的血性,

匍匐在卑视和屈辱中苟且偷生。

悲愤如浓烈的氢气弥漫华夏

曾经烈日当空吉星高照的天空,

混合铮铮男儿血液中的氧气,

只等一个火星发出聚合号令,

立即在广漠无垠华夏的土地上

炸沉封建守旧王朝的权力构架,

唤醒民众麻木不仁的脆弱神经,

重新绘写中华民族的本色图腾。

岭南大地心怀报国之志的康梁,

悲愤甲午战败与马关条约的屈辱,

振臂一呼群情激愤的爱国举人,

高高举起拒签条约、编练新军,

自上及下推行政改的公车上书,

演绎文人士子肝胆相照的淋漓,

挺起中华民族不屈的千年脊梁,

挽救中国走向亡国灭族的车轮。

滴滴血泪凝结铭刻的报国之书,

难以撼动老大帝国迂腐的脑壳,

康梁万国公报向腐朽封建王朝,

射出一束束良心铸造的情感炸弹,

誓将老朽无能怀古不化的帝国

拽向改良维新的铿锵兴国之路,

横扫笼罩大清天空的层层乌云,

重铸守卫朗朗乾坤的万里长城。

历史车轮在争论权斗中前行,

每走一步,付出血凝的代价。

一八九七年山东曹州教堂血案

为历史车轮行进投下集束炸弹,

德国以教士被暴民残杀的借口,

公然侵占北方海上门户青岛,

世代与中国争夺领土的俄罗斯,

顺势占领北方明珠旅顺海港。

一块高高挂起的肥肉,引来魅惑

无数豺狼呼啸着奋勇向前向前。

英国轻而易举吞占山东威海卫,

日本帝国乘机将魔爪伸向福建,

豺狼面对一块无力反抗的肥肉,

你撕我夺誓将它彻底吞噬吞噬

强敌当前,腐朽无能的满清王朝,

只能用死守退让延续苟喘的生命。

恶狼面前软弱无能丑态的百媚,

撕破帝国自欺欺人的浩荡皇威。

国人面前脸面扫地的屈辱奇耻,

逼迫它收敛自己的固执与嚣张。

于此国家命悬一线的存亡之机,

康梁学子锲而不舍公车上书

为盗取刻板腐朽的末世冥冥王朝,

裂缝中一丝微末的光明之线。

怀抱满腔为国民谋命的热忱,

西宫慈禧太后掌心的皇帝光绪,

伺机在变法强国纷纷鼓噪中,

从视权如命的母后慈禧掌心

盗取一点皇帝为民谋命的权利:

斗胆启用力争变法的维新士人,

在腐朽的大清王朝末期,开启

除旧革新、复兴王朝的百日维新。

轰轰烈烈的维新大幕徐徐开启,

裁减冗员废除窒息八股之文,

开办新式学堂、训练新式军队。

伴随道道布告天下的诏书圣旨,

死气沉沉的华夏大地骤然掀起,

令人耳目一新心神摇曳的涟漪,

涟漪四散,荡入国民悠悠心田,

激起层层浪花,美丽如昙花乍现。

与生俱来的惰性总让人固步自封,

利益集团的即得私利犹如盾牌,

一道坚不可摧负隅反抗的盾牌。

当皇亲王公们眷恋的金色饭碗,

即将失去原色固有的闪闪金光,

一种天生自我保护的私欲贪念,

犹如田鼠从阴暗洞穴悄然钻出,

鱼死网破的搏斗如在弦之利箭。

新旧势力摊牌的时刻不期而至,

心狠手辣的荡妇慈禧调动军队,

粉碎了维新派心中的强国之梦。

光绪皇帝,囚禁在中南海的瀛台

维新变法的仁人志士四散逃亡,

只剩下中南海孤独的寡人光绪

在狭小的瀛台凄凉地苦苦守望,

梦想维新的大幕再次重新开启。

一百零三天的维新骤然谢幕,

本可远逃东瀛躲避没身厄运,

却愿以舔血警醒国人的谭嗣同,

毅然决然地与五位同仁同伴,

奔赴北京菜市口高悬的屠台绞索,

在屠刀冷光闪烁的永恒时刻,

六颗正义的头颅应声轰然滚落,

跌落在冷漠国人麻木的胯下脚前。

六君子的热血撒向华夏大地,

染红座座高山与皑皑的雪地,

它们汇聚在一起凝为一把血锤,

戮力敲响满清王朝的末日丧钟。

丧钟低沉的声音在中国大地回荡,

唤起国人心头为国请命的豪情,

只有齐心勇敢砸烂陈旧的枷锁,

方能实现从奴隶到主人的蝶变。

当政权遵循世代沿袭的血缘法则,

利益沉淀将固化它的血脉经络,

让未来血气方刚的活力青女赤男,

渐渐失去活血与攀升高峰的幻想,

变成一位固遵守旧的垂垂老者。

只有彻底摈弃旧有的法则轮盘,

拥有五千年文明历史的古老民族,

方能在滚滚历史长河中历久弥新。

滚滚历史长河,拳头枪炮的对决

必然上演龙争虎斗的倾情厮杀,

然而新时代智者却有全新诠释。

血肉之躯的拳头在冷兵器时代

象征着勇敢、财富与炎炎权势。

当火枪火药赫然登上战争舞台

血肉拳头变身为弱者的代名词,

历史淘汰弱者的法则已悄然生变。

义和团八国联军的殊死对决,

上演拳头与枪炮对阵的悲哀,

当八国联军的枪炮越过塘沽,

魔术般轻松攻陷坚固的城池,

慈禧与八旗股颤中仓皇而逃,

剩下无人问津坐以待毙的平民,

曾自诩为民请命的钢铁君王,

危难之时验证自己的口是心非。

闪动的烈火在颐和园汹汹燃烧,

如英雄项羽火烧阿房宫的怒火

将天子尊严与芳华沦为滚滚尘土。

多少人痛惜金银珠宝一去不返,

劳动者的智慧与文物云消烟散,

多少人欢呼公平之神的倾心力作

将专属的财富与荣耀一锤粉碎,

平民百姓从新的起步线平等而起。

颐和园烈火如扑朔迷离的鬼火,

在烈如干柴的中华大地上盘旋,

频频,犹如蜻蜓点水亲吻大地

点起燃烧着愤怒与绝望的野火,

炽烤锤打千疮百孔的没落王朝。

昔日凶猛的野兽在烈火炽烤中

本能而徒劳地负隅顽抗,然而

死亡魔咒紧追不放,无处逃遁。

无数伺机燃烧的芸芸火种余烬,

有一颗因其蕴含的思想与能量,

化为普天之下最耀眼明亮的一颗。

心怀报国舍身为民的国父孙中山,

当他还是一位乳臭未干的少年,

拯救中华的强烈使命让他心焦,

鞭策他走上学医救国救民的道路,

幻想用妙手回春救治瀛弱的中华。

血肉双手无论多么灵巧娴熟,

无法拯救心灵麻木的万千国民,

只有用思想去启迪封建心灵,

苦难百姓才有涅磐重生的出路。

孙文高高举起三民主义旗帜,

聚集同志仁人开启革命生涯,

立志用三民主义埋藏大清帝国,

托起民主自由富强的中华太阳。

冰封固化的思想一旦经受暖洋

润物无声的抚慰与丝丝感化,

终会渐渐融化、露出变通之纹。

当新思想如火苗渗透冰层缝隙,

冰封固化的人们终将脱胎换骨,

化身一名与过去决裂的变革之士。

当变异超过了质变的临界之点,

将成为引领时代潮流的革命狂人

自古喻为九省通衢的武汉三镇,

蛰伏着无数接受西方思想的新军。

面对清廷的奴颜卑膝与卖国求荣,

面对满城地狱般凄然的惨烈现实,

推翻满清建设共和的渴望嘶嘶萌发,

驱使千万个来自异城他乡的青年,

勇敢站在一起,凝化为一个拳头

毅然决然打响武装革命第一枪!

起义枪声划破三镇凝重的夜空,

整个满清帝国被震得尘土飞扬,

飞扬的尘土不会忘记神圣时刻:

永载青史的一九一一,辛亥之年,

血染汉江的武昌首义在凯旋声中

将反清共和的烈火吹遍中原大地,

野火无情地煎烤腐朽没落的机体,

满清如风中残烛走向穷途末路。

辛亥革命无声埋藏横亘几千年

根深蒂固腐朽的封建帝王制度,

神州大地再次历经盘古开天辟地,

封建帝国变为三民主义的民国,

骄傲地在东方亚洲建立起第一个

民主与共和翩翩起舞的新民国家,

东方民族走向繁荣富强的领头羊,

反抗西方帝国与自强的指路明灯。

第二章沂蒙儿女

早春的徐徐晨风沙沙吹拂脸颊,

无异三九腊月寒冷刺骨的北风。

邱同用干裂的手背轻轻擦拭

两行鼻涕默默流淌的紫红鼻梁,

右手将空空的竹篮紧贴腰部,

迎着浓浓晨雾走出破旧山村。

东方刚刚泛白、懒惰的太阳

仍然沉浸在东方大海的梦乡。

时而是崎岖不平的羊肠小道,

时而是杂草丛生的漫山荒野,

敏锐犀利的眼睛与灵犀鼻孔,

满怀期待地寻觅心中的珍宝。

当一个黑黢黢圆球映入眼帘,

当他的鼻孔嗅到异样味道,

邱同脸上油然浮现一丝惊喜

活蹦乱跳狂奔到它的近旁。

以敏锐的职业目光断然判定,

眼前正是自己寻觅的珍奇宝珠,

欣然迅速伸出长柄的铁铲,

小心翼翼将黑色宝物铲入竹篮。

珍宝,不是金银财宝灵芝玛瑙,

珍宝,动物深夜遗留的粪便,

在一位老农心田,动物粪便,

无异上天赠与农民兄弟的珍宝。

动物在深夜觅食,东奔西走,

粪便沿着奔跑的路径遗留。

清晨落入刨食为生的农户手中

成为贫瘠农田上等免费肥料。

当粪便伴随泥土与水分浸入

植物的根茎枝叶与朵朵花蕊,

颗颗沉甸甸的果实破茧而出,

摇身变为农户赖以生存的食粮。

唯有不畏寒霜辛苦的早起者,

有缘在深山遍野的寻觅中摄取

天道酬勤颁发的丰厚奖赏,

当你因懒惰比他人少起一步,

漫山珍宝尽归捷足先登者。

天道酬勤,古今不变的法则,

导引芸芸众生生存的不二法宝:

抢占先机,生存优势的天然保障。

弯腰卷起露水打湿的裤腿脚边,

八岁的邱同背起满篮粪便,

迎着东方霞光步履蹒跚地回家。

一个清晨漫山遍野的寻寻觅觅

换来满篮免费天然上等肥料,

在一位农民孩子狭小的心中

那是一件多么合算的劳动付出:

辛勤劳动换回沉甸甸粒粒谷穗。

沉甸甸的粪篮安放院落角落,

弟弟妹妹搬来长长的板凳,

殷勤端上一盆热腾腾的清水。

邱同望着勤快懂事的弟妹,

机械地洗完汗渍斑斑的小脸。

白发苍苍的奶奶递过来干粮,

邱同狼吞虎咽地咀嚼一空,

滋滋咀嚼声催化辛劳的解脱。

山区贫瘠的土地无力养活,

一张张嗷嗷待哺的嘴巴肠胃,

父母早已背井离乡,出卖苦力。

白发苍苍,两只小脚的奶奶,

只能在狭小破落的院子里劳作,

长孙邱同责无旁贷,无可奈何

变身邱家养家糊口的顶梁天柱,

七口农家小院无冕的一家之主。

无暇在家消除清晨奔走的疾苦,

邱同扛起锄头机械地走出家门,

消失在奶奶爱怜的目光之中。

春风从遥远的南方徐徐吹来,

布谷鸟咏唱着播种的催促声。

当邱同用锄头翻撅薄薄泥土,

开始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机械劳作。

演绎农民之子永恒不变的记忆。

板结的黄土在锄头间翻转翻转

变成松软、散发香气的泥土。

当双脚踏在上面印出斑斑脚印,

希望会从松软泥土中悄然冒出,

爬上劳作者流淌汗水的额头,

钻进他狭小、善良质朴的心田,

变成一束束沉甸的麦穗稻谷,

粮仓中粒粒金黄的五谷食粮。

皎洁冰清的月光普照早春大地

山村寂静的街道偶尔传出阵阵

家犬寂寞无聊的吠叫与奔跑声。

疲倦如鬼魅缠上农户的肢体,

爬上软软的草垫进入梦乡吧,

梦乡是他们向往的逃避之所,

只有在梦境中他们才可以自由,

贪婪享受幻想带来的片刻快乐。

身单力薄的邱同没有早睡奢望,

当他在石磨盘前度过漫漫前夜,

白发苍苍的奶奶借着昏暗月光

一勺勺玉米倒入石磨的磨眼,

等待孙子一步步一圈圈旋转,

将米细细磨成黏黏的煎饼米粥。

旋转旋转,石磨不停地旋转,

直到磨盘发出不堪重负的叹息。

月亮悄悄爬上高高的树梢枝头,

寂静无声昭示山村深夜的来临,

滚圆的石磨疲倦地戛然而止。

邱同如释重负瘫坐在青石凳上,

奶奶用温暖的布巾为他擦拭

脸上道道带着泥垢的汗痕盐皱,

目光中饱含妇人的疼爱与无奈,

饱含祖孙三代浓密香甜的亲情。

少年疲倦地躺在松软的草席,

没有如村里的孩童酣然入睡。

痴迷地盘算着明日劳作计划,

盘算如何多打一粒珍贵的粮食。

凝望窗外皎洁的月亮与点点繁星,

想起远在他乡辛劳的生身父母,

临走前不倦的谆谆教诲与期待,

如昨日金灿灿的太阳历历在目。

邱式祖先为躲避兵匪的欺诈,

在大雪纷纷、寂静无垠的冬夜,

含泪离开世代生活的故乡村镇,

不远千里来到贫瘠的沂蒙山区

荒无人烟没有恶虎的大山深处,

开垦种田、平安祥和地隐居。

层层大山与贫瘠干涸的土地,

屏障着世俗政权苛政的触角。

邱家世代在沂蒙山平静地繁衍,

群山成为居家养口不竭的源泉。

勤劳的双手总能摄取大自然

赐予平民百姓的果实与食粮。

高高山峦与荒草无声地锤炼,

山里人不屈的性格与善良淳朴,

他们与大自然和谐相生相依

期盼永远生活在自由的天地。

甲午与日俄战争的双重捷报,

驱使樱花之国野心日夜膨胀,

蛮横粗野将东北三省抓入魔爪,

妄想将它作为侵吞中国的跳板,

雄心勃勃征服整个亚洲疆域。

在野心与魔鬼的蛊惑驱使下,

日本列岛沉浸在征服的幻想中,

沉浸于君临亚洲与世界的虚幻。

狡诈的魔鬼总是首先悄无声息

将对手捧上飘飘欲仙的祭坛,

让他的明目与聪耳悄悄麻痹,

在虚妄中丧失自我认知判断,

等待完全变成魔鬼手中的玩具,

撒旦邪恶之心悄悄变换戏法,

将手中玩物变成自己随心所欲

祸害他人的长矛与嗜血利刃。

夜幕,阴谋滋生的温床与幕帐。

当黑夜悄然降临盛京沈阳的夜空,

影影绰绰的鬼影在柳条湖飘荡,

如荒野饿狼般闪着邪恶的绿光。

黑色豺狼迅即把结实的炸药包,

埋藏在伸向远方的钢轨路基,

黑暗中他们点燃罪恶的引信,

迅疾消失在黑暗重重的幕帐。

闪光的火花伴随滋滋声响,

划破宁静的夜空向远方延伸。

铁轨碎石随伴震耳的轰鸣声

划过沉睡中沈阳沉静的夜空,

粉碎千万个酣睡中的美梦良辰。

市民懵懂以为是大自然的雷声,

如往昔千百次警醒自己的美梦,

不知一场倾泻刀子的暴雨降临。

魔鬼善于制造正义的堂皇借口,

擅长披上掩人耳目的伪善外衣,

假借铁路爆炸的日本军国主义,

嫁祸积弱重重的中国不宣而战。

披着夜幕他们预谋兵分东西两路,

向北大营驻军发起猛烈进攻,

毫无战争准备的东北军惶惶恐恐,

面对日军猛烈的炮火,溃散而亡。

乘着实力与阴谋的邪恶余威,

关东军连克奉天与凤凰两城,

短暂的三天两夜,攻城略地,

一举将东北的重镇吉林长春

紧攥在他们贪婪的魔爪之中。

当齐齐哈尔与辽西锦州之城,

东北南北门户在铁骑下瘫倒,

东北三省沦陷在日军贪婪中。

几十万日军嚣张傲慢的铁骑,

蹂躏东北父老与广袤的黑土地。

四万万中国同胞面对日军暴行,

从四万万颗心中发出猛烈怒吼。

游行示威的反日行动如野火

在中国大地熊熊燃烧,蔓延蔓延,

徒手面对敌强我弱的残酷现实,

国民只能用悲愤抒发爱国之情: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

那里有森林煤矿,

还有那漫山遍野的大豆高粱,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

那里有我的同胞,

还有那衰老的爹娘,

九一八,九一八

那是一个悲惨的时刻。

九一八,九一八

从那个悲惨的时刻

脱离了我的家乡

抛弃那无尽的宝藏

流浪,流浪,整日价在关内流浪

哪年,哪月,才能够回到我可爱的故乡

哪年,哪月,才能够收回我那无尽的宝藏

爹娘啊,爹娘啊,什么时候才能欢聚一堂?

民族身份深深烙印在心田,

异族欺凌激起不尽的仇山恨海,

谁不愿在自己土地上繁衍生存?

谁不愿在自己家乡诗意栖息?

当异族铁骑将他们无情驱赶,

离开生我养我眷念的故乡故土,

无论漂泊到山南还是海北哟,

永远背负离乡的凄楚与萎靡。

不堪忍受异族层层盘剥与羞辱,

多少人高昂的头颅倒在屠刀下,

多少人携儿带女逃离敌战之区,

栖身长城以南陌生的荒漠土地。

同胞们悲惨的遭遇与伤心哭泣

如一支支散布大江南北的雷管,

在怨恨中点燃反抗日寇的烈火,

高擎抗日旗帜,在蓝天白云之巅。

复仇烈火在华夏大地烈焰翻腾,

但是啊,如一盘散沙的央央大国

面对异国先进武器与钢铁纪律,

只能做无力挣扎与屈辱的忍让。

卑微忍让对豺狼犹如催情之剂,

让它变得更加残暴狂妄与无知,

当他的野心膨胀到九天之外,

注定发动更狂妄凶残的进攻。

黑夜,魔鬼最喜欢出没的时刻,

贼盗与阴谋家最爱行动的时刻。

在密不透风沉沉夜幕掩盖之下,

黑白颠倒的借口容易蒙混过关。

黑夜,一九三七年七月七深夜,

战争阴云再一次鬼鬼祟祟聚集,

它将彻底把中国卷入持久的战争,

妄想把虚弱的中国扼杀于魔爪。

驻扎丰台的清水节郎率领鬼影,

开往中国驻军领地实弹演习。

挑起全面战争的谋算昭然若揭

英勇无畏的中国军队断然拒绝,

异族军队对它妄加的搜查羞辱,

反抗侵略的战争犹如在弦之箭。

当枪声划破卢沟桥宁静的夜空,

全面抗日战争的序幕豁然拉开。

光怪陆离的尘世包罗凡人万象,

正义与邪恶、私欲与仁义智信,

相生相克演绎多彩尘世图景。

个体以自我利益确认自身的存在

无论物质还是精神,凡夫俗子,

证明自身存在不可或缺的条件。

当私欲不能满足,它就要抗争,

当私欲开始膨胀,它就要进攻,

因为私欲是它存在的永恒原点。

每个人的私欲时时窥伺良机,

掘取本来属于别人的既得利益。

当个人贪婪地扩张自己的私欲,

冲突成为人与人必然的结局。

私欲冲突,尘世跳动的脉搏,

它怂恿个体披荆斩棘,奋力

拓展私欲的版图与满足快感,

满足中获得自身存在的虚妄价值。

当社会规则与柔性战术再不能

调合人与人私欲的争夺与掘取,

当和平手段不能满足膨胀的私欲,

暴力将成为解决争端的唯一路径。

强者凭借健硕体魄与精良刀剑,

呐喊着向弱者伸出暴力的拳头,

痴想用铿锵武力剥夺弱者财富

满足血盆大口饕餮大餐的滚滚欲望

个体私欲的争斗导致个人格斗,

团体私欲的争斗导致团体格斗,

而民族与国家之间利益的争夺

无可避免点燃国家战争的导火索。

国家战争的机器一旦触机点燃,

血染成河、腐尸殍肉的战壕野地,

将如茅坑污浊的苍蝇赫然遍布

长城内外每一个饥肠辘辘的村落。

国家战争,一台自动杀人的机器,

无论你有多么崇高伟大的理想,

血流成河洗刷所有的冠冕堂皇。

无论个体愿为国家与个人攫取

多么崇高的荣誉与丰厚财富,

难以洗刷暴力杀人的累累罪责

然而古往今来的战争此起彼伏,

孵化人类发展史中耀眼的黑斑。

战争杀气犹如阴云笼罩华夏,

身浸其中的每个人被动地杀戮:

善人被迫与自己的善心诀别,

战战兢兢地开始反抗的征途。

无人甘心在异族皮鞭棍棒下

苟且偷生度过本该自由的生活,

战争的惨烈让人畏步龟缩不前,

疗效最高的解药却是无畏向前。

抗日战歌如划破长空的警笛,

在华夏大地的每座山岗响起,

山岗峰起巍峨耸立的沂蒙山,

率先接收响亮雄壮的抗日之歌。

战歌在山岗与空谷迂回呼喊,

勤劳质朴的沂蒙儿女群情悲愤,

为国家生死存亡毅然放弃故园,

走出层层大山,直奔杀敌战场。

双手轻轻搀扶白发苍苍的奶奶,

邱同在熟悉的村口踌躇不前,

即将踏上生死未卜的从军之路。

一旦放下锄头走出闭塞山村,

化身怀抱壮志为国的铁血男儿,

战场就如他每日汗水浇灌的农田,

奋勇杀敌成为日夜劳作的农活,

鬼门关成为每日每夜穿越的房门。

“高高在上的奶奶,孙儿邱同

郑重跪在家乡黄色的土地之上,

向您深情倾情诉说:奶奶珍重。

在您慈祥的目光中我除却苦难,

在您辛劳的汗水中我茁壮成长,

如今即将踏上远方战场的征途,

把生命托付给召唤孩儿的祖国,

从此离开祖母慈祥目光的庇佑。

如果有一天从战场凯歌而归,

我将报答您沉重的养育之恩,

如果不幸永远葬身枪林弹雨,

战火将我埋葬在陌生的土地,

孩儿再也无缘报答您的厚爱,

今日涌出的泪水与俯地长跪

权当孙儿奉献您的最后孝心,

祈愿苍天见证我临行的愿望。”

奶奶双手紧攥住孙儿的双手,

爱孙感受到她双手炽烈的颤抖,

眼望祖母慈祥不舍的爱怜目光,

泪水无声无息从眼眶潸然而下。

即将与朝夕相处的亲人分别绝离,

奔向命运未知抗日杀敌的战场,

或许这是看到奶奶的最后一眼,

最后一次感受她双手的温暖脉搏。

“你是沂蒙山邱氏的嫡亲子孙,

邱家血脉在你身上流淌流淌,

莫回头,勇敢奔向杀敌的战场,

莫在战场上让邱家忠厚的名声

经受哪怕一粒灰尘的玷污羞辱。

沂蒙山儿女可以隐遁山林深泽,

面对日本异族侵略的邪恶魔爪

英雄本色将在战场上闪耀闪耀。

如今瘦弱的奶奶早已风烛残年,

百病缠身,耄耋老人犹如寒夜

风雨中摇曳闪烁的枯油残灯,

微弱风波能将它吹得无影无踪。

你爷爷早已在高岗的墓地坟茔,

期盼与我相守多年的黄泉约会,

莫牵挂风烛残年百无一用的奶奶,

战场杀敌立功是我最大心愿。”

壮士无需儿女情长的依依惜别,

挥手道别前呼后拥的弟兄姐妹,

凝望山村上空飘荡的缕缕硝烟,

高昂起头颅、束紧宽厚的腰带,

神色凝重舍生忘死踏出第一步

迈向战场与死神共舞的陌陌前程。

风萧萧易水寒的壮士悲歌啊

伴随脚后尘土在山岗飞扬飞扬。

第三章败走南京

淞沪战役烈火硝烟飘飘荡荡,

曾经繁华似锦的都市顷刻间

华丽的珠光宝气被深深掩埋。

英勇的沪松守军弹尽粮绝,

悲伤扔下战友未寒的累累尸骨,

放弃无谓牺牲和死守的梦想,

恋恋不舍踏上迂回撤退之旅,

身后留下日军寻欢的十里洋场。

东方巴黎,日军置身上海外滩,

沉浸在胜利的喜悦和癫痫之中。

他们放纵情欲四处寻欢作乐,

用美酒美色消除曾经的恐惧,

纵欲发泄内心深处的歇斯底里。

士兵,国家战争机器的齿轮,

一举一动按照主人意志行事,

可叹自身是一个没有思想的零件。

纵情声色宛如一剂润滑药剂

为疲乏的齿轮消除旋转阻力,

得以在主人的意志下重新旋转,

成为杀人掠地不可或缺的一环。

当主人举旗发出行动号令

纪律严明,协调一致的齿轮,

即而发出旋转与前进的声响,

为帝国邪恶的战争飞蛾扑火。

日军士兵,没有思想的机器人,

当总部发出集结进攻的命令,

犹如木偶立即全心奔赴战场。

执行命令奋勇前行是他们的天职,

心中没有对错,没有正义与邪恶,

只有服从与拒绝,前进和死亡。

一种可怕的意志犹如程序指令

控制他们行尸走肉的脑袋躯体。

纪律严明武器精良的侵华日军,

卢沟桥七七事变区区四个月后,

遵从日本天皇魔鬼式最高指示:

全力攻占中华民国首都南京,

将日本皇军的太阳旗高高飘扬

象征中国国门的南京中华门!

战争机器从此开启疯狂状态,

演绎中国历史惨绝人寰的黑夜。

十一月八日,狡猾的日本军人

兵分两路直逼长江南岸的金陵,

一场短暂而壮烈的民族自卫战,

永炳史册的南京保卫战赫然开启。

一路日军沿沪宁线西进南京,

一路日军沿太湖南岸集结湖州,

妄图切断中国军队南撤之路,

一举在南京京畿全歼抗日之军。

六朝金粉的古都南京危如累卵,

腾腾杀气如乌云压顶滚滚而来,

国都安危牵动中华民国的安危,

牵动每个国人敏感脆弱的神经。

一国之主、千军首领蒋中正,

面对国都沦丧亡国灭种的危局,

匆忙在乱军之中寻找守国之柱,

虽然深知只是一个短暂美梦。

“信奉中山三民主义的信徒们,

国都南京将经受战火的洗礼,

谁愿意承担固守南京的重担,

党国安危和荣誉与你共存亡!”

蒋中正悲切地望着众位将士,

渴望有一位勇士撑开层层阴云,

挺身展示军人的威武与胆识,

危难,检验英雄本色的试金石。

沉默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

和平年代耀武扬威的铮铮铁汉,

兵临城下让他们低下高傲头颅。

沉默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

一个掷地有声的怒吼喷薄而出,

划破黑夜死气沉沉的空寂,

在南京十里秦淮的上空回荡,

如上帝天国的福音降临危城。

“唐生智立志以身死守国都,

与南京共存亡,与党国共荣辱!”

在兵临城下的艰辛危难之时,

毛遂自荐将全城危难系于一身,

不须有崇高心胸和过人胆识

只须一颗敢于担当的坚实诚心,

足可以把党国重担抗于肩头,

拯救中华民族危难于旦夕之间。

千金重担抗于一肩的唐生智

决然将下关浦口间渡轮战船,

悉数撤离滚滚东去的扬子江口。

破釜沉舟背城一战的必死决心,

全军战士紧紧裹挟在城墙之下

誓言用鲜血和身躯戮力扛起

军人大敌当前应当承担的重担,

用军魂捍卫无尚尊严和荣誉。

兵精炮利,日军带着浑身杀气,

一步步向南京厚实的城墙挺进,

每走一步留下带血的窟窿尸体,

留下钢铁意志搏击的道道印痕。

战火在南京城墙外漫天燃烧,

光华门外廊炮声中失去旧主,

沦为日军刺刀寒光闪耀的舞台,

变身民国国都沦丧崩陷的标志。

南京城坚不可摧的屏障雨花台,

淹没在蝗虫般漫天遍野的炮火,

曾饱受过多少风雨锤炼的筋骨,

经受不住现代热兵器的锐气,

在黄昏余晖中落入敌军魔掌。

天然屏障伴随寒风轰然倒下,

血肉之躯铸造的南京古城,

暴露在敌军枪林弹雨的虎口。

全军弃城的军令从远方传来,

将士们无奈背弃死守誓言,

含泪挥别浴血奋战的阵地前沿,

转身踏上迂回救国的漫漫征途,

空留仍然屹立的千年古墙,

空留水波荡漾的十里秦淮,

城内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

他们曾是皇城南京的主人奴仆。

坚固城墙与视死如归的军人,

让敌军每前进一步都陡然留下

累累尸首与四处飞溅的血液。

惨痛代价促使鬼子胸中燃起

雄性动物复仇的万丈烈焰,

决然用杀戮祭奠战友的亡灵,

洗涤鲜血不能完胜对手的耻辱,

稀释心头背井离家的乡愁别恨。

冷对敌方民族手无寸铁的百姓,

日军高高举起滴血屠刀冷剑,

用尽全力向敞开的片片坦荡胸脯,

目不斜视、急急切切地刺去刺去,

剪刀刺穿皮肉的快感让他们陶醉,

伤口汨汨而出冒着热气血浆,

如斗牛士手中的红布刺激他们

眼睛射出歇斯底里的绿色光芒。

头戴钢盔的日本士兵在游荡,

城中无数生灵在雪亮刺刀下

含着悲凄怨恨离开恋恋的尘世

留下残缺尸体与未干的血痕。

幽幽魂魄不舍地在天空游荡,

唯一希望是与骨肉亲人一起,

结伴走向茫茫无图的西天之路,

然而拥挤的鬼魂里,无处寻觅。

游荡在空荡血淋的大街小巷,

眼睛血光莹莹的日本鬼子们

无法抑制杀人见血的欲望快感。

紧握刺刀的双手在机械挥动,

铿锵节奏的挥动化作快乐脉动,

向铁石心肠发出进攻的电波,

尽情发泄内心按捺不住的兽性,

鲜血火光,人性最烈的催情春药。

两只恶魔拽开一扇尘闭木门

如饿虎扑向低矮破旧的小屋,

空荡脏乱,没有鲜活生灵气息,

狡猾魔鬼直奔屋后简陋的柴房,

在一个覆盖稀疏茅草的角落,

一位披着红色斗篷的娇小姑娘,

面朝墙角如筛糠般颤抖不止,

仿佛整个柴房都随她摇晃摇晃。

如获至宝,魔鬼伸长利爪紧抓

姑娘乌黑凌乱不堪的满头秀发,

猛然提起,高举在晴朗半空。

魔鬼狞笑着用挑逗的贪婪双手,

拨开覆盖姑娘脸庞凌乱的长发,

当她秀美白哲的脸蛋在阳光下

闪现出淡淡光晕与含羞娇态,

两只魔鬼发出歇斯底里的淫笑。

一位老妇哭喊着从柴草中冲出,

紧紧把姑娘抱在自己胸怀。

“皇军莫伤害我唯一存活的女儿,

她是善良、纯真的化身与天使,

无人忍心伤害一位纯洁的天使。”

一举重拳狠狠打向老妇胸口,

她紧抱姑娘的双手无力地松开,

那是一双饱含母爱的保护之手。

老妇再一次扑向哭泣的女儿,

妄图用柔弱的身躯驱赶豺狼,

温暖胸脯温暖她冰冷的心。

一记重拳再一次无情地袭来,

老妇踉跄着摔倒在阴湿地面,

一道寒光在晴朗天空闪过闪过,

冰冷刺刀刺进她温暖的胸膛,

无声倒下,双手紧握着拳头。

红色血液从母亲瘦弱的胸膛,

汨汨而出,如血红色的喷泉,

一声绝望而惊悚的尖叫像霹雳

把万里无云的晴空划破、划破,

老人无声地倒下,紧握着拳头,

绝望尖叫如一剂催情的春药,

激起两只魔鬼不可遏制的野性,

急不可耐,一起扑向颤栗的姑娘…

泪水犹如地心喷薄而出的泉水,

从诗人敏感的眼帘夺眶而泄,

诗人手心挤满了悲痛的冷汗,

躯体的颤动摇晃着坚实的书桌。

手中颤抖的笔尖再也不忍前行,

停留在一九三七年的那一天,

一个姑娘在那一天残遭奸杀,

千万个无辜的生灵涂炭华夏。

停顿的笔再也无力前行前行,

完成诗人心中拟好的诗歌提纲,

诗人再也不愿停留在这一刻,

让他永远伤心欲绝的悲惨一刻。

还原历史真实,诗人的良心天职,

然而历史真实却让他无法承受,

生命惨重的回忆摹写的苦痛,

让脆弱敏感的诗人窒息无语。

古都南京,一座令人伤感的城市,

历史长河中你无数次哭泣哭泣,

哀叹城池易主的命运与战火蹂躏,

多少诗人流连飘香十里的秦淮,

在酒杯换盏与越女婉约歌中,

纸醉金迷,飘飘欲仙中吟诗诵赋。

唐朝最多情的诗人也无法想象,

秦淮凝脂艳粉换回最多的鲜血。

半醒半昏,斜躺在坚硬的脊背,

二宝隐约感受腹部的狭长伤口,

默默流淌暗红粘稠腥味的血液。

不知在温暖脊背昏睡几时几刻,

不知在黑夜走过多少山道水坑,

只知脊背行走的速度越来越慢,

声声沉重而铿锵无力的脚步声,

如一把把尖刀刺进淌血的胸口。

闷雷响彻寒冬瑟瑟的灰蒙天空,

鹅毛大雪如从天而降的棉絮,

深深埋藏高山平原与河流江海。

脊背把二宝驮进阴湿昏暗的山洞

将他轻轻平躺在冰冷的岩石,

二宝如释重负,深吸一口冷气,

慢慢睁开浑沌无神的恍惚眼睛,

搜寻那个熟悉而陌生的身影。

“幽幽山洞如天堂美丽魅人,

似乎听到从天空飘来的召唤,

有个声音让我安息,不再行走,

引领我到一个人人向往的地方。

邱同邱同,情同手足的兄弟,

请把我独自留下,远走高飞吧!

不忍连累朝夕与共的患难兄弟,

让我一个人在这里静静安息。”

“谁不知我们是拜把钢铁兄弟,

月夜喝过同生同死的歃血义酒,

怎能撇下兄弟一个人远走高飞,

狠心让我遭受背叛战友的恶名?”

邱同轻轻拨开二宝胸口的衣衫,

凝望外露肿胀渗血的条条伤口,

将一把细小的盐粒均匀涂上

关闭万千细菌伺机而入的大门。

“从败走南京亡命天涯的时刻,

兄弟背着我不知疲倦地奔走,

让我远离日军炮火的无影追杀。

最最亲密仗义的兄弟,二宝啊,

一个人胜过两个人无谓送死,

让我一个人在这里静静安息吧,

莫让我背负怕死拖累兄弟的骂名,

在天国遭受战友亡魂的唾弃。”

“当我对生活心灰丧气的时刻,

你总是用嘲笑回应我的沮丧,

多少次你用英雄绝处逢生故事,

将我从绝望中拽回希望之路。

人生总会遇到意想不到的坎坷,

一颗平常坚韧的心总会成就你

从困境中磨砺而出,成就一番

男子汉精忠报国的宏图大业。”

苦笑在二宝蜡黄的脸庞浮过,

望着黑色洞顶狰狞的黑色岩石,

难忍流下灰色心酸的男儿之泪。

泪水跋山涉水慢慢地流入嘴角,

他机械地伸出舌头殷切迎接,

心灵之窗无声无形的幽灵使者,

细细用心品味其中的甘甜苦辣,

情不自禁长长吐出胸口闷气。

“邱同,二宝情同手足的兄弟,

伤口无法承受如此寒冷天气,

整个躯体几乎冻成一条冰棍,

洞外搜寻一些可燃干柴杂草,

在洞口点燃起朵朵熊熊篝火,

让我冰冷的身体感受一丝温暖。

温暖在寒冬里就是希望化身,

拥有它才能感受生活快乐滋味。”

兄弟诚恳得让人落泪的哀求,

兄弟渴望的让人心酸的面容,

邱同转身向洞口外草野走去。

“兄弟,再一次握住你温暖的手

让我再一次感受心底冒出的温暖!”

二宝高高举手伸向仰卧的兄弟,

邱同不知所措把它紧紧握住握住,

感受到二宝异乎寻常的温情暖意。

邱同低头殷切在茫茫草野

苦苦寻找带来温暖的雪中干柴。

一声沉闷声响突然背后传来,

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虚无存在,

邱同疯狗饿虎般全速扑向洞口,

兄弟头颅旁僵硬伸开的手掌,

安安静静躺着一把程亮的手枪,

是它,把最亲密的兄弟送进黑夜。

没有眼泪从伤感的眼睛流出,

邱同木然为战友挖好墓穴,

默默将僵硬的尸体平稳安放

肥沃泥土铺就的永恒床面。。

望着战友平静如水安详的面容,

感觉与往昔多少个熟悉夜晚

一样,正静静香甜进入梦乡

五彩斑斓仙草灵芝点缀的梦乡。

大地,承载万物生灵的茫茫大地,

永恒的家园,只有在他的怀抱

寻到永远温暖如春的栖居家园。

一个人在属于自己永恒的墓穴,

没有了人情世故与名利侵扰,

没有了不请自来唐突的纷纷侵扰,

躺在这里静静享受自由自在,

任由灵魂在无垠蓝天飞翔飞翔。

双足踏在冬日厚厚冰冷的雪地,

听不到脚下吱咯吱咯的踏雪声,

只听到内心一个声音在呼喊,

飘忽不定的呼喊让他迷茫失措,

只得茫然追随飘忽的呼喊余音

行走行走,在飘忽的呼喊声中,

只知道行走是自己未竞的使命,

不知只是在一个地方茫然转圈。

行走行走,在飘忽的呼喊声中,

只知道行走是自己未完的使命,

全然不觉只在一个地方茫然转圈。

忽然感觉袭来一股困意与疲乏,

像不可抗拒的海浪打向自己,

在泛起的朵朵浪花中身不由己,

沉入深不可测温暖的洋底海床,

在那里找到一个永远安身的处所。

天上乌云犹如灌满了水银铅块,

低沉的姿态仿佛要坠落到大地。

闪电雷声在冬日里轰然袭来,

在不该出场的时刻不请自来,

伴随而至的是漫天飞舞的豪雪,

雪花随狂风在欢快地飞扬飞扬,

飞扬的雪花身怀紧迫的神秘使命:

埋藏飞舞身影下的黑暗世界。

第四章美国女郎

魂魄随着一股游丝晃晃悠悠,

潜回阔别已久的家园故土。

邱同仿佛从睡梦中刚刚醒来,

自然轻快地睁开明亮的双眼,

眼中洁白整齐的屋顶与四壁

让他茫然犹如坠入层层迷雾。

身下松软的床褥如温热火炉,

将他粗粝冰冷的身躯烘得火热。

一个令人茫然若失的空间,

邱同警觉地转头四处张望,

忽然一个黄发怪物映入眼帘,

不禁无意识惊恐地紧闭双眼。

“从漫天雪地中把你带回家中,

渴望上帝保佑你平安归来,

看到你睁开明亮而真诚的大眼,

谁不称颂耶和华伟大的圣名?”

困惑地再次睁开迷蒙的眼睛,

看着眼前美丽而亲切的怪物,

面貌好像传说中的外国女郎,

真的是她从雪地中将我救起,

谁不知外国人是可恶的侵略者,

总骑在中国人头上拉屎撒尿,

她把我救起不知包藏何种祸心,

必须警惕如蛇一般的异国女人。

“从伤口、衣物与强健的体型,

猜测你是一位英勇无谓的军人,

南京虽从你们手中落入敌手,

但英勇的抗战为国人竖起标杆,

我怀着深深敬意为你们喝彩喝彩,

愿你们有朝一日把敌人赶出国门,

在中国大地重新建起自由的国度,

华夏百姓过上自信幸福的生活。

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心潮澎湃,

因为你真诚的眼睛与强健体魄。

你厚实的手掌老茧出卖你的过去,

你的眉目告诉我你应然的未来,

在这个洁白静静而安详的庭院,

无须考虑昨天与明天的尘事,

只须把体魄休养如萌动的虎崽,

上帝早已为你铺好未来之路。”

她湛蓝湛蓝的眼睛与温柔眼神,

悄悄融化邱同心中的恐惧不安,

他无力摇头拒绝姑娘的叮咛,

无心浇灭仁爱者的善意之火,

顺从闭上他明亮真诚的眼睛,

回到沉沉醉醉的美丽梦乡,

在松软温暖的被窝尽情享受

冰天雪地,茫茫无助中的温暖。

金发蓝眼的姑娘宛如异域天使,

用一颗细腻温柔的心慢慢滋养,

邱同在战场与荒野失去的刚健。

长年疲乏与焦虑宛如钢刀利刃,

将一片片肌肉从骨骼纷纷削落,

无论曾有如何强健的体魄耐力,

经年累月的奔波让你彻底明白,

大自然磨刀有销铁熔骨的功力。

野草奋力摆脱苦寒的缠绕羁绊,

从温暖的黄土露出嫩芽细绿。

享受金发美女无微不至的呵护,

打破沉默的藩篱道出胸中疑问:

“为何照顾一个惨败中国兵士?

一个没有把受伤战友救出的懦夫,

每当想起惨烈战场和受难兄弟,

甘愿寒冬冰雪把我永远埋葬埋葬。”

“保家卫国英勇的中国战士哟,

反抗异族暴力彰显正义的美丽。

正义,上帝意旨与仁者良心,

为正义而不辞艰辛的勇敢之士,

纵使走到孤独的茫茫天涯海角,

总有志同道合者与你同行同止,

因为正义是一种万能粘合剂,

总把万千良心紧紧粘结在一起。

父母是上帝派遣的福音使者,

牧师是他们唯一的职业与追求,

传播上帝福音与基督的祝福,

把慈爱传播到世界上每个角落。

天主教徒全家终生不懈的追求,

谨受上帝旨意的指示与引领,

把我带到你落魄罹难的领地,

让一位义人感受天国慈父的怜爱。

父母,土生土长美利坚人,

全家来到广阔的中国传播福音,

十年耕耘为上帝收获串串麦穗。

正当我们沾沾自喜上帝的荣光

魔鬼撒旦又施展他的百变妖术,

日本军阀成为撒旦摩下的鬼刀,

野蛮进攻与丧心病狂的屠杀,

中国百姓被碾压于重辄之下。

自上帝创造世界的那一天起,

魔鬼撒旦无时不伺机挑战

上帝荣耀与他无所不能的威力。

撒旦永远只是黑夜的儹主,

只有上帝才是光明胜利的化身。

如今你的身体渐渐恢复元气,

这是上帝挚爱与神迹的显现,

你会沐浴在上帝慈爱的海洋。”

名唤珍妮的金发碧眼美国姑娘,

用她女性无微不至的细心关怀,

滔滔不绝心灵鸡汤的呵护滋润,

邱同,从南京大战溃败的士兵,

一位从沂蒙山出征入伍的农夫,

品味到女性双目的脉脉含情,

领悟到基督教义的谆谆教导,

沉浸于松软床上的美妙幻想。

月色皎洁的一个月满之夜

勇敢的美国姑娘珍妮按捺不住

说出她久藏心府的纯情蜜意:

“你真诚的眼神与强健体魂,

深深吸引来自异邦的纯情少女,

如牛顿眼中弥漫的万有引力,

让我无法逃遁你绵绵的吸引,

沦落为丘比特箭下的情场俘虏。

在月色皎洁的月满繁星之夜,

我鼓起内心蠢蠢欲动的勇气,

抛弃姑娘与生俱来的羞涩,

舍弃欺骗自己的痴心妄想,

真诚地在上帝面前大声表白:

邱同,我深深而真诚地爱你,

期盼你接受我发自内心的爱,

接受一位来自异域女性的爱。”

邱同默默凝望月色下的珍妮,

一股从未有过的暖流涌遍全身,

竭尽全力压抑住内心的冲动,

用和缓平静的语气轻声相问:

“身无分文,一位中国乡村农夫,

有什么资格值得美国姑娘垂爱,

对你怀着无可名状的浓浓敬意,

却不敢奢望得到你纯净的爱情。

封建中国门当户对的千年古训,

贫寒家世让我不敢奢望爱情,

有朝一日娶到一位村姑丑妇,

白头偕老就是莫大福气造化。”

邱同的声音渐渐消弱如游丝,

自己都听不清喃喃呢呢之语,

灵犀的珍泥看透他怯弱心思,

迫不及待再次表露自己芳心:

“你真诚的目光能将我熔化,

强健体魄是一种莫言的信赖,

金钱地位,庸俗的化名替身,

一位真心品位生活的智者仁人,

决不让自己成为物质的奴隶!

尘世俗众日夜经受物质的异化,

早已忘却生活自身的快乐本真,

俗众在物质网络中迷失自己。

一位姑娘主动向人表露爱意,

失去矜持与女子的自尊自重,

得到的是自己真心喜欢的人,

失去的是自己一无所用的虚名。

今夜皎洁的月光,天赐月下老人

请你接受一位勇敢女性的真诚。”

姑娘在月光下默默凝望意中人,

默默等待,期盼已久的福音降临。

“你真诚的内心表白悄然打动

一位从未沐浴爱河的山村农夫,

你高贵的身世让我敬仰无限,

你甜美的笑容让我彻底屈服,

世上哪有男人不为美丽俘获,

真诚告白令我如疯子欣喜若狂

诚惶诚恐接受你的爱情告白,

愿与你白头偕老,共结连理。”

珍妮双手轻放在邱同手心,

一股新鲜纯洁的电流通向心房。

无意识紧紧握住白皙的玉手,

死死攥在手中一刻不肯放松。

月光中他看到姑娘闪烁的红光,

那是欲望之火即将迸射的前兆,

美丽姑娘悄悄地抬起修长脚尖,

用温柔朱唇亲吻他健硕的脸庞。

初吻宛如黑暗中划破长空的闪电,

劈开一颗浑浊封闭的淳朴心灵,

心房里压抑千年的血液喷薄而出,

它要把整个世界浇成欲望的红色,

让所有一切沐浴它奔涌的脉动。

邱同如饿虎扑食将憨厚的嘴唇,

径直冲向似迎还拒的颤动朱唇

妄想一口把她整个人儿瞬间吞噬。

两片饱满红艳的嘴唇,如幽灵

躲开邱同欲壑难填的血盆大口,

双手奋力挡住急不可耐的进攻,

轻声柔意抛出一只带刺的绣球:

“想要得到我纯洁挚热的爱情,

唯有满足一个普通而珍贵的请求,

诚心接受天父荣光与福音召唤,

洗礼成为信奉上帝的忠实信徒。”

心急火燎欲望难抑的欲望青年

在千分之一秒迟疑后眉飞色舞,

接受索爱者冠冕堂皇的请求:

愿意与你一样成为基督信徒,

共享上帝赐予的博爱与自由。

邱同迫不及待用宽厚嘴唇示爱,

迎接他的仍是幽灵的被动躲闪,

幽灵的闪耀激起更旺盛的欲火。

“接受我一个不能拒绝的请求,

在美国教堂举行正式西式婚礼,

让我成为堂皇纯正的幸福新娘。”

“在皎洁月光下的紧迫时刻,

我倾心应允你不能拒绝的请求,

让我们在遥远的美国举行婚礼,

让上帝派遣的阳光将我们笼罩,

开启伊甸园幸福快乐的生活。”

两个欲望肉体如磁石紧紧吸附,

迫不及待追寻猎物的嘴唇咬合,

欲火凝成炽热的口液喷向对方,

在交溶中化解难抑的冲动渴望。

两只跳动的火舌如游动泥鳅,

在熔合的火炉中欢快嬉戏游弋,

两只跳动的心脏无限加速加速,

直到双双陷入窒息痉挛的泥潭。

情欲炉火让男人失去心智明目,

聪明绝顶者也变为弱智痴男,

情欲炉火让男人变成赤裸动物

魔鬼冲动,男人砍不掉的软肋,

为女人精心编织的网罗俘获,

成为她们索取情与欲的砝码。

她们妄想征服自己心怡的猎物,

把他们紧紧攥在小巧的手心。

魔鬼的诱惑让他伸出章鱼之手,

悄悄伸向花衫下高耸的乳房,

手指渴望攀登颤动诱人的双峰,

用触摸揉搓满足异性的好奇,

刚刚触摸到柔软润滑的肉峰,

一只有力纤手将它紧紧抓住:

“不该碰摸的时候休要妄想,

花烛洞房,它将主动倾情奉献。”

相拥越过浩瀚无垠的太平洋,

两个沉溺热恋中的异国情侣,

踏上世人向往的美洲自由大陆。

邱同在繁华迷离的美洲大陆,

开始惊奇迷荡的异国探寻之旅。

自由土地上自由奔放的人民

在一个神情木讷的华人心中,

该有多少无法想像的奇思异行。

惊奇与迷离中他静静蹙眉思索,

一个异邦人应该探寻的答案。

炽热激情在沉思中渐渐消退

阅读成为陪伴左右的第二情人,

在浩瀚书之海洋尽情畅游畅游,

那颗曾经愚钝木讷的男人之心,

渐渐融去原本封建迷信的坚冰,

化作一颗果实累累的千年银杏。

迎着朝阳邱同与美丽新娘珍妮,

肃穆待立高高耸立的纪念碑,

轻轻触摸密实坚硬的花岗岩石,

一种历史沉重感油然涌上心头。

国父华盛顿坚毅睿智的神情里,

蕴含着博大无垠的宽广胸怀,

邱同目不转睛地凝望着总统,

仿佛凝视自己曾经的邱氏祖先。

“一位为国家争取独立的统帅,

为何不响应民心登上万人敬仰

多少人舍生忘死的皇帝宝座,

选择如此不识时务的旷世之举?”

邱同凝视珍妮的目光充满疑惑,

从一位东方人异质文化的视域,

发出千万人共同的疑问与不解,

妄图追寻秘而不宣的伟人隐衷。

人类真正圣哲,自古廖如晨星,

唯有全然忘却私利的大智大慧者,

成就芸芸众生无法想象的创举。

皇帝,孤家寡人的至高尊荣,

自古至今,难以抵御的诱惑,

彩色诱惑来自狭隘愚钝的私心,

只想满足个人的贪欲与虚荣

谁会为芸芸众生真诚没身献祭。

华盛顿,亘古不变的人类圣者,

以无私与睿智竖起高高的灯塔,

不只为美洲大陆耕耘的众人,

更是世界各处村庄角落的灯塔,

用他的博大远识照亮世界。

美利坚人民心目中永远的国父

华盛顿,一个响御环宇的名字,

在世界每个角落唤起无私良知。

珍妮亢奋的神情如一面镜子,

照出她炽热内心狂热的崇拜,

邱同默默低垂沉思冥想的头颅,

一股无可名状的遗憾让他心酸:

如老牛垦荒美国大陆的拓荒者,

你为何不降临古老广袤的中国,

为上下五千年的中国文明竖起,

一座世人百代敬仰的指路灯塔!

貌不惊人,平民亚伯拉罕林肯,

以滔滔雄辩的口才与过人胆识,

赢得美国第十六届总统宝座,

消瘦脸庞胜利的微笑来不及散去,

战争已在广袤的美国大陆爆发,

金钱、权势与封建再一次成为,

发动战争涂炭生灵的魔鬼撒旦,

魔鬼从牢笼踏上罪恶累累的舞台。

正义与邪恶的战争,从古至今,

只有一个被历史验证的答案,

正义以光明驱散邪恶的黑暗,

历史车轮在光明指引下前行。

战火中奴隶卸去束身的枷锁,

重新获得与生俱来的天赋自由。

天赋权利在贪欲中被无情剥夺,

只有斗争才能夺回失去的自由。

黑奴血汗筑起主人的高楼大厦,

俯首贴耳激起奴隶主高傲的虚妄,

沉醉金钱与权势合奏的交响乐曲,

谁会自愿舍弃主人的荣耀与财富?

黑奴的屈辱在黑暗无垠的牢笼,

在没有良知者心中,轻如鸿毛,

他们没有昨天今天与期待的明天,

只有在烈日与严寒苦行的进行时。

人类历史不会在一个原点转圈,

智者与先行者登高振臂一呼,

用良知与仁慈向黑暗发出呐喊。

他们是打破沉默,唤醒良知

舍弃自身与黑暗斗争的勇士,

没有勇士,人类将深陷泥潭

缩步不前,在挣扎中没身而亡,

不进则退,历史永恒的法则。

手抚林肯纪念堂大理石廊柱,

凝望他消瘦沉郁刚毅的面容,

崇拜之光在邱同双目迷离闪耀。

总统,美利坚高贵的统帅林肯,

身处庙堂却为身在尘埃的黑奴,

振臂发出自由解放的声声呐喊,

为尘埃中沉默黑奴们的权利,

不惜用战火刻下必胜的决心。

正义战胜邪恶的欢腾雀跃中

美利坚规避了南北分裂的梦魇,

黑奴们解下套在脖颈的枷锁,

欢歌笑语在自由的国土飞扬,

然而乐极生悲的宿命再次应验。

华盛顿福特戏院的简朴包厢中,

一颗来自黑暗世界的子弹,击中

倾心观看戏剧“美国兄弟”的总统。

船长无声地倒在殷红的血泊,

苍白的脸,寒风中慢慢僵硬。

一代伟人,黑暗中悄然倒下,

留下悲痛欲绝的白人与黑奴。

正在大海乘风破浪的美国巨轮,

低泣哀号中抛下到岸的铁锚,

船长已经完成他神圣的使命,

在风平浪静的港湾获得永生。

泪水无声蒙蔽邱同的眼帘,

不忍用手拂去滚滚热泪,

任由它从内心深处奔涌而出。

珍妮悄悄将脸埋在丈夫怀中,

轻声的抽泣隐忍内心阵阵刺痛,

在男人宽厚的胸怀找到安慰。

两人相拥在林肯纪念碑墓前,

心中诵读葛底斯堡的演讲誓言。

恋人无忧无虑畅游美国大陆,

欢乐从一个城市飘向另外一个。

疲乏时他们默默隐藏在教堂,

那里有免费的食宿与心灵休憩。

当情侣在深夜伏案诵读经文,

教派纷争总让他们无所适从,

自称是耶稣基督的嫡派传人,

谁能廓清宗教历史的来龙去脉?

迷蒙困惑中邱同默默偷师学艺,

神灵无穷的法力让他着迷入痴,

幻想自己有朝一日成为神祗,

用魔法匡扶尘世沦落的正义,

幻想成为百万民众的执鞭牧者,

如摩西一样带领苦难犹太众人,

走出撒旦早已精心设计的泥潭,

用正义驱散人类征途的层层迷雾。

人类历史无处不在的邪恶撒旦,

如一匹极富耐心与心机的恶狼,

总在一个绝佳时机伸出魔爪,

以他强有力的闪电战术,瞬间,

整个颤抖的欧洲被攥在掌心。

面对人类历史中最凶猛的撒旦,

不愿为奴的英勇战士奋起反击,

复仇战火蔓烧世界每个角角落落。

战机在蔚蓝色天空殊死博弈,

坦克在平坦土地中对射厮杀,

惨烈的战火让整个欧洲颤栗。

漫山遍野的尸骨检验战争效果,

刀耕火种早已成为遥远回忆,

热兵器,粉墨登场的战争主角,

人类齐奏科技进步的凯歌漫曲,

陶醉在杀人比赛的狂野游戏。

撒旦的幽灵裹着邪恶四处游荡,

终于找到自己的邪恶替身,

鼓动利欲膨胀的东亚日本帝国,

甘心化身征服世界的得力鹰犬,

奖赏是统治整个亚洲的皇冠。

自古贪婪魔虫垂涎丰厚奖品,

日夜策划歇斯底里的疯狂阴谋,

甘心,成为自掘坟墓的带头人。

祥和安静,一个平凡的日子,

东条英机扣响了进攻的扳机,

顷刻间成百上千的战机飞临

一个名唤珍珠港的美军基地,

炮弹如冰雹从天空飞泻而下,

在坚硬的土地炸出层层涟漪,

涟漪向太平洋海上飞散飘荡,

一艘艘战舰荡入黑暗的海底。

太平洋战争,不宣而战的阴谋,

吹响反法西斯战争的复仇号角。

独裁与民主自由的狂热追随者,

大地上划分出泾渭分明的阵营,

两番人马甩出浑身力量与解数,

誓言在战火中分出胜负的命数,

尸横遍野的战场没有胜负定数,

人心向背才是命运轮盘的主宰。

身不由己,卷入战争泥潭沼泽,

轰鸣的国家战争机器应声而启。

每个公民无奈沦为战争的齿轮,

微不足道而又不可或缺的部件。

生活图景彻底与过去决裂决裂,

在史无前例的炮火中,意志

必将经受烈火与铁锤的磨砺击打,

只有纯金才会在灰烬中熠熠生辉。

珍妮在男友的怀抱低声哭泣,

哀伤如超声波直扑他的心窝。

张开双臂把妻子紧紧拥抱,

如父亲怜爱自己的独生女儿:

“莫要有令人心碎的绝望哀伤,

哀伤预示我在战争中遭遇不测,

虽然哭泣,要展现婴儿般的强劲,

只有强劲的哭声才让人重生。

你誓言与众多英雄儿女一道,

迎面奔扑英勇杀敌的正义战场,

成为美利坚大陆的花之木兰。

战场火焰将映红你秀美的面颊,

染红你英姿飒爽的巾帼戎装。

战争如海啸将一切卷入洪涛,

没有人能主宰生死命运轮盘,

战神才是君临天下的唯一主宰”

“上帝福音没有把你我栓牢,

从此我们各自走上卫国战场,

战争摧毁你我玫瑰色美梦。

美梦曾让我们夜夜缠绵不绝,

上帝把你送进我心中的天地,

却又无情让我俩劳燕双飞,

无法从《圣经》中寻得答案,

只能揣测这是上帝的无名考验。

郎君,你要踏上回国的征途,

太平洋化为牛郎织女的银河,

只有撒旦丢盔弃甲四处溃逃,

我们才能重温旧梦花房暖床。”

珍妮头颅深深埋入邱同怀中,

贪婪,吸吮着自己熟悉的气味,

男人用力紧紧把她搂在怀中,

贪婪享受她怀抱的温暖阵阵。

反抗异族入侵的民族正义战争,

最易点燃集体无意识的怒火,

群体战争在人类的历史痕迹,

以其血流成河的残忍与频繁,

留下片片难以抹去的恐惧阴影。

如一个无处不在的黑色幽灵,

如一只飞驰的箭簇漂浮空中,

时刻在人脑海若隐若现地徘徊。

第五章抗日神迹

草丛中一只黄灰杂色的野兔,

悠闲自得品味着鲜嫩的野草,

唇边长长的须毛在微风中飘动。

今天草儿野花为何发出异香,

把我胃口刺激的垂涎连连。

长开大口贪婪地奋力咀嚼咀嚼,

无法满足大胃王的张狂欲望,

只能在花草的海洋辛劳漫游。

金色阳光如一只绚烂花伞,

笼罩大别山的崇山峻岭与丛林,

酒足饭饱的野兔沐浴温暖阳光,

慵懒地躺在草丛中昏昏欲睡。

它如雷的酣声在山谷回荡回荡,

与鸟儿鸣声合成一曲交响乐章。

大自然的草木虫鱼沐浴祥和,

欢快享受大别山的温馨时刻。

一声响亮沉重的声音,忽然

半空中响起,如夏日沉雷

响彻大别山每个犄角旮旯。

野兔惊觉地从昏睡中一跃而起,

飞也似地向山谷深处奔跑,

抬头望一望烈日炎炎的天空,

疑惑在野兔心中骤然升腾,

何种声音,如雷声震人魂魄。

一只黄雀在天空急速飞翔,

一边展翅一边发出厉声警告:

大别山朝夕相处的兄弟姐妹,

啊!人类战火再一次轰然降临,

快快寻觅栖身的草窝泥潭吧,

没有眼睛鼻子的子弹与炮火,

不论你是它的敌人还是亲朋,

毫不留情将你们粉身碎骨。

晶莹的泪珠流出野兔眼睑,

悲伤地滚落在青青的草地花丛:

人类为何总是沉醉于无情厮杀,

让鲜血玷污清新的草地荷塘。

大自然的万物生灵祥和生息,

岂非众生孜孜以求的造化福祉。

枪声撕裂大自然的丛林法则,

万物灵长成为无冕自然之王

力量消长改变万物的生存环境,

弱智的动物们不得不离开家园,

或者在逃亡征途中悄悄死亡,

或者在一片新土地受苦受难。

人类奔跑的脚步打乱固有和谐,

让世界步入动荡混乱的旋转命轮,

弱智的动物们无助地等待等待,

等待人类良知重新发芽生根。

日军士兵将一个山头团团包围,

机枪吐着火舌疯狂扫射扫射,

尘土与硝烟飒飒散落脸庞。

邱同战壕中紧盯粗糙的地图,

眉头紧锁,如一位猜谜行家,

身为历经百战的野战指挥家,

如一位百战猎犬将众人命运,

紧紧扛在自己宽厚的眉头。

矮个通讯员惊惶踉跄跑来,

急喘粗气惊恐汇报战场变化:

“日军已把战场左翼拿下,

英雄的连长与战士全部殉国,

敌人依仗强大炮火的密集掩护

一步步向我军主战场逼近逼近,

一寸寸土地在硝烟中几度易手,

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无声离去。”

默默凝视通讯兵惊惶的脸容,

邱同坚硬的牙齿发出阵阵怒吼:

“弟兄们,用我们的智慧血肉,

勇敢坚守子弹纷飞的野地战场,

坚守!短短三十分钟就是胜利,

很快你们将目睹奇迹横空出世,

鬼子将成为勇士们手下败将,

胜利光环将在我们头顶闪耀。”

裹挟炮火,鬼子疯狂进攻进攻,

在生与死的战壕进行意志比拼,

每一寸土地战火中几易其主,

纷飞的血液硝烟中闪着红光。

邱同撇开生死与共的士兵兄弟,

独自在巨大岩石旁静静默立,

枪弹纷飞杀声震天的野战坟场,

干裂嘴唇喃喃蹦出频频呼救:

“万能的天神请您睁开慧眼,

邪恶的撒旦如今蹂躏凡尘,

他借用日军邪恶残忍的双手,

正挥舞着魔杖虐杀正义之师。

多少保家卫国的义士战死沙场,

父母在遥远的家乡苦苦守望,

至死不能抚慰膝下多娇的儿女,

汹汹丧子苦痛中无望挣扎挣扎。

天神,弟子无比尊崇的天神,

无时无刻不把您的名字铭刻,

总以您的名,伸张正义力量,

与邪恶的撒旦做殊死搏杀搏杀。

如今在魔力无边的撒旦面前,

力量羸弱的弟子突然无力招架,

乞求天神施展无穷魔力法术,

把邪恶撒旦逐出光明的家园。”

祷告在战场一角默默发酵,

尘世的呼救穿越浓浓硝烟,

飞扬在大别山空谷的朗朗晴空。

忽然,一阵硝烟从天边拥来,

裹挟着鹅蛋般青色粗岩砺石,

如夏日冰雹向日军阵地砸去,

日本鬼子在阵阵惨烈嘶叫中

刹那间命丧冷冰的乱石飞沙。

神迹伴随祷告声应然而至,

欣喜如狂的邱同登上高岗,

右手举起冲锋的旗帜高呼:

“日本鬼子的死期如约而至,

伟大天神永远站在正义一方,

践踏敌人尸首前进的时刻来临,

天神庇护下勇往直前直前啊啊!”

纷纷战场的生与死,瞬息万变,

绝处逢生登上胜利之塔的士兵,

把抗日联队的缔造者高高举起,

抛向天空漂浮的朵朵白云彩虹。

邱同在白云间忘情穿梭飞翔,

俯瞰高山草地相间的大别山麓,

万丈豪情如火山在心中升腾翻滚,

还有什么能阻止联军前进的步伐?

带领三百名英勇抗日兵士,

邱同冷气森森的军剑指向新县,

一座大别山易守难攻的县城,

他要用三百兵士围歼成千的敌人。

自古以来,以少胜多的战争,

激励兵家将士虔诚效仿的典范

誓言用更大胜利向世人证明,

自己是无往不胜的兵家奇士。

固若金汤的新县布满机枪,

日均疯狂向护城河对岸扫射,

面对敌人压倒一切的倾城优势,

一丝冷笑轻轻浮上邱同嘴角。

他默默来到一块岩石一侧,

从干裂的嘴唇发出喃喃呼唤:

万能的天神请您再次睁开慧眼,

看一看日军霸占城池的气焰。

天神,弟子对您无限的尊崇,

无时不把您的名字铭刻脑际,

总以您的名伸张正义力量,

与邪恶的撒旦做殊死搏杀,

如今在魔力无边的撒旦面前,

力量羸弱不堪的弟子无力招架,

乞求天神施展无穷魔力法术,

把邪恶撒旦逐出光明的家园。

祷告在战场的一角喃喃发酵,

尘世的呼救穿越浓浓硝烟,

飞扬在大别山空谷的朗朗晴空,

忽然一阵硝烟从天边径直拥来,

裹挟挟着鹅蛋般青色岩石,

如冰雹般向新县县城砸去,

如雷般乒乓声中,整个县城

刹那间被青色的岩石深深埋没。

新县淹没在青色的岩石中,

无声无息如没有人烟的死城,

成千上万的日军为天皇效命,

愚忠之中命丧滚滚的石雨。

抗日联军欢呼着勇登墙门,

威风凛凛站在高高的城墙,

指点江山横扫千军的豪情壮志,

在勇士心中激扬无限遐想。

簇拥在首领周围的兵士目光,

闪烁着顶礼膜拜的金色之光,

昂首挺立枣红马高大的脊背,

如一位征服天下的开国君王,

高傲眼神闪动着睨视的微光,

邱同邱同,上帝神迹代行者,

借助神力轻而易举攻城略地,

荣登大别山山野的无冕之王。

进取,野蛮走向文明的动力之源,

一颗颗跳动的进取心推波助澜,

让人类发展洪流永远滚滚向前。

当进取超越了归属的领地藩篱,

无声变身戮力征服的无畏者,

当无畏超越了理性世界的藩篱,

变身贪得无厌冒进者的长矛,

开门迎接的是不测的折戟沉沙。

进军进军,夺回失去的家园!

进军进军,勇士的无畏与力量

越过座座峭峰突立的山村野庐,

穿过条条河水湍急的河流沟壑,

英勇无畏的抗日联军万丈豪情。

挺起将士雪亮的钢枪与刺刀,

高昂起他们蔑视一切的头颅,

前进前进,为了更辉煌的胜利。

“弟兄们,如水泊梁山好汉,

拿破仑战无不胜的法兰西之军,

整个新县日军在你们的嬉戏中,

倾刻之间如魔术变得灰飞烟灭,

你们是战无不胜的大别山之王,

你们将杀出郁郁苍苍的大别山,

直捣日军错根盘聚的麻城老巢,

万能的天神在天国保佑你们!”

红色液体在每一根毛细血管,

快速升温、极速地流动翻腾,

每一个细胞唱着欢快圆舞曲,

簇拥主人奋勇地向前行进行进。

血液在升温,在加速流动流动,

沸腾血雾在通向麻城的山道,

在大别山崇山峻岭的每寸土地

弥漫,整个世界在血雾中翻腾。

一束流弹带着硕长青烟之尾,

划破晴朗天空直飞白云之巅,

停止飞翔的一刻射出奇异光芒。

光芒宣告杀人游戏隆重开始,

信号弹的余光还在天空云端,

山路四周猛然响起震耳枪声,

当笑容还没有恋恋不舍地离开,

一排排士兵已猝然翻倒在血泊。

“卧倒啊卧倒,我们已中埋伏。

兄弟们拿出武器英勇还击还击!”

连长嘶哑的声音在山谷传播,

复仇火焰迅即发出怒吼阵阵,

杀声与枪声半空中交响呼应,

演奏出生存与死亡的诀别悲曲,

交响乐曲在天空中悲情演奏,

一个个身躯在血泊中挣扎待毙。

一个灌木丛掩映的低洼角落,

邱同虔诚地诵念着喃喃祷告:

“天神,在金碧辉煌的天国,

早已洞悉大别山麓的凶恶搏杀,

正义之神永远与正义者为伍,

祈求您为正义之师伸出援手,

将万恶的撒旦逐出天神之国,

仁者正义的旗帜永远高高飘扬!”

日军枪炮声如夏日雷光闪电,

在空旷山谷轰鸣,回荡不绝,

一排排联军战士轰然倒落山地,

无声扑倒在血泊中绝望挣扎,

抵抗意志在硝烟电火中颤栗。

死亡幽灵在尸体中无声蔓延。

翘首以待,万能天神的鬼斧神工,

没有如往昔悄然横空出世。

亲如手足的士兵纷纷轰然倒下,

扑倒在他们崇拜的领袖脚下,

望着冒着血泡的僵硬尸体,

邱同喃喃的祷告声饱含急切,

急迫语气仿佛能挤出层层冰水,

冰源来自一颗焦虑无奈的心灵。

万能天神您为何无声缺席,

罔顾自己臣民血泊中垂死挣扎?

一片五彩祥云从天际飘来,

游荡徘徊在搏杀的战场上空,

一个沉雷远播的声音从云端

携带至尊者的权威与厚重殷实:

“跪在低洼角落祷告的义者,

万能天神早已听闻你的祷告

没有如往昔游动尊贵的手指

将你从战争泥潭跃然拔出。

万能天神在正义祥和的日子,

红色慈心在他内心萌动翻腾,

不忍你在凄苦中无望地祷告,

遣派我作为使者来到凡间传告:

万能的天神再也不能如往昔

伸出他无所不能的神奇双手,

只能任凭尘世命运对你的戏弄,

任凭命运之舟在尘海随波逐流。”

“敢问天界下凡的天神使者,

为何万能的天神不再慷慨施援,

今日我的祷告比往昔愈加真诚,

迫切心情更非往昔所能比拟,

为何万能的天神不再施援相救,

难道臣民的不敬无意得罪天神,

遣怒于细民而默默袖手旁观?

恳请天使给愚钝弟子指点迷津。”

“你的祷告比往昔愈加真诚,

天神洞悉你的内心急如火燎,

他不愿如往昔向你施以贵手,

只因他的慈心比往昔更加宽宏。

天神帮助你个人所付出的代价,

无辜尘世生灵失去鲜活生命,

尸骨之上的荣耀在天神心中,

永远与他宽宏的慈心背行相悖。

可怜的凡夫总在欲望海洋挣扎,

为满足世人无限澎湃的私欲,

忘却尊严与公正的社会契约。

当阴谋诡计已经走上穷途末路,

战争成为他们掘取的最后铁铲,

杀戮中吸吮对手鲜红的血液,

战后硝烟未尽,尸横遍山野

他们轻松地拨动利益的算盘。

私欲如染料早已把世人骨髓

身体中的每一个细胞与血管,

染成如黑夜无可更改的黑色,

万能的天神无力根除尘世私欲,

深知绵延不绝的战争将在私欲

裹挟下绵延不绝地在尘世燃烧,

如此不尽的野火在春风抚慰下

周而复始,在大地上肆虐漫溢。

无论多么美丽的图腾与借口,

发动以杀戮为手段的战争机器,

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凄苦离世,

亲朋好友的哀号声震寰宇内外,

万能天神从甜蜜梦中惊醒,

他寝念不安为尘世唉声叹气

茫茫尘世正在世界大战中煎熬,

天神心中早已充满深深的忧郁。

无论战争最终由谁摘取桂冠,

涂炭生灵,一道无法绕开的门坎,

你用真诚的祷告打动天神慈心,

他伸出无所不能的高贵之手,

从危亡泥潭将你轻轻举起,

捧上战胜的祭坛与闪耀舞台,

你是否知晓在你胜利光晕背后,

无数鲜活生命悄然陨落离去。

无数无辜的新县男女与日军

一起葬身如冰雹的巨石之下,

当整个县城被巨石无情淹没,

冤死的亡灵犹如过江之鲫啊,

涌往宁静的天国向天神哭泣。

天神慈心在哭泣中颤栗惊悚,

毅然决心从尘世纷争中隐退,

悲戚的祷告从此再无半点回馈。

停止你真诚而无用的祷告吧,

再不会得到天神少许帮助,

你将在日夜激烈的生死搏杀中

失去众多朝夕相处的患难兄弟。

在生死的边缘你将是幸运儿,

获得命运之神的眷顾与垂青,

死神在弹雨中与你擦肩而过,

开始你心灵皈依的升华之旅。

磨难,心灵皈依升华的跳板,

磨难中你将重塑未来之旅,

锐意寻找诗意栖息的伊甸乐园,

天神在遥远的天国为你祝福。”

天使之音随着青烟悄然而逝,

邱同远望空悠悠的湛蓝之天,

在枪炮与死亡的阵阵哀鸣中

懵懂地沉入无尽玄妙的冥思。

第六章寒窑战俘

盛夏烈日如密不透风的烤炉,

整个大地被烘烧的干瘪颤栗,

仿佛即将冒出缕缕青烟星火。

阳光如一根根毒刺深深钳入,

石场俘虏们精瘦粗糙的脊背,

穿过肌肉血管浸入干裂脾肺

在他们干裂的嘴唇粗糙铭刻

道道形如干涸河床的沟壑深谷。

一位双鬓斑白的老者俯身搬起,

掺杂火药味与碎石粉末的石块,

如大山将它吃力地放在肩头,

瞬间棱角锋利的石刀深深嵌入,

褐色干瘦而坚硬的血色皮肉。

背负大山,抬起如灌满铅块

沉重的双腿默默蹒跚而行。

负重身形如一张拉满的长弓。

崎岖山路,佝偻一步步前行,

翻过一道道沟壑草丛与乱石,

在青天白日目视下坚毅前行。

汗水夹带着石粉从肩头滚落,

留下一道道泛着白盐的泥道,

抬头瞥一眼不远处停靠的驳船,

一股轻松的喜悦传遍每个毛孔,

那里他将卸下不堪承受的重荷。

顽劣石头如尘世人群的恶者,

浑身沾满欺凌弱者的秉性恶念,

当它看到负荷老者蹒跚而来,

悄无声息,化身打家劫舍的伏兵,

无情阻挡负荷老者前行的脚步,

让他在不知不觉中坠入陷阱,

跌倒在崎岖不平的茫茫山路,

无情无义阻断他前行的步伐。

负荷老者如一位泥人瘫痪跌落,

额头重重撞向干裂的木枝树杈,

暗红粘稠的血浆如一位神偷

悄无声息撒落在尘土之怀,

负荷老者仰天长叹青天白日,

恋恋不舍闭上他昏浊的眼帘,

静静躺在暗红的滚滚尘土,

仿佛在等待天外神秘的来客。

狱卒急促尖刻的阵阵辱骂,

犹如春夏之际倾泻而下的冰雹,

击打负荷老者伛偻的脊背。

道道血色印痕如满天蝗虫

爬上他布满青筋泥土的身躯,

它们争先恐后吸噬着血与肉,

恨不得吸干深埋骨中的精髓。

犹如春夏之际倾泻而下的冰雹,

击打在负荷老者伛偻的脊背,

战俘们如战云一般蜂拥聚集

紧紧将狱卒与老者团团而围,

眼中放射出愤怒的万丈光芒,

如一道道闪电,倾刻间汇聚,

一起射向挥舞皮鞭的狱卒恶吏,

狼心狗肺欺凌弱者的黑狗狱卒。

惊恐洪流般怒不可遏的目光,

狱卒高高悬举在半空的皮鞭

半空中筛糠般沙沙抖动不止,

沾带血印的皮鞭如一具死尸,

僵硬地跌落在带血的尘土中,

它曾经是主人权霸的忠实打手

如今在闪电般众怒的目光中,

最终如丧家之犬卑贱如初。

冷汗从狱卒的毛孔喷薄而出,

他悄悄从激愤的人缝低头溜走,

如一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灰溜溜从愤怒人群蒸发而去,

留下如大海浩瀚的鄙夷与唾沫。

自古至今,狱卒在黑暗的监牢,

如皇帝权倾牢房的每个角落,

黑暗中他就是王者的化身道符。

狱友默默将负荷老者扶起,

为他轻轻捶打精瘦的后背,

吁吁艰难喘息,舒缓心脏。

老者缓缓睁开昏浊不堪的老眼,

费力转动不听使唤的含混眼球,

既而停留在熟悉而模糊的身影,

一丝微笑不经意间在嘴角浮现,

却如湖面上的惊鸿,转瞬而逝。

白色泡沫从他的喉咙汩汩涌出,

老者艰难地伸出干瘪的右手,

伸向那个熟悉而模糊的身影,

模糊身影急忙单膝跪倒在地,

伸出双手紧紧抓住老者胳膊,

“徐老梆子,像条汉子般挺住,

战友永远是你坚不可摧的后盾,

患难兄弟永远站立在一起。”

“兄弟们的领头羊,英雄队长,

哥哥的生命即将在这一刻结束,

无悔跟你在抗日战场上搏杀,

只悔在战俘军营里无谓牺牲,

远在黄河之南的妻儿与老母,

再也无缘看到从前的徐家梆子,

当抗日胜利的战旗高高竖起,

请为我送去内心永恒的祈祷。”

默默凝望兄弟战友苍白的脸庞,

两行冒着热气的泪水夺眶而出,

邱同抓住渐渐僵硬冰冷的大手,

领头羊发出歇斯底里的哀号,

悲怆哀号如一只展翅的雄鹰,

在牢营朗朗上空盘旋盘旋,

哀号在大地的每一寸土地回响,

荡漾着对无辜生命的怜惜哀痛。

苏联红军与民主阵营的联军,

如两把长着虎牙的锋利铁钳,

愤疾准确地冲向首都柏林。

面对步步紧逼士气昂扬的联军,

旷世魔王希特勒发出恐怖怒吼,

绝望的嚎叫震颤整个欧洲大陆,

将无数上帝曾经忠爱的犹太子民,

悄然推进轰鸣震天的杀人机器。

当出身粗陋贫贱的农家少年,

凭借个人天赋大展尘世宏图,

当天赋异禀心怀壮志的希特勒,

无情被等级森严的现实排斥,

无人欣赏他超越众生的才华意志,

无人俯首倾听他心底的呼喊祷告,

无可忍受的失落与羞辱彻底

摧毁他与生俱来的高傲理性。

当驾驭行动的理性缺失而亡,

疯狂的情感将把人带上一艘,

没有罗盘、随风漂浮的盲船,

无人知道下一刻航行的方向,

无人知道何方是最终的码头,

它将在疯狂感性挟持之下

在迷雾中茫茫然向前划行划行,

直到撞上海底险恶的暗礁漩涡。

推翻现存没有自我的旧有秩序,

建立实现自我意志的新式秩序,

成为后来者搏杀的最终动力源泉,

他要让旧秩序高高在上的权贵,

匍匐在新霸主脚下顶礼膜拜,

让新贵享有至高无上的尊荣,

因为在他朴素的心灵深处深埋

力量,即是尊荣权势的代名词。

如弥尔顿笔下反抗上帝的撒旦,

希特勒嚎叫着冲上世界舞台,

用他先进的枪炮煊耀武夫力量,

让世人匍匐在他沾满灰尘的脚下

听从他没有理性头脑的驱使,

如一位疯狂恶魔向五洲四洋

发出独裁者歇斯底里的宣战,

用战火验证自己魔力的威风八面。

当暴力摧毁现存的畸形秩序,

旧有食利者必然倾力反抗,

鼓动昔日的屈服臣民齐心协力,

誓言将外来的挑战者打落尘埃。

踏上一脚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好汉难敌四手,千年古训箴言,

无知无畏的鲁莽挑战注定必然,

在世人浩如烟海的唾沫中溺亡。

雨点般密集的枪炮在首都柏林

密如蜘网的街巷中遍地开花,

视死如归的苏联红军踏着尸首,

一步步向魔王龟缩的老巢进逼。

惨烈血腥气弥漫在灰色天空,

战火中的兵士早已麻木不仁,

任何磨难挫折,面对英雄气概,

无以阻止勇士们前行的步伐。

溃败的战报如雪片纷沓而来,

遮蔽纳粹统帅狂妄自大的双目,

丢盔卸甲的战将蜷缩在角落,

恐惧凝视着曾经无敌的统帅,

掩体外轰鸣的爆炸声与烈烟

将他们脆弱的神经紧紧勒紧,

任他们施出浑身百般解数,

也无从摆脱死神疯狂的追逐。

歇斯底里的怒吼与如雷暴跳,

耗尽旷世魔王希特勒最后气数,

独自瘫坐在白色沙发上仰望

没有月亮与星星的灰色天花板,

一种莫名的释然忽而悄然降临,

他犀利深邃的双眼流淌出丝丝

旷世魔王不曾拥有的慈善平和,

奇异的目光让群魔惊诧错愕。

黑夜白日不分的地下掩体,

魔王与心爱的女友手捧圣经,

郑重宣读忠贞爱情的宣言,

当部下唱起祝福的结婚礼歌,

魔王与心爱的女友相拥微笑,

在那灿烂如花的笑脸之下,

在场与缺席的世人深深知道,

他们的内心在流血,在哭泣。

当魔王夫妇在狭小的天地饮弹,

无人怀疑二人爱情的忠贞不渝,

魔鬼自有与众不同的魅力魔情,

世人哪能懂得他们的邪恶之恋,

当大火将他们的凡身肉体烧烬,

只剩下魔鬼色恐怖的一把骨灰,

一个邪恶挑战正义的混乱时代,

终于画上早已高悬的休止符号。

一种神秘莫测的武器横空出世,

神奇破坏力让魔鬼不寒而栗,

当东条英机叫嚣着与国存亡,

一架神秘轰炸机悄然飞临,

兵器之城广岛喧嚣不安的上空。

机长手指轻轻点动红色按钮,

一枚神秘炸弹带着复仇呼啸,

向烟筒林立的市中心飞驶而去。

蓝色闪电划破晴朗的天空,

蘑菇黑云腾空而起,遮天蔽日,

一个曾经鲜活的城市瞬间熄灭

曾经世代绵延不绝的绵绵香火。

不计其数无辜者终结了生命,

伤残病痛成为幸存者的终生伴侣,

人类从此见识了神秘原子武器,

在它的威慑下天地都在颤抖。

原子之弹如一剂明目清神的药剂

狂热的日本预感到末日危机,

惶惶举起屈服投降的蔫蔫白旗,

惶惶结束杀人为业的血腥战争。

战争,没有真正赢家的游戏,

即使你成为新领地的加冕君王,

也无法抹去战争撒下的灰暗阴影,

因为生命胜过一切荣耀与权势

八年抗日战争画上休止之符,

大江南北载歌载舞的欢乐场景,

无法掩饰乱坟坑累累白骨冤魂,

抗击侵略整饬家园的欢欣喜悦,

无法掩饰白发送黑发的悲酸凄苦。

伤痛永存于滚滚历史长河中,

伤痛背后隐隐的憧憬,宛如一剂

蒙汗药将治愈世人伤疤的隐痛。

日皇投降的电波在神州盘施,

最终传播到被人遗弃的角落,

战俘营日本军营惊慌失措,

机械匆忙地放下杀人刀枪,

打开一把把禁锢自由的门锁:

“大日本帝国已高挂白旗,

中国,世界大战最终胜利者,

从此拥有战胜者绝对的自由。”

蜷缩在黑暗中蓬头垢面的战俘,

望着低头哈腰谦卑万分的狱卒,

仿佛在梦境中幻游,目瞪口呆。

当禁锢自由的牢门赫然敞开,

向他们发出无声的召唤与微笑,

如梦初醒的战俘蜂拥狂奔而出

将两个世界截然分开的门墙。

有人手持草帽高声振臂欢呼,

有人赤身奔驰杂草丛生的广场,

有人双膝跪俯在干裂的土地,

望着晴朗的天空与灿烂金乌,

张开沙哑嗓门尽情发泄哭喊,

喜极而泣的泪水挂满苍白面颊,

汇聚成一张生动鲜活的泪帘,

宣扬着五脏六腑的苦痛与舒畅。

只有失去自由的人才有资格,

品味自由本身发出的奇香珍味,

只有失去自由的人才有一颗,

真诚而殷切的向往自由之心。

当我们身处自由海洋的天地,

自由,如一位隐者销声匿迹

褫夺我们品味自由的机会,

失去自由赋予我们的轻松快乐。

战场上失去左腿的悲情俘兵,

回望曾经剥夺自由的牢房地窖,

发出歇斯底里般的冲冠怒号,

高高举起一只闪动祥云的火把,

倾尽全力向破旧的屋顶抛去。

大风卷着火舌在牢房上空飞舞,

汹汹不息的烈火染红江河天空,

如霸王火烧阿房宫的冲天怒火。

满怀重获自由的喜悦足蹈而去,

空旷的广场,一位孤独的战俘,

重获自由的喜悦在他平和脸庞,

犹如一只秋日惊鸿轻轻闪现而过。

没有奔向家乡与人团聚的冲动,

没有踌躇满志一展宏图的雄心,

只求在空旷广场上静静伫立,

默默在玄思冥想中遨游飞翔。

独立特行的他没有政治靠山,

因为从未依服于任何政治党派,

在政党倾心智勇搏杀的关键时刻,

不愿做墙头草的独立中正个体,

只能在搏杀的砍刀下化为肉酱。

战火纷飞,尸骨蔽野的时代,

君王强寇,一念间身份星转斗移,

恰如一场以命相搏的荒唐游戏。

无心再用狭隘的理想奋力搏杀,

上帝忠告犹在耳边盘旋回荡:

无论出于何种正义的崇高理想,

剥夺无辜生命都是累累罪恶,

将自己功勋建立在白骨之上,

多么卓越的成就都无法洗刷

鲜血流过留下的斑斑血渍污垢,

殷红血液是永恒的历史疮疤。

抬起沉重的脚步迈向何方,

邱同踌躇中眉毛渐渐舒展舒展,

一个闪着金光的念头飞上心头。

多么辉煌灿烂、泽被万方的计划,

苦苦追寻了无数不眠的日夜,

忽如一只金色凤凰跃上枝头,

它把希望紧紧衔在祥和的嘴角,

如高照吉星降临在梧桐之巅。

第七章千古奇丐

蒙蒙雨丝温柔浸润千根万物,

如杜甫笔下细润无声的春雨。

迈着刚毅沉稳步伐的战俘邱同,

轻声穿过富丽堂皇的牢房门廊,

径直驻足深深庭院主人的堂前,

虔诚轻快地拂去裤脚尘土黄泥,

自然而熟练地屈身跪俯于地,

无言名状的神情如犯错的学生。

“德高望重富甲一方的刘爷,

您乐善好施的美名远播四方,

今日一位远方慕名者拜望于前,

向您倾诉心中高贵无私的设想:

长久连绵不绝的战火悄然远去,

百废待兴的残局等待高人破解,

领导每个善良百姓伸出援手。

重建家园实现心中梦想心愿。”

德高望重富甲一方的刘爷,

端坐在宽大藤椅上细目微睁,

慈祥的眉毛在空中微微挑动,

犹如向屈身的陌客招手致意。

沉默,邱同深深磕头作揖,

用咚咚响声呼应着真诚痴念,

一名云游四方的职业乞讨者,

知道什么是最动心的善言愿语。

“五千年中华文化灿烂如金,

依然无法傲立当代世界丛林,

现象背后的终极原因昭然若揭:

封建落后粗陋无序的国民教育。

没有上等教育绝无上等的国民,

没有上等国民焉有富强的民族,

教育永远是立国立民根本大计,

舍此之外尘世没有良方解药。

在残风雨漏的茅舍永远不会,

实现教育王国的宏伟夙愿,

每一位寒风中瑟瑟颤抖的学童,

谁不梦想在宽敞明亮厅堂,

安身定心完成知识的涅槃。

历经长年战火的无情洗礼,

何处追寻宽敞结实的厅堂大院,

何处实现知识涅槃的民族夙愿。

捐资助学,每位国人的天职,

德高望重富甲一方的刘爷呀,

在教育兴邦大业上当仁不让,

真诚祝愿您高抬尊贵菩萨之手,

为伟大事业献上一份力量善心。

当宽敞明亮的学校高高隆起,

刘爷刘爷,乐善好施的刘爷啊,

您的大名也将传遍山河四方。”

一位艳妖女人如一具幽灵僵尸

身带浓烈的香气悄然现身于旁,

她将腾腾热气的铜色雕缕茶杯,

温柔递送到男人半张的手掌。

刘大老爷默默侧目瞟去一眼,

面无表情,轻呷一口浓烈香茶,

女人半身依偎男人高大的身旁,

如一只小鸟停靠在健硕的枝头。

“三百六十五天不知多少人,

向我家老爷伸出索要的双手,

不计其数的资财如江河流水,

流出庭院奔向无底东方大海。

金山银山抵不住索要的白手,

多少人拿着老爷资材置办私业,

多少人将珍贵善款馈赠女人,

金山银山填不满女人的黑洞。”

不屑与怀疑刺向跪俯的邱同,

无数次白眼的刺伤让他麻木,

跪俯在地的他冷静机智应对:

“红色宝印的官府文书诚信,

三尺之上的苍天为丐者作证,

请老爷查阅官府作证的账目,

良心是一切善举的通行之证,

朗朗青天永远是尘世的明鉴。”

“不知客人尊姓大名与籍贯,

不知你家中是否有妻儿老小。”

刘大老爷轻捋花白修长胡须,

眯缝细眼温和地低声相问:

“在下邱同出生山东沂蒙山间,

自从日本卢沟桥打响第一枪,

离开家乡再也没有一丝联系,

不知父母是否已驾鹤西去。

邱同再也无法尘世娶妻生子,

与日军短兵残烈肉身搏杀中,

贵为生命之源的两只男性睾丸

悲怆地在日本人刺刀下落地,

当带血球丸跌落在坚硬岩石,

曾经活蹦乱跳的它们从此抹杀

一位刚烈男人内心深茂的自尊,

成为与司马迁同伍的健全废人。

敞开胸膊让您看看带血伤疤,

条条饱含战场的搏杀与残烈,

昔日浓密的胡须如今稀疏斑白,

雄厚嗓音变成女人的尖声细嫩,

如一位皇宫被阉割的太监啊

失去男性尊严与雄性表征。

为民族自由失去男人雄性尊严,

至死不渝,坚信它物有所值!”

妖艳女人瞪大惊讶的秋波明眸,

如牛眼紧盯跪俯的男人身躯,

一抹羞惭红晕飘上额头颊间。

她紧紧低下曾经高傲的头颅,

卷缩在男人的身后默默无语,

死寂的沉默在深深庭院凝结,

汇聚成一滴滴沉默的水滴冰核,

抽打在每一个良知者的心头。

“不愧旷世绝代的仁人义士,

困难当头总有义士勇敢挺身,

为民族与百姓撑起挺拔脊架,

义士啊,为抗日失去生命男根,

为民族振兴屈身乞讨的抗日义士,

老夫为您的旷世义举深深打动,

甘愿捐赠二百块铿锵银元,

资助您实现屈身为丐的宏图大愿。”

鞭炮吐着红艳艳的火舌呐喊,

宣告一个辞旧迎新时刻的到来,

如一位新娘鞭炮声中含羞跨过

新与旧,泾渭分明的永恒门槛:

由一位姑娘变成男人的少妇。

鞭炮声是洞房新婚的证婚人,

验证一个不可逆转时刻的到来,

吐着火舌的呐喊拥有最高权威。

旷野,座座青砖绿瓦课堂教室,

如抛向尘世的神迹拔地而起,

如一座座灯塔为尘世芸芸众生,

指明通往繁荣富足的康庄大道。

从此千万个泥土中爬起的儿童,

脱下愚昧封建与粗卑破衣烂衫,

肩扛希望欣喜地走进知识殿堂,

开始辞旧迎脱胎换骨的校园生活。

方圆几十里活泼的乡村孩童

在父母饱含期待的目光注视中,

咿咿呀呀唱着儿歌进入校园,

青砖绿瓦的教室与崭新课桌,

带着殿堂的高妙浸入心堂。

他们陌生而欣喜的目光闪耀

对知识渴望与油然而生的敬畏,

因为这是一片超脱想象的圣地。

孩童沉浸在朗朗读书声中,

懵懵懂懂启动求知的人生列车。

有谁知道在青砖绿瓦屋檐下,

在散发着桃木香气的课桌板凳,

蕴含丐者多少岁月的心酸苦汗,

有谁知道在蹒跚的东奔西走中,

在众人不解疑惑的鄙夷白眼中,

曾遭受多少岁月的倔强与屈辱。

能将骨头消解的心酸与屈辱,

铸就了一位旷世义士的壮举,

不为金银财宝,不为家中妻儿,

只为普罗大众的孩童的明天,

一个为民族复兴与幸福的明天。

为一个朴素普世的人间愿望,

有谁愿舍弃私欲横行的本我,

做一位屈身为丐的旷世义者。

凝视孩童脸上灿烂的微笑,

聆听课堂朗朗上口的读书声,

邱同在绿草丛生的茵茵操场

发出狮子般震天动地的笑声,

带着雷电的余威在大地回响。

只有心怀感恩的心才能感受

它发自内心而撼人心魄的声波,

因为善者心灵总与天地共鸣。

脸上挂着浅浅微笑,默默离去,

在高高的山岗回眸,极目远望

一面迎风飘扬的旗帜旭旭升起,

如一只雄狮腾空跃向蔚蓝天空。

雄狮如祥云在天空翻云唤腾,

瞬间变成一位睿智隐逸老者,

他慈祥豁达的笑容渐渐绽开,

恰如东方圣人孔子的慈祥豁达。

第八章画家夫妇

丹青山水画如一块磁石吸盘,

深深吸住邱同飘忽游离的目光,

飞动线条与挺拔的青松悬崖,

如一块火石点燃尘封的心灵。

飘逸宏远的意境让他的思绪

穿越高川大河,穿越时间隧道,

如草原上一匹奔荡不羁野马,

信马由缰,在思绪天地飞驰。

灵动飞舞的线条如一张满弓,

蕴含的张力将他的心紧紧罩住,

麻木神经恰如吸食了鸦片,

再次充满左突右撞的不羁冲动。

无名的韵味如一剂催情春药,

他幻想变成一只喜鹊飞向远方,

沉浸在爱河与春天的温润气息,

飞翔飞翔,飞向吾心向往的家园。

“古希腊先哲柏拉图曾经断言,

当诗人滔滔不绝地出言成章,

那是神界之灵借助诗人之口

向世人传诵自己淳淳的教谕,

德国最伟大的哲学之王康德,

盛赞艺术是无功利者的真爱,

美之化身超脱世俗功名利禄,

用真诚向心灵扪开淋浴大门。

物欲情欲如蛮横狂野的兄弟,

如李逵的板斧在尘世横冲直撞,

将集市般尘世撕裂的体无完肤。

多少圣贤祭出济世的灵丹妙药,

却如庸医将病人治得奄奄待命,

茫茫尘世多少不幸难忍的苦难,

生存在欲望横行体无完肤的世界,

怎能体味做人的尊严与快乐?

宗教主义不能医治病弱尘世,

唯有艺术才是根治病痛的良药,

唯美艺术如一剂魔药悄无声息,

浸入心脾将邪恶毒瘤连根消除。

浸润美的世界中忘记邪恶私欲,

艺术光晕引领走向真美的善界,

当每个世人沉浸在艺术的海洋

一个完美世界犹如梦幻降临。”

仙风道骨的画家滔滔不绝

恨不得将终身体悟一股倒出,

凝视邱同闪烁奇异光芒的双眸,

一种传道的快感让他眉飞色舞。

邱同凝望沁人心脾的传世画作,

聆听画家对于艺术真谛的憧憬,

他封闭沉闷的心胸豁然开朗,

荡荡悠悠的释然让他心旷神怡。

无功利的真爱在心底油然而生,

爱的罗网洒向隐居画家夫妇,

一种超脱情欲肉欲羁绊的真爱,

同时洒向相亲相爱的青年夫妇。

男人的才华睿智让他迷恋不已,

女人的妩媚沉静让他痴醉癫狂,

两个身影一旦离开他迷恋的双眸,

失落与绝望总让他寝食不宁。

无功利的爱情没有占有和独享,

没有赤裸男女情爱的生物冲动,

拥抱男人的渴望让他获得依靠,

亲吻女人的渴望让他得到温情。

一种抛弃性别与情欲的爱情,

如一张罗网让他在迷恋中迷失,

没有方向目的让人迷失的爱,

一种无功利的纯真上帝之爱。

艺术美感让人无知无觉沉醉,

当你伫立于一副宏远秀美图画,

仿佛置身另一个未知世外桃源,

然而无论你在他乡沉醉多长时间,

总有一刻回到安生立命的尘世,

回到与艺术世界截然迥异的天地,

暂时逃避逃脱不掉永恒的烦恼,

梦碎比没有梦想的生活更令人窒息。

不知时间车轮辘过了多少岁月,

邱同无声离开唯美的艺术世界,

离开自己痴迷的画家夫妇。

他爱那个睿智多才的飘逸男人,

爱那个钟灵毓秀的艺术才女,

但横亘之间的隔阂让他们分离,

不同的人应当属于不同世界,

跨界生活没有无隔的欢乐。

第九章奶奶驾鹤

漫天鹅毛大雪不舍昼夜地飘落,

大地山川渐渐隐藏于皑皑白色,

呼啸而过的北风如执剑的士兵,

怒吼着杀向没有战场的前线。

邱同迎着刀子般刺骨的寒风,

登上光秃而陡峭挺拔的山岗,

望着漫天飞舞片片飘落的雪花,

张开双臂,迎风凝望北国天空。

远望冰天寒地大雪翩翩的北方,

刺骨寒风中他如一块花岗岩石,

纹丝不动,极目远眺家乡天际。

北国的天空飞来一只黑色神鸟,

鸣叫着在高高的山岗上空盘旋,

它沉重的翅膀仿佛绑缚着巨石,

每一次扇动,缓慢而苍白无力,

仿佛不能承受生命之重而陨落。

神鸟在高高的上空盘旋嘶鸣,

沉重的翅膀仿佛绑缚着巨石,

每一次扇动缓慢而苍白无力,

仿佛不能承受生命之重而陨落。

两行热泪从邱同的眼眶流出,

在他布满沟壑的脸庞上流淌,

当寒风无情带走热泪的能量,

泪水变成两行白色晶莹的冰柱。

冰柱尖锐的末端如一枚银针,

慢慢刺穿他布满沟壑的脸庞,

穿过头骨脖颈与咽喉,直抵

跳动不已而冷若冰窟的心脏。

砥砺钻心的刺痛,纹丝不动,

冷峻的眼神没有丝毫游离,

如一位冰人在寒风中木然呆立,

任凭风与雪千锤百炼的拷打。

风雪前锋从遥远的故乡沂蒙,

捎来邱同最不愿签收的家信,

白发苍苍的奶奶已阖然长逝,

坟茔停驻在沂蒙高高的山岗。

那个窄小阴暗与潮湿的洞穴,

成为她永远离不开的第二家园,

她苍苍的白发停驻在狭小天地,

与黄土下脉动的泉水永远交融。

一缕伤感的歌声风雪中飘来,

敲打邱同僵硬而麻木的耳膜:

你披星戴月,不辞冰雪,

你穿过山野,来到我的心田。

你给我安慰,不致我颓废,

你宽容慈悲,让我振翅高飞,

你功成身退,让我不及言谢,

你不告而别,我才后知后觉。

你不告而别,让我不及言谢,

你不告而别,让我后知后觉。

默默地祷念后知后觉的歌词,

绵绵无尽的悔恨让他不寒而颤,

白发苍苍的奶奶驾鹤阖然辞世。

孙子心中你永远是鲜活的奶奶,

为何仁慈的您竟然如此狠心

不辞而别,留下孤寂寡言的我。

万能天神把我抛到尘世凡土,

赐予我爱恨情仇的七情六欲,

为何却又生硬地把生命剥夺,

让活着的后人与亲朋尝尽苦痛。

纵然注定天神终将你我带走,

莫如当初不让我们昏昏下凡,

尘世苦痛让每个人心焦疲惫,

亲情的分离最让人心痛气绝。

西方那位睿智的哲学家叔本华,

无情无义点出坎坷人生的真谛:

自由意志萌生自由飞扬的欲望,

当一个欲望被占有完满地满足,

一个更大的欲望油然自动浮现,

辛劳人生不断满足不绝的欲望

而不幸的欲望却如春天野草,

在春风吹抚下无节制生长生长。

无穷的欲望永远得不到满足,

不能满足欲望的苦痛流淌不绝,

睿智哲人点出坎坷人生的真谛,

生而痛苦,人类绕不开的宿命。

生命苦痛让另一位哲人扼腕叹息,

揭竿而起,向全世界大声呐喊:

你们顶礼膜拜的上帝已经死亡,

取而代之的是顶天立地的超人。

自诩太阳的尼采没有战胜欲望,

欲望漩涡中他无助地沉沦沉沦,

寂寞黑夜把他抛向女人怀抱,

纵欲中他忘却超人钢铁的意志,

女人回报他温情掩饰下的梅毒。

潜伏的病毒将他的神经吞噬,

悄无声息把他逼向病狂深渊,

歇斯底里中把自己的名字抹去。

超人在欲望与病毒中无声沉沦,

当哲人尼采用冷漠愤慨的目光,

参透面前光怪陆离的大千世界,

义无反顾地用一把冷冰的左轮,

向自己疯狂而聪明绝顶的脑穴,

慨然射出复仇而绝望的金色子弹,

用自我意志自由地终结自我生命,

为短暂一生画上苦痛的休止符。

含辛茹苦的奶奶走完艰辛路程,

孤寂中闭上焦灼而慈祥的双目。

为何不向亲手养大的儿孙辞别,

让他们在错愕中绝望接受噩耗,

敏感耳膜最不愿接受的信号。

不能尽孝的伤痛将如一枚胎记,

伴随他们走完不堪回首的一生,

怀念伤感中闭上不瞑的瞳孔眼睑。

为生存踏上异乡求生的陌途,

空留白发苍苍的奶奶艰难支撑

贫寒而残缺不全的山村农家。

当儿女们魂散遥远陌生的异乡,

白发送黑发的伤痛如一幅马车,

将步履苍老的老人重重击倒路途。

谁能想到为一个家族的繁衍生存

母性与生俱来的保护欲望本能,

让她又挺起苍老而坚强的臂膀头颅。

一位不能识文断字的农家老妇,

凭借无私的母爱与坚毅脾情,

背负起整个家族的重担与使命,

如耕牛一路气喘吁吁耕行阡陌,

留下身后深陷的足迹与缕缕沟壑。

含辛茹苦功绩卓著的您,为何

不辞而别让愧疚的孙子不及言谢,

终生背负不孝与悔恨的十字架。

战争与疾病夺去邱家人的生命,

群山连连,郁郁苍苍的山村,

再也追寻不到邱家往昔的气息。

回忆起儿时快乐的时光与泪水,

犹如眼前空气,当你伸出双手,

不论你如何快速费力地抓取,

始终都是痴心妄想的徒劳无功,

空荡荡的双手总让你怅然若失。

群山连连郁郁苍苍的沂蒙山村,

孙儿邱同心灵停泊的避风港湾,

魂回梦绕永远不断的根茎树干,

如今已经悄无声息地离他而去,

没留下星星斑斑的往日痕迹。

因为所有亲人都已悄然离去,

一个没有亲情的地方,何处追寻

往昔魂飞梦绕思之不竭的韵味。

生来悲苦的命运无数次上演,

逃不脱哲人叔本华敏锐的目光,

一位不再有家园萦绕的异乡人,

孤身矗立风雪飘飘的山岗之巅,

蹙眉凝望白雪皑皑的草原大地。

哪里才是我心向往的子宫暖床?

问一问飘飘的雪花与茫茫冰川,

哪里才有家的温暖与安宁祥和。

曾经满怀热枕冲向抗敌前线,

奋力搏杀献出殷红忠诚血肉,

曾经为爱情皈依神秘异国宗教,

祈祷心灵的锤炼与灵魂升华,

曾为捐资办学低下耿直的头颅,

屈膝为神圣的事业献出尊严,

如今往事成为不可追寻的过去,

如手心的空气永远不属于自己。

鹅毛雪片如白色芦花飞扬飘落

飘落在山岗,飘落在肩头眉心,

厚厚的积雪一寸寸向上漫升,

一点点埋藏呆如冰雕的邱同,

厚厚积雪漫过了修长的脖颈,

直到将他呆直的头颅深深埋藏

在洁白雪花淹没的天国地府,

他悠然闭上双眼,驶入雪乡。

第十章雪花玄思

淹没在洁白松软的雪花中,

寂静与温暖让他长眠沉醉,

如少女的破处时刻,人生初次

享受周身每一个细胞的松弛,

如一位骑士品足名典的红酒,

微醉仰卧情人贵妇的怀抱。

沁人心脾的清香默默发酵发酵,

催促他快意地在梦乡翩翩飞翔。

晃悠悠如一股青烟飘荡漫扬,

邱同仿佛穿越死亡时光隧道,

飘荡在历史长河的一个原点,

飘啊飘,如一股青烟在逍遥。

混沌天地如开蒙时的原初,

没有日月星辰火芒闪闪的指引,

魂魄犹如轻荡荡的黑色雾霾,

弥漫在没有声响与光明的原初。

青烟在混沌的原初飘荡逍遥,

没有日月星辰,没有闪闪光芒

飘荡啊飘荡,如没有引线的风筝

追随自由意志随心飘荡逍遥,

寻寻觅觅,如一位打猎的老手,

追随蛛丝马迹,不懈追寻觅踪

追寻追寻,蕴含自由意志的青烟

在混沌的原初不断地追寻追寻。

在原初的混沌天地间追寻追寻,

历经几多浩劫,无人知晓,

一个神秘而弥足珍贵的时刻,

自由飘荡的青烟终于下凡投胎

一位邱姓商人富丽堂皇的府邸,

如一块红色鹅卵石呱呱坠地,

赐予全家全族锣鼓喧天的喜悦,

从此一个生命开启跌宕人生。

邱同梦见自己变身高贵的邱源,

锦衣玉食中无忧无虑地逍遥,

忽然一场灾难犹如一颗陨石,

毫无征兆冲向繁盛的邱家大院,

让一位骄横幼儿从此绝缘富贵。

飘荡的梦境在无声地延展延展,

邱源在生活的延宕中默默生长,

如一棵野草冲破厚重的尘土。

梦境中自己爱上一位姑娘小姐,

她的秀美与灵动让他痴迷不悟,

他紧紧追随姑娘飘荡的香气,

穿过座座高山,越过片片森林,

莞尔消失在院墙高耸的深宅大院,

痴情少年痴痴迷迷地望眼欲穿,

高高院墙阻隔他追寻的脚步,

滚烫之心,从此遭受煎熬锤打。

为了姑娘他决绝地卖身为奴,

苦难中体味追求的艰辛快乐,

一个个辛劳不眠的日夜飞逝,

满心期盼,等来却是爱情破灭。

痴心与辛劳凿不穿厚实的藩篱,

世俗与肉欲绝情扼杀爱的萌芽,

纯真之爱与幼稚的痴心妄想,

无情打入庭院深深的死亡之牢。

飘荡的灵魂在无声哭泣哭泣,

泪水尽情冲刷不洁的世俗凡尘,

不屈的灵魂在不懈追问追问,

纯真的爱情是否如镜中黄花,

美丽的影像总让你无从抓取,

徒然将带血的真诚无情淹没。

不屈的灵魂在不懈地追问追问,

纯真的爱情是否如蓬莱的蜃楼。

绝望的邱源穿越时光隧道涵洞,

向远古的圣贤追问爱情真谛

存在意义,期盼获取终南捷径。

大圣大贤睿智与宏远的释答,

无法解开纠缠已久的郁郁心结,

怀抱绝望他毅然走向自缢末路,

用死亡向镜像中的爱情与真谛

发起最后疯狂不羁的致命反击。

飘荡飘荡,硝烟在混沌中飘荡,

穿越时光的隧道与尘世腥雨。

梦境中邱同投身于富裕盐商,

生来满身的狼毛如一记闷棍,

击碎盐商传宗接代的良辰美梦,

滚滚原始欲望的无情鞭策驱使

盐商在苦痛中散尽金山银山,

换取儿子肌肤狼毛的片片飘落。

繁华扬州的街市与如云美女

锁不住一位放荡不羁的痞汉浪子,

母亲盈盈热泪中离别家乡故园。

化身持剑远游四海的侠义之士,

立志用行侠仗义与除暴安良,

追寻生活的快乐与良心满足,

天马行空的一条条血色路痕,

处处留下舍身取义的侠肝义胆。

尸骨遍野的人间悲剧无情上演,

他勇敢挺立在死神之前,

用他滚烫沸腾的狼血仗义拯救,

瘟疫中挣扎无望的百姓男女,

用生命献祭诠释舍生的伟大。

一撮黄土是人在劫不复的家园,

有人哭泣着不肯永远地回家,

有人凛然而欢欣地安然返乡。

飘荡飘荡,硝烟在混沌中飘荡,

穿越时光的隧道与尘世腥雨,

梦境中邱同投身沂蒙田舍农家,

沂蒙山水如触手可摸的雪花,

历历在目于邱同漂游的梦境,

亲身磨砺的一生如银色影幕,

脑海如幻灯,片片无声飘过,

将他唤醒于松软而温暖的雪海。

如一只冬眠的黑熊雪中醒来,

邱同笨拙地从雪窝挺身而起,

凝目远眺雪花飘飘的天南地北,

懵懵懂懂在皑皑雪海辨识方向,

当一阵刺骨的雪风呼啸而来,

他侧身坚定地向一个方向迈进,

万物初升,太阳冉冉升起的东方,

生命的圣地,心灵停泊的港湾。

鹅毛雪片如白色芦花飞扬飘落,

飘落在邱同肌肤包裹的心田。

雪花无声的滋润,一改往日

心潮澎湃的激动与不羁冲动,

如一座雪山深泽平静如镜,

映照它内蕴的淡然与平和。

茫茫鹅毛般的雪花不停飘落,

飘落在邱同平静如水的心田,

心里堆砌盛满了淡然与博爱。

茫茫鹅毛雪花不停地飘落飘落,

飘落在邱同前行沉思的臂膀,

脚下深深的脚印向后延展延展,

邱同在苦思冥想中默默前行。

生长在沂蒙山区封闭的山村,

本可以在勤劳与木讷愚钝中

如一只无名的蚂蚁寿终就寝,

那是芸芸众生不可更改的命运。

亡国亡种的战争如滔天漩涡,

无情将他抛离蜿蜒巍峨的群山,

卷入充满杀戮与搏斗的战场,

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的杀戮,

善者的意志经受千万次锤炼。

当杀人成为功勋的唯一标准,

善良纯心变成坚硬的顽石,

仁义礼智的图腾化为普世笑柄。

碧眼美女火辣挚执的异国爱情,

让他成为神秘宗教的俘虏祥臣,

当短暂火热的激情悄然逝去,

往日海誓山盟经不起星火战争,

面向大众发出的民粹主义呐喊,

当爱情成为回忆中的一抹浮云,

人性消失在绵绵不绝的战火,

肉体变为昔日家园的躯壳幻影。

万能的上帝收回赏赐的魔法,

让战争超人重回凡夫俗胎,

因为杀戮超出了人性的自然藩篱,

超出反击战争应守的理性底线。

那个曾经让他们舍身取义的缘由,

那个曾经让他们赴汤蹈火的正义,

在原始道德天平的检验之中

堕落到滚滚尘埃,无影无踪。

曾经化身乞丐走街穿巷募捐,

白眼歧视中建起宽敞的学校,

完成一生中无与伦比的献祭,

朗朗读书逃不脱老旧的说教,

先进教法只是锋利的谋生工具。

当尘世浸润在宗教圣哲的箴言,

仍旧逃不脱私欲横漾的魔圈,

一所学校岂能改变滚滚浊流。

世界大战落下血肉模糊的帷幕,

私欲却没有停止它膨胀的脚步,

战争幽灵仍在广袤的天空飘荡,

真正的和平存在于遥远的梦乡。

纵使万能的上帝也不能阻止,

邪恶私欲的蔓延与横流激荡,

凡夫俗子谁能期盼有生之年,

步入和平淡然与博爱的殿堂。

一个私欲横漾昏昏噩噩的尘世,

一个物质无限挤压精神的世界,

早已失去天真无邪的留恋资本,

浑浑噩噩变成不可救药的病夫。

清醒、白洁而无力抗争的义者,

面对私欲横流昏昏噩噩的世道,

到哪里才能躲避病毒的侵蚀?

皈依洁身自好、灵与肉的家园。

茫茫鹅毛雪花不停地飘落飘落,

飘落在邱同冷峻沉思的眉心,

远望绵绵不绝的银色山峰林峦,

轻轻脚踏松软洁白的积雪凝冰,

一声比万里长城还悠长的叹息,

变为风雪中升腾的白色冰雾,

弥漫在风雪交映的山川河流。

整个白色世界被重重笼罩笼罩。

古往多少知难而退的智者,

退身与世无争的谦谦隐士,

无力与邪恶的私欲浴血而战,

参透滚滚尘世的浑浑噩噩,

用隐退反击私欲的连番进攻,

用无为的隐退竖起反抗战旗,

最终在默默无闻中没身于天地,

没身于洁身自好的浩渺烟海。

何不偷师隐居山林的陶公渊明,

在风光旖旎的田园吟诗诵赋,

何不偷师泛舟于江湖的范蠡,

在湖光山色中逍遥自在垂钓,

何不偷师笛福笔下的鲁滨逊,

在远离尘世的荒岛与世无争,

多少隐士烟没在自然的环抱,

用恬然淡味回击昏噩的滚滚红尘。

第十一章孤岛栖居

沉沉雾霾笼罩初春大地,

一叶扁舟在迷雾中漫无声息,

驶离三江汇流微波荡漾的宁波,

向着太阳升起的东方飘然而去。

海鸥在船尾鸣叫着低空盘旋,

紧紧追随奋力划桨的蓑笠老翁,

为何他独自在茫茫大海划行,

为何他淡然的面容没有悲喜。

金色鲤鱼跳出湛蓝色海面,

在空中欢快撸动五彩的尾巴,

圆圆的眼儿闪动蓝色光芒,

为何他独自在茫茫大海划行,

没有一个伙伴与他同舟共济。

为何他淡然的面容没有悲喜,

仿佛是一位默然前行的石人,

默然孤寂向太平洋心脏前行。

划啊划,戮力划过一座座波峰,

驶出暗流涌动的条条波谷,

一位划筏的陌客机械前行,

穿越连绵不绝的波峰波谷,

百色迷雾中坚定前行前行。

划啊划,划过一个个白天,

驶出暴风雨骤雨的黑夜迷雾,

神情淡然的陌客坚定前行前行,

不知划过多少无眠的日夜,

在绿树成荫椰果累累的小岛,

邱同将破旧的扁舟静静停靠,

这里没有尘世喧嚣与私欲,

没有尘世烦恼与成功的喜悦,

只有悦耳的鸟鸣与沙沙林声,

这不就是我梦幻中的伊甸园,

一位隐士寄托终生的世外桃源。

如一位孩童欢快地追逐奔跑

在群山环抱,松软温润的银滩,

如一位激情四射的翩翩少年,

目光中放射出一见钟情的异彩。

三代人披荆斩棘的梦幻追寻,

蓦然发现朝思暮想的理想家园,

如一片随风飘荡的深秋落叶,

飘落在万物归一的活水源头。

偷师笛福笔下奇人鲁滨逊,

用斧头与钢锯建起栖身木屋,

构建抵风避雨的私人空间,

休息坐禅与冥想的自由天地。

偷师自己心向往之的隐士陶公,

空旷的野外开垦一片农耕田地,

如儿时一般在田间辛勤耕耘,

享受农耕文明自衣自食的快乐。

每当太阳从东方地平线升起,

邱同静坐在平坦的金色沙滩,

迎着徐徐吹来的海风凝神远望。

远方滚滚而来的波浪此起彼伏,

每当太阳带着余晖在西方没落,

邱同赤身裸体在沙滩悠闲散步,

海风将他苍白披散的头发吹起,

抚慰他皱纹斑斓多彩的前额肌肤。

平静安逸的时光日复一日,

一个迷雾重重的平常清晨,

邱同赤身散步在软松的海滩,

忽然一声哀伤啼哭,犹如炸雷

惊醒散步中冥想凝望的独客,

他惊异地追寻着低泣的哀鸣,

近旁一块凹起的青色岩石间,

一只折翅的海燕正低声哀鸣。

轻轻把流着鲜血的海燕捧起,

望着它折断的翅膀与惊恐眼神

油然而生的心酸让他泪光闪闪,

如怀抱一名十世单传的病弱男婴,

小心将它安放在自己松软的被窝,

如一位医生诊治战场受伤的将士,

将珍藏的草药与技艺悉数奉献,

只盼怜弱的鸟儿早日康复如初。

滴血的伤口在呵护中慢慢愈合,

悲戚的海燕渐渐露出欢欣笑脸,

当时光彻底抚平昔日的创伤,

欣然成为与独客共眠的孩童,

相依为命的生活如一条铁链,

紧紧将他们捆绑在宁静的海岛,

宁静的海岛从此有了欢乐笑声,

有了一唱一和美妙自然的歌声。

欢快的日子在海风中轻轻飘过,

邱同苍老的面庞挂着青春微笑,

快乐惬意的生活让他返老还童,

笑声日复一日在海岛上空飘荡,

直到一天毫无征兆地戛然而止:

“母亲在遥远北国向他倾情呼唤,

因为不堪忍受母子分别的苦痛。

您仁慈地给予我第二次生命

危难之时伸出温暖如春的援手,

面对母亲远方思念的呼唤呐喊,

不得不辞别相依为命的恩人旧友,

踏上碧波荡漾的寻亲颠簸之旅。

请恩人原谅我不忍离去的远游,

朝夕相处的欢愉让我们情投意合,

时光积累筑起情谊的万里长城。”

如晴空霹雳在头顶轰然乍起,

惊愕地凝望相依为命的海燕,

昏暗的泪花在他宇眉间闪烁,

他默默点点重如千钧的头颅,

向它轻轻挥挥苍老的右手,

僵硬地将头转向不忍的一方,

任凭海燕振翅,恋恋盘旋哀鸣,

消失在茫茫不测的大海之滨。

相依为命的伙伴带着思念远去,

留下独寂的老人默默守望海滩,

默默守望,目光充满期待淡然。

淡然无味中他爱上泛舟捕鱼,

不为撒下大网收鱼的快乐瞬间,

只求让人期待与释然的垂钓过程,

信念支撑他奔向天边的大海,

享受与海为伴捕鱼嬉戏的快乐。

当邱同从稀疏错落的网眼抓住

一条条活蹦乱跳五彩的海鱼,

总是郑重其事将它放到鼻前,

轻轻闻一闻海鱼鱼腥的味道,

鱼腥味带来莫名释然的快感,

奇妙的味道好像一剂鸦片冰毒,

激起他每一个神经末梢的快感,

治愈独客心头无可名状的寂然。

时光如淡淡的泉水流淌流淌,

在远离大陆大平洋孤寂的海岛,

邱同日复一日平静安详地生活,

天生健硕的躯体默然耕田捕鱼,

延续它固有的勃勃活性与耐力。

然而时间如一把无情的利刃,

总在他健硕的躯体留下刀痕,

让他成为时间老人眷顾的见证。

时光如淡淡的泉水流淌流淌,

平淡中不知度过了多少岁月。

一个阳光明媚的秋日正午时刻,

一只海燕匆匆越过碧蓝大海

飞落到邱同宽厚结实的肩膀:

“再见救命恩人健康快活的身影,

没有什么比这更让我心花怒放,

只有我体验到渴望拜见的苦痛,

匆匆飞越碧波荡漾的海洋,

只为告知您一件灾难的降临,

鸟儿从遥远的地心深处探知,

一场超越十级的地震即将迸发,

它引发的海啸超过五十五米,

今日恩人赖以生存的弹丸小岛,

将在海啸巨浪中彻底消失消失,

海岛上的一切生物无一幸免。

真诚地呼吁天下所有的海燕,

为救命恩人向天神衷心祷告,

天神为我们真诚的祷告感动,

决定派一位附近岛屿的野人,

将你接离这即将淹没的小岛。

野人来自荒蛮的食人部落,

没有食人部落标记的所有生灵

都将丧身于他们的青面獠牙。

我带来鱼腥味的红色颜料,

将它涂满在你的前额双耳,

野人把你视为同种的族人,

必然将你救出海啸的魔爪。”

红色颜料安放在恩人手心,

海燕轻轻亲吻他宽阔的额头,

不等恩人向它匆匆道一声问候,

展翅消失在波涛汹涌的大海。

五颜六色的长蛇吐着红色舌头,

嘶叫着爬出隐匿的洞穴与草丛,

在裸露的岩石与海滩奔跑奔跑,

它们惊慌的身形与恐惧眼膜,

让整个海岛笼罩在百色的恐怖。

奔跑奔跑,吐着红色舌尖奔跑,

它们惊恐的眼神闪着绝望之光,

如一道道黑色闪电闪耀海岛内外。

老鼠与海龟惊恐地倾巢而出,

一家老小东张西望地奔跑奔跑,

它们钻进岩石的缝隙与树洞,

怀揣不安又匆匆离去逃遁逃遁,

它们惊恐寻遍海岛的每个角落,

竖起敏锐的耳朵鼻孔细心探测,

旋即怀揣惊恐不安地奔跑而去,

偌大的海岛没有一席栖身之所。

五彩卷云飘聚在海岛上空,

海风中飘荡令人作呕的气味,

昂立在海岛之巅的邱同感知,

天翻地覆的灭顶之灾即将降临,

在地心震颤与巨浪锤击之下,

海岛一切将化为干净的虚无,

这是一股神秘莫测的巨大力量,

没有人能阻挡魔力的肆意延展。

面带獠牙豺眼的食人族野人

驾着大船来到荒无人烟的海岛,

当他找到静坐凝视的独寂之客,

望着他布满皱纹的黄褐色额头,

知道静坐者并不是自己的同类,

一种嗜血的欲望让他躁动不已。

然而他没有本能凶猛地张口吞食,

因为邱同的目光中闪烁着慈善。

“一场灾难即将吞噬整个岛屿,

神秘者指使我将你接离孤岛,

请你即刻乘船与我顺风而去。”

野人用狮子般的噪音和缓说道,

随即惴惴不安凝视静坐的邱同,

他知道灾难降临的脚步已迫近,

只有勇敢与时光赛跑的获胜者,

方能侥幸平安躲过灭顶的灾祸。

“感谢远道而来相救的朋友,

海岛,肉体与心灵皈依的圣地,

决意与心爱的岛屿生死与共,

请你原路返回自己可爱的故乡,

与心爱的亲朋颐养自己的天年。

我的心灵已经超越八极的宏远,

洞悉自己与万物的天定宿命,

把死亡视为自己归家的涅槃。

人生譬如早晨阳光下的露珠,

短暂闪光过后迅速永久消失,

万物灵长在时光的漫漫长河

留不下微如尘埃的丝丝痕迹。

尘世中我们痴迷于喜怒哀乐,

不知它只是一个过程的影像,

当无始无终的时光飘然而过,

茫茫星空留不下微末的痕迹。”

决绝玄妙的话语锤击耳膜,

獠牙豺眼的野人泣吁长叹,

目光中闪烁着怜悯与疑惑,

驾着巨舟踏上返乡的海途,

徒留邱同独自在海岛的巅峰,

迎着海风与阳光静心禅坐禅坐,

等待玉石俱焚时刻的到来到来

期待期待,那个时刻的到来。

第十二章万物归零

地震如约在海底轰然引爆,

毁灭的能量瞬间横扫大地,

掀起通天巨浪扑向海岛,

曾经鸟语花香的世外桃源,

在巨浪撕裂下分崩离析,

瞬间化为朵朵脆弱的碎片,

消失在茫茫黑寂的海底天涯,

不曾留下微末的碎石片土。

巨浪无情地撕裂着赤身邱同,

头颅与四肢刹那间分崩离析,

腹内的五脏浮上广阔的海面,

残存的躯体坠入深深的海沟。

感觉每一个细胞都离他而去,

随着海浪向五湖四海飘去飘去,

只留下苟延残喘的丝丝灵魂,

没有方向随心随意地飘荡飘荡。

苟延残喘的灵魂在飘散飘散,

伴随着宇宙的扩张飘散飘散,

直到灵魂在广袤无垠的宇宙,

稀疏的不再有存在的痕迹,

邱同才感觉到虚无的淡然,

他长长地嘘出一口旷世叹息

如释重负消失在广袤的宇宙,

没有了存在,没有了往日廖远。

广袤的宇宙在无限膨胀膨胀,

一直达到自我膨胀的极限,

在神秘引力无所不在的控制下,

开始它漫长而不可逆转的收缩,

时光在收缩中默默地流淌流淌,

宇宙的一切在时光流淌的长河

不过是匆匆无痕的过客过客。

收缩收缩,宇宙在无限收缩,

犹如它往昔漫无天日的膨胀,

收缩收缩,宇宙在无限收缩,

直到天与地如原初合而为一。

曾经在地球历史上存在的一切,

无可逃避消失在收缩的大潮中,

收缩收缩,地球化为一个小点,

不可逆转地消失在茫茫的宇宙。

无形引力的牵引在神秘延伸,

收缩过程自然而可怕地进行,

太阳无情的火线紧紧地收缩,

整个太阳系变成黑暗的空壳,

黑暗也无法阻止收缩的过程,

不可逆转的过程吞噬一切一切。

吞噬的速度广度超出想象,

那是神秘力量不可抗拒的宿命。

一个个银河系在收缩中消失,

伴随收缩的浪潮痴痴行进行进,

直到整个宇宙变成一个黑洞,

直到黑洞收缩到一个原初圆点

那是无限宇宙膨胀前的始点。

始点在酝酿,默默地酝酿,

没有人预测默默酝酿的始点,

即将演绎何种不可复制的过程。

悲伤如一只硕鼠爬出黑暗洞口,

笼罩诗人孤寂冥思的身影,

宇宙必将走向它原初的始点

面对不可逆转,诗人又有何为?

注释:这是一部叙事史诗,很长很长,历经近十年心血而完成,几乎耗尽了我的全部精力、感情与诗才。。。。如下是目录,从目录中可一窥真容。。。。。目录第一篇 墨黛情奴第一章 鸿蒙开世第二章 采药村姑第三章 弥留挽歌第四章 屠夫之家第五章 庙市艳遇第六章 病入膏肓第七章 卖身为奴第八章 改朝移代第九章 寡妇之恋第十章 泣血自缢第十一章 时光隧道第十二章 万世孔丘第十三章 抱素老聃第十四章 逍遥庄子第十五章 诗神荷马第十六章 谒柏拉图第十七章 耶稣基督第十八章 释迦牟尼第十九章 绝而自宰第二篇 喋血狼孩第一章 盐商之子第二章 隐士春药第三章 狼孩横生第四章 怪诞药引第五章 顽劣少年第六章 行侠泉城第七章 货郎之女第八章 狼血涅槃第三篇 落日英雄第一章 南国罂粟第二章 沂蒙儿女第三章 败走南京第四章 美国女郎第五章 抗日神迹第六章 寒窑战俘第七章 千古奇丐第八章 画家夫妇第九章 奶奶驾鹤第十章 雪花玄思第十一章 孤岛栖居 万物归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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